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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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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清云、采云和采蝶刚刚备好晚膳,齐喆过来了。
他屏退了一众下人,有话要单独同沈淑华说。
沈淑华刚把一大块鱼刺剔掉,蘸着鱼汤吃得正香,就算天塌下来,也影响不了她干饭。
“蓁儿,我猜的没错,陛下果然要召你入宫,不出意外的话,明儿一早宫里的公公就过来了。”齐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酌了一口,这酒是去年皇后赏下来的玉雕酒,喝起来总感觉比香棠酒差了点味道。
“然后我明天就要入宫觐见陛下?”沈淑华嘴里塞满了肉和饭,咽得太急,一口气没上来,噎住了,她赶紧倒杯水喝下去顺顺气。
“你慢点吃,不急。”齐喆有些忍俊不禁,“尚仪司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天她们会派一位姑姑来侯府教你礼仪。”
“要学多久啊?”沈淑华放下筷子,打了个饱隔。
“少则三天,多则一周,具体看你的悟性。”齐喆道,“主要是讲行走坐立姿态,仪表妆容,以及宫规礼仪。”
沈淑华:“……”
啥玩意?行走坐立还需要教?!不就入宫见几个人吗,教她如何行礼和称呼就算了,对走路姿态还专门有规定啊?!
算了,为了不让世子难堪,我继续忍!
“另外还有件事情,今儿一早,驻守燕山的燕王殿下来信说勾墨联合巫国入侵燕山,战事告急,陛下派慎儿领十万精兵前往燕山支援。”
“唐行知他们呢?也跟着一起去了?”沈淑华心一沉,眼皮子不住地跳,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唐将军、景将军,还有慎儿身边两个武功高强的下属,都随军一起出征支援燕山。”
“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不带上我,也不通知我一声?我不擅长近战,但是在暗处偷袭是可以的。”
“慎儿应是走得比较着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齐喆道,“再说,你是个姑娘家,他怎能带着你上战场?”
“女子又如何,我跟着齐慎一起杀过好多人,纭州那次,也是我砍了余立群的头。”沈淑华满脸自豪,虽然她当时是趁他们都没有注意,且余立群当时手筋脚筋都被齐慎挑断,已然一介废人,即便面对的是个垂髫小儿,余立群都毫无还手之力。
当时余江柯正同景涛缠斗,石谯和石风也拼死护着自己不让任何敌人近身。那种情况下,挟持余立群已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她没有多想,拾起齐慎的佩剑就把余立群的头颅狠狠砍了下来。
齐喆当时虽在摘星阁顶,但下面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只能听到当时沈淑华喊的那一声“余舵主已死”,然后小猪同他说皇城司的情况不妙,他才动用了父亲留给他用来暗中保护自己的弓弩手,救了皇城司众人。
那时他尚不知沈淑华的身份,直到他们从战场撤离,他带着小猪和苏琰下去,意外捡到了那个荷包。
听到小猪给他磕磕绊绊地念那锦帕上面的诗,他立马拼凑出了整句。
晓看暮雪落蓁芜,春山雨霁踏月出。
寒梅玉树曳清影,枯叶缱绻伴云舒。
虽然锦帕上只有前两句,但他当时一听到这句诗,就知道蓁儿没有死。
“蓁儿,答应我,以后都不要上那种地方了。”战场凶险,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蓁儿的感受。
“世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沈淑华道,“我会射箭,还会一点剑术,碰到一般歹徒,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可你碰到的若是穷凶极恶之徒呢?”齐喆道,“就比如你在纭州那次。”
“你一说纭州我就想起来了,我们在纭州呆了那么久,怎么都没见到你?还有我那个荷包,是怎么被你捡到的?”沈淑华当时在瑜园外同世子相认之时就想询问这件事了,后来被其他事转移注意力了,到现在才想起来。
“我们当时在摘星阁顶,你们走了之后,我们才下来。”齐喆简单解释了一下,“荷包是我在天狼教首领尸身附近捡到的。”
“难怪啊!”沈淑华就知道她的荷包肯定是掉在那了,可她后来又去了一趟,空空如也,甚至乱葬岗也扒了一遍,一无所获。
“那你们后来就离开了吗?我们后面又在纭州待了十来天,也没见到你。”沈淑华又问道。
齐喆点头道:“没错。”
他当时去纭州本就是散心的,荷包是意外收获,他本想在纭州打听一下蓁儿的下落,但转念一想,蓁儿就算还活着,肯定也改名换姓了,他现在连蓁儿住哪、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从何查起呢。
现在只有荷包这个线索了,找到荷包的主人,就一定有蓁儿的下落。
这荷包既是在皇城司与天狼教作战之处捡到,就说明蓁儿一定与这两股势力其一有关系。
如果是皇城司那边,那慎儿一定知道。
他想赌一把,便回了京城,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他的,真叫他猜对了,他在摘星阁顶听到的声音,就是这荷包的主人,也是他的蓁儿。
沈淑华想起来当时战斗后期救了他们的箭雨,既然当时世子在摘星阁顶,那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那箭雨是不是有可能是出自世子的手笔?
“当时我砍下了余立群的头颅,骑上齐慎的那匹红马,本以为能威慑住天狼教众,但没想到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士气,我们差点招架不住,后来冒出了一阵箭雨,可是你派人在支援我们?”
“是。”齐喆大方承认了,“于公,皇城司是在为国办事,于私,慎儿是我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沈淑华闻言站了起来,学着话本子里的那样,对他拱手行了一礼,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世子,先前我在店铺里的时候,对你言语间多有不敬,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千万别往心里去!”
齐喆也站了起来,将她扶起来,轻声又说了一句:“于我齐喆而言,蓁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亦是长公主亲自托我照看的妹妹,我亦不会眼见她有难而不管。”
沈淑华心内一酸,齐慎以肉躯护她,世子在背后默默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何德何能,得以遇见对她这么好的人儿。
齐慎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沈淑华,不是旁人,可世子呢?
假如我不是郡主,或许便与他是陌路了吧。
“世子,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郡主,还是因为我是沈淑华?”
“不管是蓁儿还是沈淑华,只要是你便好。”
沈淑华睫毛有些湿润,她揉了一下,眼泪却如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怎样都止不住。
“你哭了?”齐喆许久没听到对面的回答,耳力极佳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极小声的啜泣声,立马有些无措,用袖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道:“别哭,可是我有什么话说错了?你告诉我……”
“世子,有错的是我,你没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沈淑华再也压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以前我刚认识齐慎的时候,曲哥哥和我讲了好多关于你们的事,我当时只顾着心疼齐慎,说你们一家人冷血,忠平侯只顾着你,可齐慎也是侯爷的孩子啊!他一出生就没了娘,几乎没有一天能吃饱饭,稍不注意就被打得全身淤青,世子你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进了窗缝,给了他黑暗的世界一丝慰藉……”
“你对齐慎如此,对我也是……”沈淑华继续啜泣着说道,“在瑜园外,你揭开我的身世,亲口告诉我,长公主才是我的生母,而昌远侯是我生父,我喊了十几年的爹娘,只是我的养父母,并拿出了那块夫妻合抱的千年沉檀木制成的护身符,两块放在一起,我才知你所言不虚。”
“我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滔天的富贵,以及身为郡主的责任。你同我说,我生父母绝不会谋反,他们是被人陷害,那时我想的是,我在孟河村生活了十六年,过的是精打细算的日子,从未享受过富贵人家的生活,即便你告诉我真相又如何呢?斯人已逝,难道我能为他们洗刷冤屈、手刃仇人么?”
“我一度埋怨过你,若你不告诉我真相,我便能一直做沈淑华,不必承担那本不属于我的责任,曲哥哥问我以后打算如何的时候,我想过和曲哥哥一起离开京城,找个乡村重新定居,或者隐居山林,反正不管我去哪里,曲哥哥都会陪我一起……”
“但我没有这么做,我最后还是对曲哥哥说,我想留在京城,开一间店铺,做点酿酒的营生,我想试试,不依靠任何人,我能否活下去。后来,齐慎告诉我,你劝侯爷入宫为我回恢复郡主之位,我才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于是我去见了侯爷,并对他说了那样一番话,但我没想到你会在门外,你当时全都听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