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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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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冲霄做了一个梦,或许也不是梦。
他懒散地斜倚在血冥教大殿首座,喝着南疆最甘甜的青茶,殿下四大护法恭顺地伏跪在地。
教主姬天行的尸体横陈于大殿之上,众教徒敛息屏气地恭立两侧。
不知何时,一个俊气的少年提着刀杀气腾腾闯了进来。
看见姬天行的尸体,他愤怒地用刀指着司冲霄:“是你杀了他?”
司冲霄放下手里茶杯,淡淡瞥他一眼,“是又如何?”
少年衣衫破旧,背脊却挺得很直,眉宇间傲气十足,“他的命是我的,你杀了他,我就要同你决斗!”
司冲霄很欣赏少年的胆量,冲他轻轻一笑:“若你输了当如何?”
他一笑,昏暗的大殿仿如被夜明珠照了照,霎时便明亮许多。
少年想起江湖上流传的一句话。
剑刃诛千恶,惊龙世无双,
碧穹无颜色,九霄揽风华。
讲的是碧落堂主司冲霄,他的惊龙剑举世无双,他的容颜连天上的仙人都比不上。
厉少陵望着眼前风华绝世的雪衣少年,觉得他的笑比南疆的青茶还要温柔甘甜。
他的脸颊微微发热,耳尖红得透明。
“我若输了,随你处置。”
向来争强好胜的人,竟觉得若输给他,也是一件很让人欢喜的事情。
司冲霄慵然支着下颏,颇有兴味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狗…..”厉少陵突地愣住。
他只是血冥教的一个奴隶,姬天行不许他用自己名字,他早已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只晓得自己姓厉。
姬天行一直叫他‘狗蛋子’,他要不要告诉司冲霄自己叫狗蛋子?
“姓苟?苟什么?”司冲霄微笑着问。
他紧咬着唇,毅然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不是苟,是狗蛋子,他们都叫我狗蛋子。”
厉少陵感到自己的尊严在说出这三个字后便土崩瓦解,他握紧拳头,自卑却坚强地等待着司冲霄的嘲笑或怜悯。
司冲霄就像听见个极普通寻常的名字一样,神色既无嘲笑也无怜悯,认真地点了点头,“狗蛋子,明日午时,我在演武场等你。”
厉少陵第一次觉得,“狗蛋子”三个字竟如此好听。
次日,厉少陵早早来到演武场,司冲霄还没有来。
他想,是因为自己来得太早。
于是他抱着刀,坐在演武场的台阶上耐心等着。
等了很久很久,眼见太阳渐渐偏西,仍旧没见司冲霄人影。
他不敢走,也不敢去找司冲霄,就怕在离开后司冲霄来了找不到他。
他一直等到天黑。
淡白的月光倾泻千里银辉。
夜明轩寂静冷清。
厉少陵在门前踯躅良久,他敲过门,可里面很长时间都毫无动静,也不知那人在没在里面。
他想,进去看一下就行,不算太没礼貌吧,反正他敲过门了。
屋子内暖意熏人,空气中浮散着诡异的靡香气息。
素色流苏纱帐垂下,厉少陵透过轻薄的纱帐,朦朦胧胧瞧见个修长的雪色身影斜卧在榻上。
“喂……”
厉少陵看不清他面容,又不好挑开纱帐,就试探性的唤了声:“司冲霄,你答应与我比武的,为何失约?”
榻上人动了下,发出一声低微的轻哼。
厉少陵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过去察看,却听见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他思索一下,闪身躲在门后。
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容貌俊秀,神态举止却妖娆阴柔。
他看见榻上一动不动的人,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淫邪兴奋之色。
厉少陵认得他是四大护法之一的西门诛星,好色成性,面首众多。
司冲霄杀入魔教,四大护法中就属他投诚最快,也最殷勤。
昨日,厉少陵还见他围着司冲霄跑前跑后端茶倒水,眼下却鬼鬼祟祟进房想要做什么?
厉少陵眸子里冷锐一闪。
西门诛星挑开纱帐。
厉少陵从缝隙中看见榻上的司冲霄眼眸半阖,面色潮红,白皙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衾一角,似乎极力地在忍耐什么。
西门诛星跪在床榻前,痴痴地凝视眼前精致无暇的容颜,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他脸颊。
“走…..开!”
司冲霄突然低吼一声,整个人却仍瘫软地躺在榻上,攥着被衾的手愈发用力,显得那手也愈加冷白细腻,骨节分明。
西门诛星发出一声轻浮的低笑:“都这般难受了,竟还如此倔犟,你这个少年郎啊,想必还不曾尝过那极致的快乐吧,何不…….”
话音未落就见司冲霄一掌劈来,掌风将西门诛星打出一丈来远,可惜他此刻掌力衰弱,西门诛星只吐了口血便再次爬了起来。
司冲霄浑身无力地倒在榻上,轻微低喘着,几缕被细汗濡湿的发丝,凌乱地自榻上垂落。
西门诛星抹掉唇角鲜血,慢慢向他走去。
脸上笑容更加肆无忌惮,“别忍了,再忍下去你会死的,这是世上最厉害的情药,即便你是柳下惠,中此毒后也无法坐怀不乱。”
司冲霄紧咬着牙关,眼睛里漫着怵目的血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西门诛星伸手去解他腰带,柔声道:“我可以帮你解毒,可以任你摆布,你就不要再固执了。”
司冲霄眼睛里溢出一滴猩红的鲜血,蓦地抓住西门诛星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
身躯从榻上滚落在地,他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奔至剑架旁,抽出剑毫不犹豫地横在颈间,用力一划。
“锵”地一声,剑刃被一盏茶杯撞开,长剑和茶杯同时落地,发出四分五裂的脆响。
司冲霄身躯摇摇欲坠,一只匀实的手臂伸过来支撑住他,扶他到榻上安顿好。
西门诛星见厉少陵闯进来,不禁大怒:“狗蛋子,你好大的胆子,这里岂是你一个奴隶能来的地方!”
厉少陵转过身,冷冷盯着西门诛星,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西门诛星被他那双阴戾冰冷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这个小奴隶在自己面前一直逆来顺受,几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曾想竟能在他身上看见令人胆寒的杀气。
这小子不能留!
西门诛星杀心骤起,右臂一振,麟角刀刷地刺出,快若疾风。
眼前却忽然没了小奴隶的身影。
西门诛星心头一跳,就在这时忽觉右臂被人一把捏住,只听“咔嚓”一声过后,剧烈的疼痛从右臂蔓延开来。
他的一条手臂竟被厉少陵生生折断了!
西门诛星疼得几乎昏厥,不可思议地瞪着小奴隶,他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便是姬天行怕也不是他对手。
西门诛星眼珠转了转,立即伏地拜倒,“公子饶命。”
厉少陵面无表情地说,“解药拿来。”
西门诛星冷汗直冒,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情毒怎会有解药,世间所有情毒,皆是元阳不泄,毒不能解。”
厉少陵听得面红耳赤,狠狠一脚踩在他背上,冷声道:“他若有三长两短,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滚!”
西门诛星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地滚出去了。
厉少陵走到榻边,把掉一半在地上的衾被拉起来给司冲霄盖好。
在给司冲霄掖被角的时候无意间触上他眼睛,却发现他眼底的血红愈来愈浓烈,黑漆漆的瞳仁像蒙上一层薄薄的血雾。
司冲霄玉色的脸颊浮上淡淡粉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底分明有情火蔓延。
厉少陵心上一悸,还未来得及任何反应,就被司冲霄按在榻上,手不由己地去扒拉他衣裳。
厉少陵的心跳都几乎停止。
司冲霄触碰到他肌肤,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用仅存的理智对身下的人说:“快走。”
厉少陵…….
你倒是先放了我啊。
厉少陵瞧着他温热微红的脸颊,缓缓地深吸口气。
“我不走。”
西门诛星说情毒不解他就会死,厉少陵莫名地舍不得他死。
司冲霄竭力忍耐着,声音嘶哑地说:“我不能害你,快些……打晕我…….”
他温热淡香的气息浮荡在耳边,炽烈而魅惑,直灼进人骨肉里去。
厉少陵心驰荡漾,觉得自己也好像被情毒传染似的,浑身绵软,不受控制地狠狠将他反压。
司冲霄残存的一点理智瞬间飞灰烟灭,托着他的腰坐在自己身上。
*
夜风吹得纱帐一夜飘曳未止。
两人纠缠到天亮才累倒在榻上,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司冲霄醒来时,厉少陵正提着一桶热水往澡盆里倒水,他的动作很轻,几乎听不到什么响动。
见司冲霄醒了,他有些赧然地一笑:“吵醒你了,换洗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水有些烫,我再去打些凉水。”
司冲霄把外衣胡乱披上,用系带松松散散地系着。
走过来把厉少陵手里的水桶拿来搁在一边,柔声道:“这些事让我来做就好,你身子还疼么?”
厉少陵摇摇头:“我皮糙肉厚不怕疼,我看你挺累的,待会洗完澡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你。”
司冲霄斜着眼睛瞥他一眼,见他脸上一本正经的关切之色,不禁轻轻笑了笑,“你挺会骂人。”
厉少陵…….啊?
然后这天夜里,有人在夜明轩外听见了低低的轻泣声。
夜深人静。
司冲霄撑着下巴瞧着身畔沉睡中的人,感觉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忍不住用指尖去细细描画他的眉眼,手指触碰到他长长的睫毛,扎得心上柔柔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