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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府遇故人 ...

  •   快马加鞭,我在傍晚时分赶回了北都城,晚霞遍天,落日的余辉映在前方的角楼,血红的琉璃瓦,压着青石墙,朱门紧闭。

      偌大的北都,除了衡王府,我已无处可去,这里离朝廷最近,我要查明真相,若是能找出当年陷害我祖父之人,必想办法除之血恨。

      这十几个时辰发生了太多的事,像是做了一场梦,可是点点滴滴又真实地在我脑海中闪现。

      铜镜中的丑颜原来是假的,我却无一丝欣喜,悦己者已不在旁,容貌对我来说也不再重要。

      我独坐窗前,望着窗外草木萋萋,蒲苇依盘石而生,定楠,你会怪我没有履行诺言吗?天涯海角,与君相随的永远有我的心。

      噎下泪,我开始思索如何查清当年祖父与父亲被陷害一事的真相。

      祖父位居国公,父亲是骠骑将军,而衡王一直以来手握北方军兵权,多年来四处征战,衡王与祖父、父亲应该有所往来,王府中说不定有当年的线索,我何不从这里找寻突破呢?

      这几日依旧是在王府绣房忙着刺绣,我却一直留心听着王府下人们说起府中的人和事,还主动将绣房里跑腿的事揽了过来,希望能多在府里走动,清楚王府的构造。

      夜幕已至,乌云遮月,是个机会。

      刚入衡王府时,管事嬷嬷曾叮嘱我们不许随意走动,也顺带告诉了我们后花园荷塘边的书房是禁区。

      许是衡王武艺高强,王妃乃将门出身的原因,王府内甚少巡逻的侍卫,所以我决定今晚夜探衡王书房。

      一方黑帕遮面,我小心翼翼地伏在荷塘边。

      亥时刚至,书房灯灭,有几个人影出来,身形高大、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的隐约就是当日远远见过的衡王,身后跟着几个手持拂尘的小公公。

      待他们走远,我一翻身,向书房方向走去,小心翼翼推门进入,屋内漆黑一片,我拿出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

      借着这微亮的火光才看清这屋内,书房并不大,而我已行至书案旁,两侧是书架,里侧有个檀木嵌金丝绣有百鸟朝凤的屏风。

      不容耽搁,我行至书案旁,衡王每天定会处理些北都事务,我借着火光,仔细翻看起书案上的奏本。

      “王爷,您还未休息吗?”

      突然的一声喊叫让我大吃一惊,顾不得再翻看,吹灭了火,快速来到门后,一个脚步声逐渐走近,我深吸一口气,拔出了藏在怀中的匕首。

      “王爷,”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

      我一咬牙,左手握住他的嘴,右手将匕首对准他的喉咙,不想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

      “嗯……”

      “别说话,否则杀了你!”

      我握紧他的嘴,轻声说道,反身用脚轻轻关门,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你是何人?”我松开握住他嘴的手,轻声问他,“若要喊叫,立刻杀了你!”

      “呼,”他松了一口气,“姑娘饶命,我是王爷身边的侍卫,不知,姑娘深夜在此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恐惧,却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回答他,既然被他发现了,自然不能再找下去,只好想个办法将他绑起来,我才能离开。

      正想着,突然他抓住我的右手,反手将我双手控制在背后,无法动弹。

      我一惊,他身手如此迅速,武功定然高强,正懊悔,他已点燃了屋内烛灯。

      突然的亮光让我顿时睁不开眼睛,片刻,我才看清他。

      年约弱冠,身型高挑,身着雪白袍服,腰系玉带,半束半披的黑发更衬得他面如冠玉,鼻若悬梁。

      不知为何他与定楠的脸型眉眼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像定楠的眼睛那样坚定明亮。

      这个人眯着眼睛看着我,眼神透着高傲不屑,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看其打扮,不像王府侍卫。

      在扯下我黑帕的一瞬间,他看着我一下愣住,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发出亮光,嘴角微微上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惊喜。

      凝视我半晌后,他将我放开:“你,走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虽有不解,但还是转身出门离开,见他并未追来,也未发出声响,我才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我仍是惊魂未定,皓月等人已入睡,我轻声躺进被褥内,悄悄卸去外衣。

      一连几日,我在绣房做活,没有再见过那个人,终于安心,决定另想计策。

      晚间准备歇息时,掀开棉被,突然发现有个纸条,我见无人注意,悄悄行至屋外才打开,里面的内容让我大惊:“白姑娘,今晚戌时倚碧亭见。”

      衡王府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约我见面又是为何?

      我一看滴漏,已近戌时了,便立刻赶到王府后花园西北角的倚碧亭,在王府一个多月,我已熟悉地形,此处较偏僻,夜间无人。

      远远的,我看见有一人在亭中长身玉立,背影伟岸,我深吸一口气,轻迈步向前。

      “你来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熟悉,向我转过头来。

      月光下,我清楚地看见,白袍玉带,高傲不屑,似笑非笑,果然是他!

      我快步上前,对上他的目光:“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的事情?你……”

      “你放心,今天我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凝思。”他轻摇纸扇,依旧是面带笑意,目光狡黠。

      我已经不再诧异他知道我的真名,他必是对我的身世已了如指掌,只想静静地等他把他所言的一切告诉我。

      “那次在王爷书房,看到你的容貌,我就知道你是白川的孙女。”

      看着我满脸的疑惑不解,他又轻声笑道:“因为你跟你母亲可以说是长得极为相似,只是多了这块疤痕。”

      “你怎么会见过我的母亲?”我忍不住问道。

      “无需着急,”他俯身贴在我耳旁说道,“我说过,今晚我全都告诉你,不如你我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赏月,一边慢慢说岂不好吗?”

      他一扬手,坐在石凳上,开始斟茶。

      见我不动,他起身将我拉至他身边坐下:“此处夜晚无人经过,你大可放心。”

      他递给我一杯茶,我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他诧异地看着我笑道:“你不怕我下药么?”

      “若是要害我,那日你大叫一声我就没命了。”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话虽如此,可是,”他谑笑道,“这世上可不止毒药能害人。”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却笑着对我摇摇头:“没想到你如此单纯可爱!”

      虽是恼怒他的嬉皮笑脸,我依然忍住怒气:“别废话了,你快些说吧。”

      “在下萧任归,衡王妃是家中长姐,家父萧德曾与令祖父交好,同为开国之臣,我在十岁之前也曾多次随家父到白府,所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那时我常带你玩耍,也算是两小无猜了。而你母亲,白家少夫人,我也是印象深刻,她真是个大美人。”

      他说着上下打量我,“只可惜你......”

      我将信将疑,轻哼一声: “十多年前的事情,你何以记得如此清楚?连我娘的长相都没忘,别再编故事了。”

      他并不理会我的怀疑,起身继续说道:“后来,白府出事,家父也曾上书力保国公大人,可惜无用,心中愤懑,只能提前告老还乡。”

      “就算我相信你,那你是如何肯定我就是白凝思?”

      “起初,我确有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后来我派人查找了你的来历,你的年纪与凝思一样,还是文钢家的婢女,我就几乎肯定了。”

      他看着我满脸疑惑,笑道:“当年是文钢亲自带人到白府抄家的,他要救出一个小女孩,并不难。而你自己也告诉了我你就是凝思,我的字条上写的是‘白姑娘’,你的到来就是承认了你的身份。”

      他复而坐下斟茶自饮。

      “那你找我的目的?”我不相信他找我来是为了叙旧。

      “帮你。”他再一次为我斟满,“帮你洗冤复仇。”

      “有什么条件?”我端起茶,抿了一口。

      “事成之后,你以身相许。”他挑了挑眉,笑道。

      我一惊,噗的一声,满口的茶水喷在他的白袍上,愕然地看着他:“什么?”

      “怎么,不行?”他伸手将我嘴角的茶水拭去,此人居然如此轻浮。

      “我,不需要你帮忙,”我忍着怒气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只要你不将我的身份泄露,我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

      “一句玩笑话,别当真,我可是诚心要帮你的,你尚不知你的仇人是谁,打算怎么报仇呢?再闯一次书房吗?”

      我看了他一眼,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他所谓的真诚,却还是轻浮不屑的笑。

      只是他说得有道理,凭我之力,确实很难查出谁是陷害白家之人,就算知道了,那人一定是位高权重,我亦很难将其扳倒。

      眼前之人虽总是嘻皮涎脸,不太正经,但毕竟是衡王的内弟,看起来对我并无恶意,说不定可以帮我,何不与他合作?

      我回身坐下,自斟一杯茶:“好,那我们好好谈谈。先告诉我是谁陷害我祖父的。”

      他轻轻一笑,亦回身坐下:“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杨俊泽,当年他只是吏部的侍郎,白家出事后两年内,他成为先帝的心腹之臣,如今辅佐新皇。太师穆霖,当年是督察院右副都御史,白家败后,他任太子太傅,如今权倾天下。”

      “你是说,他们二人就是陷害白家之人?我为何要相信你?”

      “凝思,我们是世交,我不会骗你。这几年我一直跟随王爷身边,对朝中之事还算清楚。”

      “可是,这些都是极端机密之事,他们二人定是密奏先帝,你如何能轻易知道?”

      “这个……”他稍稍停顿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宫中一直有王爷的耳目。当年的皇太子体弱多病,如今的皇帝年少无为,衡王战功赫赫,实乃一代明君,我实话告诉你,王爷早就想取皇位而代之了。”

      先帝除太子外还有五子,均封为王。二皇子慎王易弘诗,赐封地延西府,四皇子衡王易弘诺,赐封地北都府,七皇子煊王易弘证,赐封地成南府,八皇子英王易弘诀,赐封地东原府,十皇子裕王易弘诚,赐封地新安府。

      当今皇上年幼,他的几位叔王蠢蠢欲动乃情理之中,而衡王手握北方兵权,先帝在位时就与北匈奴打过几次胜仗,年纪轻轻已是功业显著,想篡位并不意外。

      只是,他竟然轻易对我一个外人说这些话,倒是奇怪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可是谋反,不怕我透露出去么?”

      “你不会,因为你要依靠王爷报仇,只有他才能帮你。”他微扬嘴角,略带笑意。

      “杨、穆二人是当今皇帝的心腹之臣,势力庞大,王爷若是想夺位,必削弱二人,而你只要在王爷身边有些出息,就可以趁机报仇了。”

      “出息”二字,他加重了语气。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默默思索着,的确如此。

      不管我的仇人是谁,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衡王,在他身边立足,才有可能查清真相,报仇雪恨。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只是你为什么帮我,又拿什么助我?”

      我不相信他是顾念什么父辈之情,他的眼神孤傲冷漠,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却又费心帮我分析,到底有什么所图,让人难以琢磨。

      “我能帮你尽快接近王爷,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至于有什么条件,这个我还没想到,不过……”

      他上下打量我,“我有那么差吗?就算要你以身相许,也不必扭头就走吧?”

      不再搭理他的顽笑,不知为何,虽然眼前这个人神秘莫测,我却有种感觉,他并不会害我,至少是现在,否则早就把我这个反臣之女交给官府了。

      而且,与他交谈越久,竟然会越觉得他很面熟,除了和定楠有些相像,他的眼睛好像真的在记忆里出现过,莫非我们真的在幼年时曾认识?

      我轻咳一声:“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告辞。”

      “凝思,”他叫住我。

      这个名字太陌生,甚至让我没什么反应。

      “你孤身一人在王府,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

      我回头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似乎透出一丝丝真诚,不由得点点头。

      夜已近四更,月光渐渐被乌云遮盖,周围一片宁静。

      萧任归,这个突然出现的“故人”,真是如他所言在帮我?他与我非亲非故,到底有怎样的目的?可若是要害我,又为何费此周章呢?

      况且,他所说的那二人,真的就是我要找的人吗?就算是,我又如何报仇呢?

      不过片刻间,乌云已完全遮住月光,一片黑暗,让我有些迷失,找不到原来的路,脸颊有两行冰凉滑过,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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