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囚》查兮

3、记忆中的舅舅

　　许是累了，也许是觉得把一堆客人晾在客厅里不合适，母亲气愤的抬腿踹门一脚便回到厨房继续弄菜了。

　　“舅舅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啊……舅舅。”

　　年幼的我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哭泣着，低声念着舅舅，试图寻求到一丝心灵的慰藉，到最后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

　　我在温州出生，那是一个充满奋斗、拼搏和传奇的神奇地方。父母因为务工而顾不上照顾年幼的我，思虑再三把我送回老家让舅舅代为抚养。

　　因为时间隔得久远，许多关于舅舅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唯清楚的知道他很宠我——将我宠到了极致，宠成了十里八村最被其它小孩羡慕的存在。

　　当时在村子里，若是有人敢欺负我，只要我扯着嗓子大哭上一阵子，舅舅闻着声便会从山坡上放下锄头过来给我撑腰。

　　不管谁对谁错，定会先把其它小孩怼着训斥一顿再说。那时的他，就是我心中的太阳和支撑自己小小一方天地的柱梁。

　　我不知道这种宠爱是一种溺爱，会在无形之中将我溺死。我只知道，在回到父母身边后，每个受委屈的日日夜夜，嘴里念着的都是一句舅舅。

　　舅舅成了我的一切。

　　也许他过分宠我是不对，我也知道被溺爱着长大不好，一直这么下去对方终究会害了我。

　　但我从未埋怨过舅舅，因为他一个在农村住了大半辈子的人不懂什么文化，却给了我这么一个小孩，他所能给我的一切。

　　回想起当初幸福的点点滴滴，不可置信的抬眸环视空荡荡的房间，我试图将隔着墙都能听到的谈笑之声隔绝在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

　　那时的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超能力，让他们都闭上自己嘲弄的嘴，好让那些难听的话语不再来到这个世上。

　　可惜，我没有。

　　……

　　不多时，美味的饭菜香气便作恶似的穿过门缝，勾引着没有好好吃午饭而饿着肚子躲在墙角里的我。

　　冷静下来后，我心里很是后悔，却又不敢开口向母亲示弱。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

　　“雅雅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啊，要不把她叫出来吃饭？”

　　二表哥为人忠厚老实，却娶了一个极为刻薄的二表嫂回家。

　　只听得他刚说完，便接着是二表嫂出声反驳：“现在的小孩子啊脾气都大的嘞，反正饿一顿也不能怎么样，就饿一顿，也好让她长个教训。”

　　自己说完还觉得不过瘾，看向母亲，接着大声问道：“你说是吧，幺老子？”

　　“对，不用管她，我们自己吃。”

　　正想过来敲门叫我出去吃饭的母亲听到后，不知怎的就停下了脚步，转身附和着便回去了。

　　我踉跄的上前扒拉在门边，透过细小的门缝，看着那双廉价的布鞋向我走来又远离，本还尚有一丝余温的心脏顿时就凉了。

　　为什么明明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却能对我如此心狠呢？

　　当时的我满是不解，如今的我看来却是只能叹一句：这世间伤自己最深的，永远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六岁那年，我被舅舅带着坐上了长途汽车，从重庆到了浙江，又转车从浙江到了温州的一个小县城。

　　也就是那时，我对父母有了最初的印象。

　　许是为了补偿我，当时的母亲对我也是好极了，无论想吃什么零食，二话不说便会一包接一包的给我从小超市里买回来。

　　我成了厂里被其它小孩羡慕和讨好的对象，因为似乎只要跟着我玩，就能得到好多好多的零食和玩具。

　　当时的我哪怕很小气，但也会为了撑面子而把东西分出去。

　　思绪渐渐回笼，往日的宠爱不再，只剩一间冷冰冰的房间陪着自己。

　　那时的我想不通为何宠爱我到了极点的母亲会在来到涪陵后变得如此狠心。当然，时至今日我也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说法来解释这一切。

　　许是发现我没有变成她所期望的模样，所以失望了吧……

　　在极度的悲伤中，就连时间也变得漫长。

　　房间里没有挂钟，我只能依靠跟块转头似的苹果4s来看时间。

　　它黑黑的也小小的，就那么静静的躺在书桌上，等待着同样小小的也黑黑的我来“临幸”。

　　时间从下午四五点来到晚上八九点。

　　门外是刺眼灯光和大人们的推杯换盏，门内是漆黑一片和唯我一人的孤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