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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阳瘟疫十一 ...

  •   胜负已定。
      只见司少虞五指大张,一把捏住了范中奇的头盖骨:“看我什么?嗯?”
      说着便胳膊一扬。
      “嘭!”
      一股凶猛撞击而来的力道穿透石柱,径直嵌在了另一座石柱里,一动也不能动。
      范中奇大人,在威胁了司少虞之后,被送去和他的同伴做了伴儿。
      “你不好好藏着,跑出来作甚!”眼下已收拾完碍眼的家伙,司少虞将目光移向了姜离,就见她顶着半张被擦烂的红脸颊,一边扭着脖颈,一边蹲下了身子。
      “你瞧!”姜离指尖朝着石柱里藏着的东西,“这个人的脚骨、腿骨……头骨。”
      在姜离的指引下,一个又一个藏在石柱里的秘密解开。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挣扎求生状的姿势,亦有安详祈祷的形态。
      还有……
      “你看这里。”
      司少虞循着姜离的指尖看去,只见她仔细摩挲过的每一块骨骼旁的凸起处,均刻画着密密麻麻的、似文字样的笔迹。
      其形繁复而有序,字体符号虽大小不一,却在每一个弯折之处,都钉着姜离从未亲眼见过的猩红钢钉!
      若是细细望去,甚至能从锈迹斑斑的钢钉上,发现一些刀刻的痕迹。
      “封魂……束体……禁令!”
      这是!
      姜离下意识地朝司少虞看去:“这是禁阵!封印着……”
      话未说完,姜离已然遍体生凉,仿佛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什么东西!
      她看见刚才被司少虞亲手扔进石柱、大概一口气都没剩下的范中奇有了动静;她看见身边站着的司少虞一声红衣无风自动,指尖已悄然生出而来甲刺。
      “姜离,躲远些。”
      此时的司少虞,就像是一只正张着獠牙的雄兽。他张开手臂,整个人挡在姜离身前,杀气冲天!
      “他只管装神弄鬼,都得死!”
      也不知范中奇不知使了什么怪异术法,四肢以极其诡异的姿态扭曲而出,软塌塌地好似浑身都没有骨头。
      “哎……”瓮声瓮气地叹气声响起,那一双不见兵刃的手,就在姜离二人眼前,生生地插进石缝里,将他自己的脑袋……硬是拔了出来!
      “司。”姜离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将自己往司少虞的影子里,藏得更深了些。
      “不妙啊不妙。”她心中想道。
      而此刻正试图掰正脑袋的范中奇,也望了过来:“尔等所寻,已……”
      与此同时,医师驻地的主帐。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一位长老叹息道,“要不要告知小孟医师?”
      姜离在番阳镇无故失踪的消息。
      元度摆了摆手,道:“先瞒着,他没有灵力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说完传来一执法弟子嘱咐道:“宗门长辈可有人到了?”
      信儿传出去三四天了,也该到了。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一声听着极豪爽地笑声:“元小子!你二师伯我来了。”
      “无上尊者。”
      外面有弟子恭敬的请安声,众人只见一位长须编发、麻色长袍的老者纵身而来,右手执一拂尘,左手捻一念珠,风风火火地掀开了帐帘。
      元度紧绷了数日的肩膀蓦然一松:接手的人来了。
      于是当他不顾劝阻、执意要进入番阳镇时,无上尊者虽然急的直跺脚,却也懂他此举之意,并未强行阻止。
      “姜医师当日不顾自身安危进入疫区时,我便承诺过:若有吩咐必当竭尽全力。今日她不知所踪,我自当前往一查究竟。”
      元度站在结界外,有二师伯这个绝世大硬茬子在,他十分放心:“我等天道院弟子,俯仰一世,绝不可做背信弃义之人。”
      ……
      时间往回拉一些,姜离急急绕过一座粗壮的石柱,却被面前所见之景,惊得呼吸一滞。
      血,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猩红。
      男孩的一身棉衣被鲜血浸染的再看不出原色,他闭着眼,趴在地上,手中紧紧握住的,是身边,那仅剩一半身躯的小女孩的……血手。
      是阿平和安安。
      姜离来不及多想,扑过去就要探两个孩子的鼻息,却忽觉眼前一阵恍惚,再睁眼时,一切都归于虚无。
      除了……满地沾染上猩红的砂石,和鼻尖萦绕着的淡淡血腥气味。
      姜离深吸一口气,转头向高出望去。
      “已被吾食之。”范中奇舔去唇畔的血,终于找准位置的脑袋上,甚是流露出一丝十分有礼微笑。
      “滋味尚可,吾自当赐恩于永生。”
      如此高高在上的声调,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有,他言语中所代表的含义,若是换个年轻没经验的,或是暴躁似炭的,估计此时已暴跳如雷,直取其性命了。
      但司少虞如此护犊子的性子,眼下竟忍耐了下来。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了两步,捡起被对方鲜血染红的碎石,疑惑道:“你,是谁?”
      刚好,藏在他身后的姜离,也有此问。
      若说前面被嵌进石柱的人是范中奇,那此刻眼前这个,一言一行都显得极其怪异。
      但若说不是他本人…...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
      便换了魂魄?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姜离便立时能从脑门心,一股脑直接凉到了脚趾间:从古至今,从未听过此等骇人听闻的功法。
      “吾……”
      范中奇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极为奇异的殷红,嘴角越裂越大,却又在眨眼间垮塌了下去。冷着脸的司少虞此刻就站在他正对面,眼看着他瞳光忽明忽灭,忽聚忽散……
      似乎在拉扯着什么。
      “司少虞!抓住他!”姜离喊道!
      话音未落,司少虞已整个人如利箭般急速射出,闪现在范中奇身侧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扯断了他的双臂。
      鲜血如柱般喷涌而出,司少虞面不改色,未见任何犹豫的接连踩断了范中奇的腰椎,腿骨,脚骨。
      在一声声熟悉地痛呼声中,姜离看着司少虞五指成爪,十分熟练地再次扣住了似烂泥般的范中奇的天灵盖。
      “你……”
      “嘭!”
      成年男人的身体在瞬间爆裂开,漫天血雨夹杂着碎肉连珠串似的洒下,扑鼻而来的腥味浓烈的呛人。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姜离无暇多想,顶着漫天的砂石急匆匆地找人。
      绕过嵌着头骨的石柱,又寻过藏着整个人身的石柱,终于在山洞石壁角,找到了浑身浴血的司少虞。
      只见他双目紧闭,微微起伏的胸膛只能证明人还没死,一边身体也被炸得血肉模糊,显然是没来得及躲开,被爆了个正着。
      姜离掏出怀里的救命药就往人嘴里塞,也许是伤得太重了,司少虞喉头不动,完全不见吞咽的动作。
      “这可要命了~”
      大概是范中奇自爆带来的震颤,整个洞穴的顶部一直在不停的掉落砂石,甚至于这里的石柱,都在不同程度的激起灰尘。
      还有那每一根石柱上所刻的陌生的、诡谲的禁术法阵,姜离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寒:她得赶紧逃离这里,一旦被砸穿了眉心,她也是会死的。
      姜离不敢再多做犹豫,伸手解下司少虞的腰带就往自己背上绑,地面却猛地一抖,震的姜离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在重伤的司少虞身上。
      “咳咳……”司少虞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咽下了满嘴的救命药丸。而第一眼,就是女子近在咫尺的容颜。她皱巴着一张脸,嘴里似乎在……骂骂咧咧?
      “你说什么?”
      虚弱的话音隐约传来,正一边抱怨一边爬起身的姜离随口应道:“狗日的范中奇,装孬的坏怂……”
      “咳……”
      姜离话头一顿,一边继续绑人,一边回头道:“你醒了。嘴里的药吃完了吗?”
      司少虞缓了口气,道:“嗯。味道不错。”
      “嘁,你还挑剔”
      把背上的司少虞颠了颠,姜离一边逃难,一边不忘提醒道,“司郎君,你可趴稳了。”
      司少虞感受了下自个儿一双拖在地上的小腿,又瞥了眼姜离在女子中还算高挑的身材,不走心地应了声:“稳着呢,跑你的。”
      能带上此刻百无一用、还是个拖累的他,已是极为难得善心了。
      所以当震颤越来越重,落石越来越多,甚至已有地面开始塌陷,洞口仍距他们有百米之远时。
      姜离拖着个远高于自己的大男人,是跑不过去的。
      “放下我,你自己逃吧。”司少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与此同时,姜离解开了身上的绑带,掏出身上剩下的所有伤药,一股脑扔进了男人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洞口逃去。
      她已尽自己所能,生死存亡之际,说什么都是虚的。
      时间在一刻走得极其磨蹭,一切都显得慢而无序。
      来时路过的石柱被一个个抛在身后,姜离紧咬着唇,目光死死盯住前方黑乎乎的洞口。她甚至分不出心思,去不忍被弃之不顾的司少虞。
      最后一步的距离。
      当她踏进漆黑的巷道的那一刻,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声,震耳欲聋,绵绵不绝。地面坍塌,石柱倾倒,铺天盖地的尘土瞬间湮灭了跳跃的火光,姜离回首而望,眼前只余下黑黢黢的一片。
      万幸。她心下道。
      可惜了。她轻叹一声。
      离开的路和来时不同,没有司少虞,和他手中的火折子。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又或许是……祸害遗万年。
      独行在暗道里的姜离,尚且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脱险,就被身后骤然而至的大水淹了个措手不及。
      窄小的暗道叫人划不开手脚,湿滑的巷壁更是没有可以依傍之物。姜离被水流推着往前,头狠狠撞在石壁上,又随着水流急速后撤,直直冲进了早已是一片汪洋的洞穴之中。
      天不绝的是,司少虞的活命之路。
      因为暂无性命之忧的姜离,已经向他游了过去,并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他绑在了另一端上。
      姜离水游的不错,司少虞的死路,就这么被暂时盘活了。
      说是暂时,是因为暗道太窄,一个人都游不过去,更别说还带着个拖累的姜离。她一时又找不到别的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司少虞嘴边越来越少的小泡泡,自个儿心口也开始泛起了绞痛,连小腿肚儿都开始不受控地微微痉挛起来。
      再这样下去,她大概只会晕在水底或者被水流带到某一处岸边,但司少虞,就是必死无疑了。
      冰冷浸骨的水一遍遍划过肌肤,司少虞满身的伤口都被洗得泛起了白。姜离一边忍着不适,一边强迫自己忽视愈发无力的四肢,奋力向上游,却又被不知从何而起的旋涡卷在其中,往水下沉去。
      水流越来越急,水压也越来越大,司少虞已见不着出气,姜离整个人也绵软地向后沉去。
      她是真的尽力了。
      姜离蜷起身子,认命般的等待着黑暗再临,等着扶桑树心再次承托起她的生命。
      昏昏沉沉之际,无所依托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托起,姜离想睁眼看清是谁,却在下一刻陷入黑甜的沉眠。
      “阿云。”女子难得给自己梳起了云鬓,她接过女儿自清早便摘下的紫藤花,簪在了发髻一侧。
      正所谓,有美一人兮,清扬婉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阳瘟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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