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体91号》荒原莫白

69、第 69 章

　　星联实验室内。
　　李恩站在操作台前不停的忙碌，瓦吉特站在他旁边，眼神却放在躺在实验台上昏迷的厉翎然身上。

　　显示器投射出厉翎然的颅内状态，看着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瓦吉特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突然，显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李恩按了取消按钮，然后摘下头套和眼镜。

　　瓦吉特上前，问：“怎么样？”

　　李恩沉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耳朵摇头，“没办法，血引系统一旦植入后被启动，除非被植入的两方或者一方死亡，否则不能强行终止。”

　　瓦吉特的表情淡了下来，“研究了这么久，还是不行？”

　　李恩低下头，这些情况他当初提前向瓦吉特打过预防针，只有厉翎然在这里，手术肯定会有风险。
　　“血引系统之所以被列入封禁实验，就是因为它带着很强的依赖性和毁灭性，虽然我一直在找取消它的办法，刚刚也试图破解它的数据，但马上就被警告，如果强行突破，那厉翎然的大脑极有可能会受损。”

　　他越说声音越小，

　　用了无数办法，还是不能将血引系统从厉翎然的身体里消除。

　　“无视血引系统，直接开颅呢？”瓦吉特问。

　　李恩闻言有些惊慌，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可是厉翎然现在的身体意识受血引系统所联系，强行开颅虽然不至于会死，但也在一定意义上扰乱了系统运行，失败和成功的几率几乎是五五开。

　　成功还好，可一旦失败。

　　那厉翎然就等于成了一个废人，大脑神经也会马上死亡。

　　而且，虽然在手术时，厉翎然没有意识，可被联系的另一方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从时间上来说91号肯定来不及救厉翎然，但他也要同样忍受开颅的痛苦，万一91号发起疯来忍不住直接自杀，那厉翎然也会马上死亡。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概率，瓦吉特都要小心谨慎。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91号控制起来，就算他承受再大的痛苦也无能为力，这样才能保证手术顺利进行。

　　也许是上次在会议大厅见到了91号将远峰和隐月踩在脚下，瓦吉特对于91号还是有些忌惮，可偏偏又因为血引系统不能杀了他。

　　瓦吉特沉声道：“所以你是在告诉我现在不能进行手术吗？”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将厉翎然抓住，然后控制住91号，这样就能马上做换脑手术，可没想到居然让91号给跑了。

　　“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李恩后背瞬间出了层虚汗，“只是我觉得，手术时间可以暂缓。”

　　“还要等。”瓦吉特有些不悦。

　　李恩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瓦吉特的脸色，“主席，马上就是换届大会了，如果现在做手术的话，成功的几率不敢保证，而且91号的不稳定性太多......”

　　一时间陷入沉默。

　　瓦吉特的手指在干净的实验台上敲了敲。
　　李恩说的倒是不错，虽然他现在已经将星联握在了手中，每个人见了他都毕恭毕敬，但换届大会可比候选人大会要正式的多，而且当选之后是要向全球公布信息，人类也要知道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又担任了一届星联主席，因此，这个期间千万不能出差错。

　　瓦吉特瞥了一眼实验台上的人，木游和那几个跑了的老弱病残不足为惧，如果能在换届大会前利用厉翎然将91号控制住，待到换届结束，再立刻进行换脑，而手术结束后，相对应的91号的身体机能也会下降，到时候再把他扔给远峰和隐月处置，那一切就还是在我的手里。

　　想到这，瓦吉特的眼神沉了沉，离换届大会只剩下四天，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搞破坏。

　　至于厉翎然。

　　瓦吉特转身出去，“把他给我关起来，好好看着。”

　　——

　　晚饭过后，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营救厉翎然的办法。

　　九一一个人呆在卧室。

　　从前跟厉翎然在一起，每天都过的很快，九一看着曾经熟悉的房间，如今却少了属于这里的主人。

　　他抱着腿，坐在飘窗上发呆。

　　这几天他总是这样，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着，每一刻都想用力感受一下厉翎然现在的处境，但偏偏心脏处什么感觉都没有。
　　按理来说是该庆幸的事，这就代表厉翎然现在很安全，可九一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措的怪圈。

　　越没有厉翎然的消息他就越惶恐，这种未知的紧张比让他真实的感觉到痛还折磨人。

　　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九一作为他们的主要攻击力，战术问题自然不能少了他。

　　木游算是几人里面跟他最熟的，被委托了重任进来找他，起身前还拆开了一包零食篮里的零食。

　　这几天九一的心情不好，木游也不想当靶子，他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一边小碎步往过挪，一边在想怎么跟九一说话，他一口一个爆米花，酥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点突兀。

　　九一扭头看了他一眼，木游见他有了反应，伸出手，“要吃吗？焦糖味，很甜的。”

　　九一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爆米花几秒，然后扭过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不吃算了。
　　木游撇撇嘴。
　　他记得九一当时第一次出任务回星联还指使自己给他去买爆米花来着，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啧，男人可真善变。

　　估摸着九一这会儿情绪还算稳定，木游又塞了几颗爆米花进嘴里，犹豫着张口，“我们在讨论救厉教授的方法，你要过来听吗？”

　　“木游。”

　　“嗯嗯。”以为他要说什么，木游认真的回应。

　　谁知九一却神色淡漠的看着他，还有着一股轻微的嫌弃，“别在我面前吃这个。”

　　木游：“……”

　　虽然不知道爆米花哪里惹到他了，但九一说的话木游又没胆子不听。

　　几秒后，木游挤出一个标准又僵硬的微笑。

　　“好的，我不吃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九一的后脑勺似乎并不打算有转过来跟他说话的意思。

　　木游自顾自点了点头，“好的，您没有，那我就出去了。”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九一拿过一边的时钟，上面显示：19：37。

　　他拧眉，怎么过这么慢。

　　临近年底，地球上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窗户上被蒙了一层薄雾，将外面的光景渡成模糊的滤镜，记得第一次来厉翎然的家，距离现在也已经过去快十个月了。

　　听着房间外三个人讨论的声音，九一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神，他站了起来。

　　下一秒，就出现在外面。

　　看着九一忽然出现，木游和阿吉被吓了一跳，木游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你怎么出来没声音的？”

　　维尔斯虽然都知道九一可以凭借着意念移动物体的能力，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异种瞬移，眼神中带着些考究。

　　九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是要讨论？”

　　阿吉最先正了神色，将他们刚才的计划又说了一遍，跟九一在卧室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但他没有出声打断，而且听着阿吉讲完。

　　“…换届大会是星联最热闹的时候，瓦吉特肯定会以为我们会在那天找麻烦，加强防护就不用说了，说不定会在各个通道口都设了埋伏等着我们回去，那我们偏就不如他的意。”

　　“没错。”木游接过他的话，“幸好维尔斯教授把飞行仪上面的定位给拆了，这样我们返回的信息瓦吉特也不知道，换届大会开始之前他肯定会时刻提防，但我们提前一天回去，顺便摸清厉教授被他关在什么地方，等到会议开始，再忽然攻击，让地球所有的人都看看瓦吉特到底是什么嘴脸。”

　　说完话，他们期待的看着九一。

　　九一的头微垂着，像是在思考，几秒后他缓缓抬头，在注视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句：“听起来，不怎么样。”

　　“……”

　　虽然建议被吐槽，但他们肯定是要回星联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阿吉还在呼呼大睡，就被九一揪了起来出门拿枪。

　　他一路上哈欠连天，终于到了越好的地方，对方是一个寸头，眉头连着左脸处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长相一看就不是很好惹。

　　阿吉跟他打了个招呼，对方将一个黑箱子提了上来，“刚从国外运的，瞅瞅。”

　　阿吉一眼就看上了里面那把蝎式冲锋，他颠了颠，重量能接受，然后又取出一把递给九一。

　　九一却没接，他拿起另一把，“我要这个。”

　　这是把□□。

　　阿吉一默，挺会挑。

　　给木游和维尔斯也拿好后，那人把箱子锁好，“回头客了，价钱老规矩。”
　　阿吉笑了一下，“谢了。”

　　九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那人一看，“这……”

　　阿吉也愣了，“你哪里来的钱？”

　　“厉翎然的。”九一抬抬手，示意他快一点，“手机没带？”

　　“带了带了。”

　　一般阿吉买装备都是赊账月底算的这还是头一次一次付清。
　　看着这张黑金卡，那人拿出手机轻轻的接过卡片，在手机上扫了一下，下一秒，手机就收到了到款信息。

　　一串数字使他激动的压抑不住嘴边的笑，他乐呵呵的看着阿吉，配上眉眼的刀疤看上去有些滑稽，“有这生意下次还找我啊，啥货我都有。”

　　回了家，阿吉将枪给木游和维尔斯，他们没见过枪，突然拿着这种武器还有些新奇。

　　九一则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很快，就到了行动的那天。

　　他们将枪背好，然后戴上厉翎然都在家里备用的电子手环。

　　维尔斯和木游检查了一下飞行仪。
　　为了避免被星联塔台监测出他们要返航的信号，于是他们没有走从星联往返地球的固定航路，重新设置了一条航线。

　　从出发到路上，九一都一言不发。
　　他身上的伤在回到地球的第二天就已经自愈好了，但厉翎然没有自愈能力，他的伤有没有被处理？瓦吉特有没有给他吃饭？他会不会跟木游一样被他们当做实验品？

　　离星联越近，他的情绪就越强烈，脑子里也开始胡思乱想。

　　共情系统是不是坏了？不然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九一问了无次数还有多久的时候，他们的飞行仪终于停靠在星联边缘的一个站台上。

　　幸好木游之前爱八卦，他最早听过星联有一处废弃的站台，因为旁边实验室发生过爆炸所以被弃用了，他之前为了躲利特教授还偷偷在这里喝过酒。
　　他们停靠在这里，肯定不会被发现。

　　下了舱，九一有条不紊的给他们分配任务。

　　“我和木游去找厉翎然的下落，你去找还存活或者愿意跟你的空间战士，老家伙你负责搞清楚瓦吉特和李恩现在在干什么以及明天的所有流程，记得，一定不要被发现。”

　　讲真的，木游本来以为九一会迫不及待的冲出去，可见他居然还能冷静的给他们安排，不由得惊讶。

　　阿吉点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维尔斯教授对于九一叫他老家伙的事情也只是瞪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的计较。

　　可星联现在都是瓦吉特的人，他们要怎么出去这也是个问题。

　　木游打了个响指，然后指了指头顶上的通风道，“我有办法。”

　　当九一跟在木游身后趴进通风道时，他马上黑了脸，木游还以为他会骂自己，结果等了半天却没见他开口。

　　见他不动，九一催促道：“走啊。”

　　“你居然不骂我。”木游挠了挠头。

　　九一撇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能救厉翎然就行，骂你干什么。”

　　——

　　地下实验室内，厉翎然逐渐恢复了意识。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拷着，这里显然不是禁闭室，而是实验室操作间。

　　“醒了？”一个声音传入厉翎然耳中。

　　厉翎然抬头，看到瓦吉特的手中正拿着一张报告单。
　　他的视力不错，能看见旁边显示器上正是自己的身体资料，扫了一眼这里的仪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要改造我？”

　　瓦吉特放下手中的单子看向他，似乎在思考，“原本没这个打算，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也是个好主意，不过，不知道失去大脑的你还能不能被改造？”

　　“你什么意思？”

　　瓦吉特嗤笑一声，“怎么，你不是很聪明吗，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吗？”

　　他走近厉翎然，伸出手摸了摸厉翎然的头，喃喃自语：“智商在星联排第一的脑子，多让人羡慕啊，这么多年，听着别人对你的夸奖应该很得意吧。”

　　瓦吉特念出之前星联众人对厉翎然最多的评论，“‘最合适担任下届主席的人选’就是因为你的智商吗？不过他们的期望就要落空了，因为很快它就不属于你了。”

　　“你。”厉翎然看着他，眉眼都透着愤怒，“你真是疯了。”

　　“对啊，我疯了，我不是早就疯了吗？”瓦吉特摊开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果，“你看看外面，那些在人前高高在上的教授们，为了自己以后能够平步青云，很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你再看看你。”

　　“十几岁就是门萨的会员，毕业随便发的论文就被星联收录，20岁就被邀请来星联，智力数值137，多么豪华的履历啊，结果呢？现在还不是要向我屈服。”

　　瓦吉特越说越激动，脸上有些涨红，“人人都说你是下一任主席最合适的人选，凭什么？他们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因为你聪明吗？哈哈哈，那好啊，这么聪明的脑子给了我，我以后就是星联智商最高的人，所有人都要被我踩在脚下，都要对我俯首称臣！”

　　厉翎然冷眼看着他发疯，同时内心在不断的进行头脑风暴。

　　他还以为瓦吉特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权利和控制九一，没想到目标却是自己。

　　既然瓦吉特要跟他换脑，可这么久过去了还没有动手，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他们发现了他身上的血引系统。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见瓦吉特笑完，厉翎然扯了扯嘴角，语气懒洋洋，“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现在还不是主席吧，候选人大会被搞砸了你不会受刺激了吧？”

　　“哼，你以为毁了候选人大会就可以阻止我吗？”瓦吉特按下手环上的一个按键，顿时跳出一片影像，是正在布置的会场。

　　“看见了吗？等明天的换届大会开始，我会当即宣布异种问题我已经全部解决，并且他们以后都会为星联效劳，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我是星联最伟大的主席，而你，只是一个会被人遗忘的叛徒和垃圾。”

　　明天是换届大会？看来自己昏了快一周。

　　“喔，让自己改造的异种听自己的话，你哪里笨了，我看明明很机智啊。”厉翎然准确的踩在瓦吉特的雷点上。

　　“你！”
　　瓦吉特眯眯眼，并不打算现在跟他计较，“算了，死到临头，再让你蹦哒两天。”

　　临走时，瓦吉特脚步一顿，又返回来对着厉翎然说：“91号应该在救你的路上吧，来的正好，省的我自己动手，看在你之前为我的星联事业做过不少贡献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哈哈哈哈哈。”

　　说完，瓦吉特就出了门。

　　厉翎然的面色由轻松转向严肃。
　　按瓦吉特的话来说，九一他们应该已经逃出了星联，并且瓦吉特的人并没有找到他们。

　　明天就是换届大会了，应该是如果瓦吉特真的顺利当选，绝对后患无穷。

　　厉翎然知道九一肯定会回来，但瓦吉特也会想到这一点，他还有无数异种的帮助。

　　这一战，有些难打啊。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小一，你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