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化妖，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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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说，程朴此人阴险记仇又好大喜功，自身修为虽不高，却很没有自知之明。若是告知他番阳下镇压着鬼王一魄，怕是会引起他的贪欲，再加上范羊氏……他也许会铤而走险，以为凭借程家，就能把世仇和鬼王一网打尽。”
程氏族长程朴的为人，在做各位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顾文清的建议不见得有错，却一定违背了顾青识的初衷。
“所以，我遣人送去亲笔信，告诉他番阳镇下……”说道这里，顾大长老那张沟壑纵深的老脸上，已是涕泪纵横，“番阳镇下关压着我顾氏一族的重要囚犯。”
却不想，程朴根本不把顾氏的威望放在眼里。还趁着天道院内乱之际，闯下了大祸。
真是应了那句话，一着不慎，晚节不保。
在场众人看着这位受尽尊崇的老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因为顾青识失踪多年，大长老代行家主之责，早已忘了该如何做一个副手罢了。
“该死！”
重明深吸一口气，双眸迸发出强烈的杀意。或许不是对准顾大长老，但一定有程家的一份。
可这口气，注定是出不了的。
8 “家主！程氏一族被屠！”
…….
“回禀家主！大曲山脉被鬼族占领了！”
……
“家主！城外出现大批鬼族士兵！”
……
“天道院传来消息，峪山遭袭！”
……
“家主！南疆传来消息，境内同样出现大批鬼族！”
……
不过两日时间，接二连三的噩耗随着外出打探消息的武卫被一一传达，最后这一个，是那么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
“家主！二老爷……顾文清被救走了！是鬼族！”
“砰！”
顾文涌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此刻无需多言，他年迈固执的老父，显然是被偏爱多年的亲侄子欺骗了：“父亲糊涂！涌只求家主看在他年老体弱的份上，容许我替父赎罪。”
顾青识没时间搭理他的求情，冷着脸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从议事厅吩咐下去：
“派人去北疆，尽力搜救程氏幸存者！”
……
“通知中原各世家，自今日起，中原边境戒严！所有经边境者，无论出境、入境，必须出示中原身份文牒，查明正身！”
可文牒可以伪造，高等的鬼族也和人族无异，一旦混了进来，除非剥开他们的丹田，不然……连箴上都认不清相里淮，又怎能指望边界兵士能辨认出高等鬼族的身份呢？
顾青识心里明白，此举不过治标不治本，聊胜于无罢了。
接下来。
“传令下去，对顾文清行使绝杀令！”
……
“重明，如今只有西域没有出现鬼族的踪迹，想来也是欲避开至阳的佛门功法。如今只能劳你带上些佛门大师，先去支援峪山了。”
“大家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随着一声清越的鸟鸣，巨大的羽翅铺展开来，重影的双瞳无声的说着“保重”，随后向着东方急掠而去。
最后便是……
“应珣，同我一起……”
“家主！”
又是一个武卫冲了进来，只一眼，顾青识便认出了这是自己派去守在医馆的武卫。
“姜医师请您去一趟归安镇！与乐小姐化妖了！”
与乐？
应珣在一旁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姜离就好。虽然他不知道与乐是何许人，但他绝不想再看到好友那副失魂落魄的执拗样子了。
……
可对于姜离来说，一直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突然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竟比她自己身陷囹圄还要来的煎熬。
整整一天一夜，她对囡囡的情况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费劲巴力的吊住了小姑娘的命，却怎么都不见人醒来。
等她又一次将树心的灵力输送进小姑娘的经脉后，却又愕然发现她的肩胛之间竟长出了一双极为尖利的赤棕羽翼。
这是！
“顾武卫长！”姜离爬起身就往院门口跑，“劳您派人回去告诉阿浔，囡囡要化妖了！”
半妖半妖，一半是人，一半是妖。
若人族血脉旺盛些，便会以人类稚童的模样渡过幼生期，但来自妖族的另一半血脉经历了长年累月的压制后，会在半妖成年的那一刻骤然爆发出来，给身体带来最深刻的质变和极大的负担。
既是锤炼，也是历劫。是生是死，全凭自己。
反之亦然。
而囡囡，恰好就是第一种情况。
本来姜离是有所准备的，从正式收养囡囡的那一天起，她便有意识的给她喂了不少巩固根基的灵药，督促她从小修炼，把基础打得十分牢靠。
再加上姜离自认有树心在手，又有阿浔在身边护法，基本笃定了小姑娘的化妖不会出大问题。
可偏偏问题就出在这里。
阿浔不只是阿浔，他回去自己家中，此刻与医馆相隔千里；而姜离又被抽掉了大部分的灵力，根本无法向救治顾青识一般持之以恒的输出生机。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更令人心慌的状况发生了。囡囡的妖族血脉，蛮横地挣脱了姜离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
鬼车。
囡囡的另一半血脉，竟是鬼车！
姜离直愣愣地盯着小姑娘痛苦无比的脸，还有出现在她枕边的、那八个若隐若现的鸟首：九头九命，万羽似刃。
这是飞鸟一族，甚至在整个妖族都无比霸道的上古血脉。
囡囡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刻骨上数倍；她准备好的一切手段，在这份妖族王者的血脉面前，显然都无一用处。
眼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娘一会儿惨白了脸，一会火烧云似的红透了全身，姜离立刻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再等了。
“顾武卫长，你留个人在这等你家家主。”姜离让他准备了疾风辇，将囡囡抱了上去，“若他来了就告诉他，我带囡囡去了北疆夜呼庭，那里才能助她化妖！”
夜呼岭？
顾易闻言一凛，眼神不自觉地就飘向了车门内：我滴个乖乖！怪不得姜医师等不及了呢！鬼车的后裔化妖，那是人族能轻易干涉得了的？
阴黑天外过，昼藏夜出兽。
夜呼血流尽，砂石乱奔走。
这说得便是处在北疆与东域交界处的夜呼岭，一个令人、妖都闻之色变、不敢轻易进犯的妖族领地。它的主人，便是扶桑口中的那位英勇就义的妖王鬼车的后裔。这些九头鸟们世代居住于此，不问世事，世事也不敢随意去打扰他们。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是囡囡的同族了。
“事态危机，便烦请各武卫随我一同前去吧。”
……
“应珣，我们走。”顾青识压下心中的忧虑，他要为整座顾洲城负责：阿离，请再等一等。
紧闭的顾州城外，乌压压一片的小鬼们叫嚷着、挑衅着，最前方的白色纱帐里，熟悉的娃娃脸却不见熟悉的笑意。
相里淮这些日子过得不大好，他本以为充满了温馨与惊喜的再见，却在姜离的逃脱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想亲口告诉阿姐他这些年的不容易；想告诉她虽然他是鬼、却绝不会伤害她；想让她知道当年保护着的弟弟，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她。
相里淮还想让她看一看，那个只会哭的无能孩子，已经很会笑了。
可姜离逃了。
阿姐一定是误会了。相里淮不爽地剜了眼缩头缩脑地彩铃：下次！下次他一定亲自去找阿姐！再不搞什么惊喜了！
“相里大人……”
顾文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相里淮，任凭他从前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南疆相里家那个不受重视、被骂做母不明的“小杂种”的相里大公子，竟是只鬼！
而且此刻这位鬼族大将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肉眼可见地不善了起来。顾文清瞧在眼里，深知自己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巴结好眼前这只鬼。
“大人请喝茶。”
恭恭敬敬地将茶奉上，顾文清这才试探的提醒道，“大人……那顾青识冷心冷肺、毫无人性。虽比不得大人厉害，可他那一身本事……倒是配得上道尊之名的。”
相里淮睨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怕我护不住你这个人族叛徒？”
这话顾文清可不敢接。
相里淮又道：“你倒也有资格评价别人有没有人性……渠翮说救你出来时，你刚一剑斩杀掉挚爱的妻子？就因为怕她拖累你？”
顾文清闻言愣了愣，随即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连……那女人非要跟着我走，我又岂能带上她？万一坏了大人您的大事……”
“闭嘴！”
相里淮起身就往外跑，却还是没来得及救下一众小鬼。
炙烈的剑意从天而降，包裹着绝对的杀意。
一剑。
只一剑。
方才还能尽情叫嚣的鬼族兵士们，眨眼便闭上了一小半的嘴。
漫天的腥臭弥散开来，血雨裹挟着断裂的四肢和肉泥，再次打破了顾州城外的对峙。
顾青识站在城墙的最前端，冷漠地望着鬼族的哀嚎。
“啧！”
相里淮急速后退，化作黑芒的身体也只来得及拖走顾文清尚存的大半个身子。
“顾家主好大的气呀~”
将重伤的顾文清交给渠阂救治，相里淮抬头望向远处的城墙头，笑嘻嘻地拱了拱手，“在下不告而来，就不请罪了。”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化妖，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