《最后一束月光》鹿幽鸣

6、犯错

　　太阳就快下山了，我的头也没有那么疼了，整个下午我都在沙发上坐着，什么也没干，也什么都不想干，只是我的周围还是会传来很多人的议论声，我已经习惯。
　　过了一会，门那边传来了声响，应该是许沂知回来了。
　　“明淮，我回来了。”我没回话，许沂知看到我倚在沙发上，好像是知道我不太舒服，他换好拖鞋坐在我旁边，摸着我的头问道：“怎么了，又头疼了吗？”
　　“又？你知道我经常头疼吗？”
　　“……”许沂知的手顿住了，随后就拿了下去。
　　“许沂知，我刚刚想起了很多事，我觉得我忘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许沂知皱了皱眉：“你想知道？”“嗯！”我十分坚定的点头，许沂知笑了，像是自嘲一般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愿意再想起我了呢。”
　　我很是疑惑，坐直了身体，心跳逐渐加速：“你…为什么这么说？”许沂知苦笑：“没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
　　“我…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嗯，初三的时候，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我和他？许沂知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又解释道：“初二的时候，你妈妈被送去医院，你还记得吧。”
　　许沂知特意没说精神病院，也是在乎着我的感受，这一段我是知道的，我点头，许沂知接着说道：“你们家本来就离学校很远，我也一直是一个人住，我们又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就一起住了。”
　　许沂知回答的很轻松，完全没担心我觉得他是在骗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很多事就都说得通了。
　　“那…之后呢？高中的时候，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你今天又去干什么了？”我一连串的发问让许沂知有些发懵，我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
　　“呃…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许沂知笑了，他揉了揉我的头，耐心的回答道：“没什么，高中的时候是因为家里有些变故，去我父母工作的城市了，今天出去是因为工作。”
　　“啊…工作吗…”我陷入了沉思，许沂知今年才多大就去工作了？还是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只是我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呢？
　　“嗯，在我爸的公司，不忙，就是没有什么时间在家陪你，所以给你留了手机。”许沂知的眼神很真诚，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可是脑海里的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他在骗我。
　　“你呢，在家都干什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沂知的声音很温柔，他对我好像一直都很温柔。
　　“我也没干什么，一直在沙发上坐着来着，嗯…没有不舒服，这里…很安全。”想不到什么形容词，于是就用安全来代替了。
　　“没有不舒服还找出止疼药来了？不舒服就跟我说，不要自己忍着知道吗？”许沂知现在好像在哄小孩啊，但是我无力和他争辩。
　　“许沂知？”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因为，喜欢你啊。”
　　空气突然静止，我有一些耳鸣，心跳的更快了，他刚刚说，喜欢我？我避开他的眼神，不自在的抠起了手。
　　我能听到耳边传来的轻笑声，但是没有理会，许沂知看了看时间问道：“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吧？”
　　我很想说我不饿，但是许沂知好像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回答，自顾自的走进了厨房。那他想做的话就做吧，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脑袋放空，目光呆滞，眼前的东西七扭八歪，很让人烦躁，但是比在那个地方的情况好多了。
　　这么一想，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精神病院吧，仔细回想，给我送饭的护士就是之前照顾我母亲的那个姐姐。
　　啊，那个姐姐应该也很痛苦吧，被我妈折磨之后还要被我折磨，明明她还很年轻，我还经常把饭打翻，经常发怒、大喊大叫，做了好多错事，可我好像一直都是错的，我的出生也是个错误。
　　母亲是因为生下我，得了产后抑郁，最后才变成那个样子的，听医生说妈妈那边还有遗传的精神病史，但是母亲之前的状态一直很好，就是因为产后抑郁才并发了精神分裂，明明他们之前那么相爱，那么幸福，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如果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明淮？怎么了？怎么哭了？”许沂知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可是我不想说话，我现在听到任何声音都只觉得烦。
　　“我煮了面条，吃一点吧？”许沂知端着碗递给我，我没有接，我不想动，不想说话，我好累啊，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许沂知把碗放下，抽了张纸轻轻擦去我的泪水，温柔的说道：“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
　　“不想说吗？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先把饭吃了好吗？”许沂知拿起碗又靠我近了些，可是我真的不想吃，我摇了摇头。
　　“明淮，不是说好了要听话的吗？不吃饭怎么行呢？”许沂知还想说什么，但是我现在的心情真的糟糕透了，我真的不想听。
　　我好像已经要失去了理智，十分大力的推开了他喊道：“我说了我不想吃！”碗掉在地上碎掉，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即将失控的我。
　　我清醒了不少，我刚才都干了什么啊，我怎么可以对他发脾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跑过去边捡地上的碎片边道歉，我为什么总是做错事啊，我怎么这么没用，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吗？
　　我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视线模糊，我蹲在地上，手里还握着碎片，我的身体轻微颤抖，但还是一直说着对不起。
　　许沂知蹲在我面前，轻轻取走我手中的碎片，擦拭我脸上的泪水，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没事，一个碗而已，没事的，别哭了。”
　　我看着他，但是我看不清，他的眼泪滴在我的手上，我微微一愣，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哭，但是我说不出来话。
　　许沂知将我揽进怀中，像以前那样拍着我的后背，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后，我的心情有了一些缓解，但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我的声音有些含糊的问道：“你…你哭什么？”
　　许沂知的动作还在继续，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我很累，现在又这样的安静，我已经有些困了，隐隐约约中听到了许沂知的回答。
　　……
　　“心疼你…如果我一直陪着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
　　“对不起，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