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6、扎营

　　一路向南，到了孟州城外，此时已过子时，齐慎对唐行知吩咐道：“今夜大军驻扎在城外，明日再入城。”

　　唐行知得令后，便安排下去，原地搭建营帐休息，从京都南下千里，一路过来基本都是如此，众将士早已习惯，只是在安排沈淑华和曲奚扬两人的时候，唐行知觉得十分棘手。

　　他们这次出来本就是奉旨而来，查探天狼教天权分舵的消息，人员以及营帐数量也都是固定好的。曲奚扬也就罢了，就安排在他自己的营帐内就好了，有事也能及时发现，但是沈淑华怎么安排啊？

　　随军众人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子多有不便，也不知道主子咋想的，竟然非要带着一起走！现在可好了，哪有多余的营帐专门提供给沈淑华啊？

　　唐行知将自己的难题禀报给了主子，齐慎一句话就将他打发了。

　　“你不用操心其他的，好好救治她哥，她会和我同住一个营帐。”

　　唐行知听了这话先是一呆，什么玩意？主子要和这姑娘住同一个营帐？！他没听错吧？

　　要知道，主子这个人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啊，他坐到皇城司暗卫分部统领的位置之后，丞相家的大公子萧阳为了向他示好，送了三十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到府上。

　　可是主子通通都没有留，也没有退回，一声不吭全给杀了！就因为这事得罪了萧公子，可是主子自己并不在意。

　　主子只是忠平侯府上一个丫鬟所生的庶子，他刚一出生，生母就血崩逝世了，亲爹只顾得争权，对子女仅有的爱都在他那个嫡长兄身上，其他子女们过得没比下人强多少。

　　但主子和其他同为庶子女的兄弟姐妹比起来，还要惨得多，因为主子连娘亲都没有，基本上每天都要被兄弟姐妹揍得浑身是伤，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

　　直到后来，主子被皇城司的金大统帅看中，收入皇城司旗下，因此学得一身本领，并慢慢地当上了皇城司暗卫分部统领。

　　对比忠平侯世子，他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还有彼时尚为太后，如今应该尊称为太皇太后的亲赐的姻缘，如果不是双目失明，那这位世子的人生可就太过于完美了。可齐慎连娘都没有，想要什么只能自己拼尽全力去争。

　　唐行知是被齐慎救下来的，彼时自己尚是路边一名乞丐，那时齐慎就已经是皇城司暗卫分部的统领了，他因无意间冲撞了一名贵人的马车，害得其夫人难产而死，贵人欲杀他，是主子保下了自己。从那时起，他便认定了主子。

　　对主子做的任何决定，他都无条件服从，任何想害主子的人，他也绝不会姑息。

　　从他追随齐慎这么多年来看，自家主子绝不是会为美色所迷惑之人，何况他觉得这个沈姑娘，美则美矣，但其言行举止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同京城里的大家闺秀更是没法比。

　　不过，这又与自己何干呢，只要主子他高兴就好。

　　唐行知命人抬着曲奚扬到他的营帐，这人现在仍然高烧昏迷，需得赶紧熬药才是。

　　沈淑华是第一次骑马随军出行，若在以往她定会又欣喜又好奇，但如今她刚刚丧失双亲，老家也被贼人烧了，曲哥哥也身受重伤、高烧昏迷，自己又身处于一个古怪偏执的疯子掌控下，这种情况任谁都无法高兴得起来吧。

　　沈淑华默然发了好久的呆，都没注意到大家已经停了下来。

　　“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把你拎下来？”齐慎先下了马，看淑华坐在马上一动不动，问道。

　　淑华不理他，自己跳下了马，自顾自往前走，却被齐慎拉住了手。

　　沈淑华一惊：“你干什么？！”

　　“带你去营帐。”齐慎不由分说，把沈淑华带到了营帐里，床铺被褥和一应用具，唐行知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你和我睡这里。”

　　“什么？！！”沈淑华大为惊骇，这营帐不是单独给她住的么？！为什么齐慎要来和她同住？

　　自己一个清白姑娘家，他一个来历不明性格古怪的人，自己怎么能和他同住呢？！

　　她立刻说道：“你走！我不和你一起住！”

　　“这是我的营帐，我为何要走？”齐慎觉得她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行，那我走。”沈淑华扭头就向营帐外面走，她宁愿去外面冻着凑合一晚上，也不愿意和这疯子同住一个营帐。

　　“站住。”齐慎冷冷出声，沈淑华身子一僵，竟真就停了下来。

　　“我允许你走了么？”

　　沈淑华肚子正窝着火，刚想去问他到底要干嘛，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他光着上身坐在床榻边上。

　　她下意识捂住双眼，齐慎看到她这副模样却觉得很是好笑。

　　“你睁开眼吧。”

　　沈淑华眼睛眯了个小缝，看到齐慎确实穿好衣服了，这才睁开眼。

　　“你那位哥哥从没在你面前这样过？”

　　“曲哥哥怎么可能像你这样随便？”沈淑华替曲奚扬辩解道。

　　“是么？”齐慎只穿了单衣单裤，坐在床榻边，他扬起下巴朝淑华道，“过来。”

　　沈淑华把头摇成拨浪鼓状，她才不过去呢，鬼知道这人又想让她过去干啥，太吓人了……

　　“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

　　齐慎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沈淑华就主动老老实实走过去了，站到他的床榻前，没好气道：“你让我过来干嘛？”

　　“给我捶捶腿。”

　　沈淑华：“？”

　　这是拿她当丫鬟使唤了？不是，你既然有这方面需求，出门办事的时候，不应该带个贴身侍候的丫鬟吗？使唤我算什么？

　　“不愿意？”齐慎看沈淑华绷直了身子，丝毫未动，不用猜都知道她不愿意。

　　“我不干！我又不是你买来的丫鬟，干嘛做这些？”沈淑华理直气壮道。

　　“不做我的贴身丫鬟的话，你想做什么？我这军中不养闲人。”齐慎摸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安排沈淑华做什么活，“烧饭丫鬟？喂马小童？治病救人？协助采买粮草？亦或者是……给我暖床？”

　　“神经病吧？谁要给你暖床了？！”沈淑华觉得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干。”

　　行医她不会，喂马她没兴趣，采买粮草听起来也不简单，烧饭她倒是会，但齐慎这军中那么多人，她得做多少才够这些人吃啊！

　　齐慎问：“那你想做什么？”

　　“我……”沈淑华脑子里回想起来在孟河村外，齐慎骑在马上挽着大弓的模样，“我想学射箭！”

　　这下轮到齐慎吃惊了，他猜测过几种可能，包括想为爹娘报仇啊，想为她哥哥治好病啊，甚至是想离开，独独没有想到，她竟会说想学射箭。

　　“为何想学这个？”

　　“我要为爹娘报仇，现在这样肯定不行，上去估计没两下子就死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报仇呢……还有，我也要保护曲哥哥，爹娘不在了之后，就剩我和曲哥哥相依为命，他身子弱得很，从小到大碰到强敌基本都是我上。”

　　齐慎全程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这一串话，突然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在对方满脸的错愕中，冷冷道：“你爹娘的仇，我会帮你报。至于你那位曲哥哥，我不管你与他从前是何种关系，但如今你既答应了跟我走，从今往后，你便只能记挂着我一个人，心里不能再想着旁人。”

　　沈淑华觉得这人好不讲道理，她是答应了齐慎，暂时与他同行，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答应别的吧。

　　“齐慎！你先放开！”沈淑华使劲拍打着他的手，脸憋得通红，不知道他这又搞哪一出。

　　“你答不答应？”

　　沈淑华觉得无法跟他讲道理，面对思维异于常人之人，就得用特殊手段。

　　沈淑华低下头，在他手背上用力咬下一口，齐慎吃痛，立马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

　　沈淑华一下摔到了地上，她赶紧站起来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这一幕也惊呆了刚刚掀起帘子，来给他们送饭的唐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