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月光》青夜梧

7、第七章

　　因为之前拜托林学睿的事，所以对于他的邀约，叶溪并没有推辞，和季阳从海边回来后两人就一起去了林学睿事先定好的餐厅，这家西餐厅叶溪以前也来过几次，算是京常市比较出名的一家餐厅，因为是周末，刚过六点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叶溪和季阳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去了大厅的一边，原本以为已经到了的林学睿却并不在位置上，代替他的是他的妹妹林学心，后者在看到他们俩后立马冲他们招手道：“叶溪，这边。”

　　叶溪眉间微蹙：“你怎么在这里？”

　　林学心连忙解释道：“这里的位置不好订，我哥他没订到包厢的位置，看我今天有空所以就让我来帮忙排位置，他一会儿就过来。”

　　“哦。”叶溪拉着季阳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们去海边玩了回来一定饿了吧，你们先点餐，不用等我哥的。”说着她就将餐单递了过去，“你们俩要喝什么酒？这家店的老板叶溪你也知道的吧，他最喜欢收集各种酒了，朗姆酒要不要试试？叶溪你以前每次都……”

　　“不了，我今天不想喝酒。”一想起前几天喝完酒发生的事，她就觉得心烦。

　　“那季先生呢？”

　　“他不喝酒的。”叶溪替季阳拒绝道。

　　“哎，叶溪，来我的店怎么能不喝酒呢！”男人的声音从叶溪背后传来，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一男一女，“你好几年不来店里吃东西，我还以为自己之前哪里得罪你了呢。”

　　叶溪回头看去，见餐厅老板九叔带着他的两个孩子过了来，于是站起身来招呼道：“九叔，五年没见，你还跟以前一样爱说笑。”

　　九叔笑道：“九叔老咯，不过你可比以前漂亮了，刚刚我都不敢认了，想想几年前你跟着学睿和沐琛来我店里吃东西的时候，对我的菜倒是不感兴趣，却惦记着我的藏酒，一连干了好几杯，在知道你还未满十八岁的时候，九叔我都已经做好关门大吉的准备了。哎，早知道你今天来，我一定给你留一个包间，现在实在没办法，这样，今晚的一切费用算我的，你尽管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他们给你上。”

　　“谢谢九叔。”

　　“爸。”开口的是九叔的儿子徐子明，“刚才有人打电话来取消了包间，不如安排他们去那个包间吧，我们也好久没有见到叶溪了，正好可以一起聊聊。”

　　“是呀，叶溪突然跑去美国五年，我也想听她说一说在美国的事。”徐子明的妹妹徐子菁附和道。

　　得到三人的点头后，几人便一起去了包间里面，吃饭期间徐子明和徐子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叶溪聊着，但后者的兴致并不高，叶溪知道他们俩是林学心的朋友，五年前就不太熟络的人，是不可能在她消失了五年回来后就突然跟她好似熟人一般地聊天的，但她不知道林学心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竟然想到找林学睿打电话将她约到这里，所以只能隐忍着利索地将上来的菜迅速吃下，早吃完，早散场。

　　“对了。”徐子菁突然说道，“前几天学心的订婚仪式我也去了，叶溪，你可真厉害，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一个男人求婚，要是我可来不了，总觉得好丢人。”

　　叶溪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正吐着舌尖一副开玩笑模样的徐子菁，眼尾一笑，“要是向一个毕业几年都没有工作悄悄把自家店里的收款二维码换成自己二维码的人求婚，那确实很丢人。”

　　被戳中痛点的那个人顿时咬紧了牙，徐子明努力挤着笑容突兀地感叹道：“这位季先生看着确是一表人才……”

　　叶溪打断他的话说道：“一表人才？徐子明，你的用词也太老套了吧，季阳他才貌双全，品貌非凡，英俊潇洒，博学多才，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徐子明几不可查地冷笑一声，随即点头道：“是，确实是，你叶溪选男人的眼光一直都挺好的，从前是景沐琛，然后是向远他们，你经验这么丰富，要拿下季先生这样的男人，自然是手到擒来。”

　　徐子菁忙拍了一下徐子明的肩膀，假意责备道：“哥，你怎么说话呢，就算叶溪跟很多男人睡过，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在她现在的男朋友面前说这些，多不好啊。”

　　林学心也打圆场道：“子菁，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叶溪她一直都只喜欢沐琛的。”

　　三人像是演舞台剧一般，连眼神的对接都恰到好处，叶溪将手中的刀叉往桌上一放，随即抬起手来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道：“麻烦你拿一瓶伏特加进来，谢谢。”

　　这气氛正浓烈的一处戏似乎就这么因为她的这个举措而断了下来，半晌找不到话口的徐子菁连忙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徐子明的脚，后者会意，立马又突兀地接话道：“学心，你说的一直不会是指到现在叶溪她还喜欢着景沐琛吧，他可都是你的未婚夫了。”

　　徐子菁暗暗因徐子明似猪队友般的台词咬牙埋怨着，但面上还是发作不得，硬着头皮继续演了下去，“哥，你可别乱说，叶溪的男朋友可还在这里坐着呢，除非她是想用这位季先生来气景沐琛，啊，不会吧，这都是我乱说的，叶溪，你可别当真啊。”

　　叶溪转头看向还在认真吃着牛排的季阳，知道他并没有在意他们几个拙劣的表演，但她却无法继续受这窝囊气，而季阳在这里，她不好发作，所以只能像是被他们传染了一般的也用超级假的语调跟季阳说道：“季阳，我头有点痛，可能是突然进来吹了空调的缘故，你帮我去药店买点药回来好不好？”

　　季阳哪里不懂她的意图，放下餐具后用纸巾擦了擦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要喝太多。”

　　叶溪点了点头，“嗯。”

　　徐子明看着起身往外走的季阳，最后还敬业地说道：“哎呀，叶溪，这可不像你啊，敢做不敢让人说啊。”

　　林学心也看向季阳的背影，劝说道：“子明，你别说了，叶溪她不是那样的人。”

　　等季阳拐出走廊后，叶溪才将手搁在桌子上撑着头扫视着他们，最后将视线落到林学心脸上，笑着问道：“那我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徐子菁呛声道，“叶溪，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学心，以前你就喜欢欺负她，现在她和景沐琛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所以才会想些招数破坏学心的订婚仪式，学心她不愿跟你一般见识，但作为朋友，我不能不替她出头，刚才的话是我故意说出来的，就是想让你知道，过去你做的那些事不会因为你消失了五年就烟消云散，要是不想让你男朋友知道你过去的那些事情，今后你别再找学心的麻烦！”

　　“子菁，你别说了，叶溪她对我没有恶意的。”林学心拉着徐子菁的衣角劝说道。

　　徐子明起身摆手道：“学心，你可别心软，今天不跟她说清楚，之后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她叶溪的名声在京常市可是臭得很。”

　　徐子明刚说完，服务员端着叶溪刚才叫的酒进了来，她似乎没有觉察到包间里的气氛，进来后便将五支酒杯一一放在了他们身前，刚要去开酒，叶溪便制止了她，“不用了，你出去吧。”

　　服务员见老板的儿女都在，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忙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叶溪……”林学心看着正盯着酒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溪，不安地小声唤道。

　　“怎么，这是想斟酒认错？”徐子菁抱着双臂一挑眉眼问道。

　　“认错？”叶溪嗤笑一声，随即反手抓起了酒瓶的上面部分，虽然在抬手的一瞬间眼里印上的是正朝这边走来的林学睿和景沐琛的脸，但她还是丝毫没有犹豫地狠狠将手中的酒瓶朝林学心的头上砸了去。

　　“啊——！”林学心的惨叫声伴着瓶身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包间，鲜血混着烈酒从她湿透了的发间流了下来，将她的脸糊得脏乱一片，“好痛……好痛……”烈酒染在伤口上的痛意比刚才被酒瓶开瓢的痛还要强烈，林学心忍不住痛哭出声。

　　“怎么回事？”在走廊里就看到叶溪动作的林学睿已经脚步匆匆地冲了进来，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自己妹妹满脸是血的模样，眼里一慌，忙上前来将人给护住。

　　努力睁开眼的林学心却没有在意过来的林学睿，而是在看到进来的景沐琛后立马踉跄着朝他的方向倒了过去，“沐琛！沐琛……”

　　“叶溪，你疯啦！”徐子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张大了嘴半天才惊呼出声。

　　回过神来的徐子明抬手就要朝叶溪挥过来。

　　叶溪紧攥着手里剩下的碎瓶口抬手对着徐子明的方向，冷笑道：“不怕死就过来！”

　　徐子明看着那还在滴血的碎瓶口，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坐了回去。

　　外面已经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想要围上来看热闹，而似乎是经验丰富的九叔匆匆过了来，在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后就立马从外面将门关上了，之后他安抚客人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传了进来，一时间，可笑的官方解释内容伴着林学心的哭声久久地飘荡在包间里面。

　　简单将林学心伤口处的碎玻璃处理完后，林学睿起身看着叶溪质问道：“为什么要打学心？”

　　叶溪将视线从抖得像只受惊的仓鼠一般的林学心身上移开，迎着林学睿的视线回道：“我说过让她不要再来招惹我的，她偏不听，所以就给她点教训了。”

　　林学睿闻言转头看向抱着景沐琛眼泪未停的林学心，后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哥，我什么都没说。”

　　徐子菁也仗义地维护道：“学睿哥，你别听叶溪胡说，学心她什么都没说，是我跟我哥看不惯叶溪她破坏学心的订婚仪式，所以才说了两句，没想这人脾气这么差，竟然对一直维护她的学心动手。”

　　等徐子菁说完后，叶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拿着手里的碎瓶口就朝林学心走去，林学睿抬手将人拦下，可叶溪只是看了他一眼，林学睿便咬着牙将手放了下来。

　　叶溪慢慢蹲下身子，忽略掉景沐琛看向她的复杂眼神，盯着林学心稍一晃动，后者顿时像只放在电网上的兔子般猛地一震，随后将脸埋进了景沐琛的怀里，叶溪却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冷冷开口道：“林学心，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了，你那些拙劣的演技麻烦不要再在我面前表演了。”

　　林学心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慢慢抬头看向了她，“不是的，叶溪，我怎么可能会去取笑你，从小到大，你一直受男生的喜欢，这是事实，就连……就连我哥都喜欢了你很多年，我怎么可能会拿那些事来取笑你，你知道的……”

　　一瞬间，包间里似乎有人僵住了表情。

　　但叶溪并没有去在意，她将瓶子尖锐的那些角抵在地上，撑着手臂说道：“不管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也好，从徐家兄妹俩嘴里说出来的也好，林学心，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往后不管是谁来挑衅我，我统统都算在你头上，所以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我待在京常市的这段时间里风平浪静，否则……”

　　“叶溪，够了！”景沐琛一把攥过叶溪的手，“在我面前，你还没资格警告我的女人。”

　　“沐琛……”林学心眼里刚刚还因为恐惧而暂时停了下来的眼泪因为景沐琛的这句话又续了出来。

　　叶溪却毫不畏惧地回怼道：“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对我叶溪来说什么都不是，不过她既然是你的女人，那你就管好她，不要让她像只疯狗一样地到处乱吠！”

　　“好了！”心里清楚是林学心利用他的名义将叶溪约出来的林学睿只想要尽快结束掉这场闹剧，于是俯下身子将叶溪的手从景沐琛的掌中用力抽了出来，随后劝说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沐琛，你先送学心去医院，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其实心里也不想跟叶溪起冲突的景沐琛便没再说什么，抱着林学心起身便出了包间。

　　看着一地狼藉的林学睿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徐家兄妹俩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我会跟九叔解释的。”

　　亲眼见识到了叶溪的狠辣的两兄妹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立马应声出了去。

　　叶溪将手里的酒瓶往墙角一甩，起身朝门口走去。

　　“叶溪。”林学睿叫住了她，“你应该知道，那天你在订婚仪式上做的事，就算是别的女生……”

　　叶溪转身看向他，“学睿哥，还记得当初在医院，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林学睿避开她质问的视线，沉默了。

　　叶溪继续说道：“当初是你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所以即便我知道你为什么把我送去美国养伤，我也没有拒绝，而现在，你跟我打的赌，我输了，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遇到了季阳，也因为这样，所以即便林学心想要抢走我的一切，我都无所谓，因为我还有季阳，但如果她试图将季阳从我身边赶走，林学睿，如果她敢再来挑拨我跟季阳的关系，我一定会杀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