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魂》则又

5、第 5 章

　　秋月白眼眸一冷，“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赵妈老脸一笑，满是褶子，“老钱管家临终时交代，当年他可是将你托付给了一位道长，可如今小钱管家在庙里将你接了回来，可不就是两位师父？”
　　秋月白心有不悦，“我怎么不曾听师父提过，还有此事，自打有记忆起，便一直跟着师父住在五蕴空山之中，何来的两位师父。是不是赵妈听人闲话，也听差了。”
　　赵妈脸色一黑，看向杜凌兰，杜凌兰使了个眼色，赵妈便心领神会，自嘲般笑着说道，“小少爷说的对，老奴年岁多大了，耳朵也不灵光了，许是听差了，原承想小少爷跟着两位大师，必定是学了了不得的本事，没想到反倒是自己闹了笑话。”
　　秋月白冷冷道，“师父只要求我每日晨起念经，添添香油，别的本事没有，但却念的一手好经书，不知这算不算赵妈口中的本事？”
　　杜凌兰瞟了一眼秋月白，原本还想着他会比较乖巧，没成想他竟是个尖牙子，这一顿聊下来，赵妈竟半点没讨到便宜，便开口，佯装责怪赵妈道，“平日里少听那些嚼舌根子的话，如今月儿已经回家，便是你的主子，怎么还轮的到你打听主子的事了！”
　　“是是是，夫人责怪的在理，是老奴越矩了。”
　　秋月白看着这主仆一唱一和，这明面上是指责赵妈越矩，这暗地里怕是在提醒自己，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秋月白本不想接话，但心里转了个弯，便开口小心地试探道，“昨晚那黑袍男子……是谁？”
　　杜凌兰猛的脸色一冷，一想到昨夜之事，心中还有些怒气，“你别管，你只要好好听话，旁的那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杜凌兰越是这样躲避，秋月白越能感觉到，这其中必然掩藏着秘密，依旧傻傻的问道，“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婚房？就是闹洞房也不是时候啊？”
　　杜凌兰显然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变的凶狠道，“跟你说了，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乖乖在宅子里呆着便行！”
　　秋月白看着有些暴怒的杜凌兰，没想到她对这件事这么敏感，昨晚婚房内，被黑衣人打伤的不止是自己，还有秋盛晨，而且秋盛晨伤的也比自己更加严重，那黑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嫁入秋家，绝对不会是为了全家团聚，它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自己刚才的问题显然已经惹怒了杜凌兰，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目前肯定做不到，与其继续追问，不如见好就收。
　　秋月白故作委屈，压着声音唤了一声娘，“我想去看看盛晨……”
　　杜凌兰心头一颤，显然已经失去耐心。“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多管闲事！”
　　秋月白咽了一口口水，压着脾气，又喊了一声“娘……”
　　杜凌兰看着跟秋盛晨一模一样的秋月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原本准备骂人的话咽了回去，舒了口气，温柔地抚摸着秋月白的头，“他没事，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其实秋盛晨的院子离秋月白住的地方并不远，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园，穿过一扇圆拱门就是。一过拱门，却似过了一道天门，门里门外真真的是天差地别，雕栏花柱，移步换景，所过之处无不巧夺天工，穿过两侧一亭廊，便看见一扇金漆大门，推门而入，再行一段路，便见一扇略小的门，这一门之隔，竟仿佛隔出了个天地。
　　人刚到门口，就听见嘭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连串摔东西砸瓢盆的动静，秋月白猜想定时秋盛晨已经醒了，此刻正在屋子里发脾气，但秋月白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疑惑地看向杜凌兰，只见杜凌兰她脸上丝毫没看出紧张担忧的神色，反倒是一脸从容。
　　秋月白心下了然，这秋盛晨打翁墩盆的本事，平时在家一定没少练习，这杜凌兰怕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两人在屋外站了一小会，等屋里声音小了下来，才推门走了进去。
　　秋月白虽然早早就想到这屋里定是一片狼藉，可还是低估了秋盛晨的能力，这屋子跟拆了似的，竟全无一件好物。
　　此刻秋盛晨手里举着一枚羊脂白玉，正准备朝丫鬟脸上砸去，却被杜凌兰匆匆地拦了下来，“我的晨儿乖，这家里什么都能砸，就这件宝贝砸不得。”
　　秋盛晨满脸怒气，抬脚就将跪在跟前的丫鬟踹翻，“娘，你来的正好！我要去找小叔叔问个明白。”
　　杜凌兰脸色一变，眼神闪躲，赶忙轰走屋里的丫鬟小斯，才拉着秋盛晨的手劝道，“小祖宗啊，他是你小叔叔吗？他可是当今的圣上，可别再胡说八道了，当心被别人听去！”
　　秋盛晨满不在乎地说道，“听就听去，这皇帝老儿的江山都是爹帮忙打下来的，当年他曾经说过要跟爹拜把子，那他就是我叔叔！”
　　秋月白一听，头皮发麻，感情这秋家不但是财大气粗的皇商，原来跟当今圣上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真不知道这秋盛晨是太天真还是真蠢，自古伴君如伴虎，没登基前，可以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可人家这都登基称帝了，谁要是敢再提当年的那些破烂事，这不就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胡闹！”秋鸿德风尘仆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这满屋的狼藉，狠狠甩了秋盛晨一巴掌，“你个小畜生，一天到晚给我惹事！”
　　秋月白脸颊一抽，赶紧朝门后挪了挪，心中不禁感叹，自己这爹有点霸气啊。
　　秋盛晨心里哪有这么多弯弯肠子，只觉得心里委屈的紧，捂着通红的脸，依旧倔犟地吼道，“我说错什么了！”
　　秋鸿德被气的不轻，指着杜凌兰骂道，“自古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儿子！”
　　杜凌兰平日里撒泼都是仗着秋鸿德的宠爱，今日秋鸿德来势汹汹，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窝囊气，杜凌兰自然不会还嘴，却拿身子挡在秋鸿德与秋盛晨中间，软声细语地朝秋盛晨解释道，“他毕竟是当今的皇上，有些话当不得真。”
　　秋鸿德重重哼了一声，这才看见秋月白竟在角落站着，虽低着头并没有看向自己，但刚才那话，怕是都听见了。
　　秋鸿德狠狠地一甩手，对杜凌兰说道，“好好管教你两个儿子！”话中“两个”说的尤为之重。
　　杜凌兰和秋盛晨也不约而同地看向几乎站在门后的秋月白，心中皆一咯噔，特别是杜凌兰，明明自己方才是跟他一起来的，可不知为何，与秋盛晨说了几句话，竟将他的存在忘了个干净，要不是秋鸿德提醒，自己怕也想不起还有个人站在房内，不由心中一寒。
　　秋月白抵头看着脚指头，心里苦啊，这真不是自己想要过来看热闹的，要知道你们对话内容如此丰富，我肯定就赖在床上不起了。这会儿好了，全拜自己的好爹赏赐，杜凌兰和秋盛晨盯自己跟盯什么似的，这目光怕不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个洞来才肯。
　　秋月白强忍着三人灼人的目光，嘴角抽搐，心中挣扎着，这会是抬头微笑好呢，还是就这样把自己当成个门框好?
　　秋盛晨可没这么多耐心，直接冲着秋月白问道，“你怎么在这？”
　　秋月白额头冒着细汗，心中非议，我能说我是被拉来看戏的吗，哎呦喂，这才是我来秋家的第一天啊，能不能让我给亲爹妈留个好影响，你这么逼我，我以后还能在这家里悠悠哉哉的混日子啊？秋月白打定主意不抬头，继续杵在原地。
　　秋盛晨不耐烦地走到秋月白面前，朝着他的胸口一推，秋月白顺势跟个破败的木头似的倒了下去，砰的一声摔了个结实。
　　秋盛晨没想到这么轻轻一推，竟将秋月白惯倒，连忙慌张地看向杜凌兰，“我可没用力推他！”
　　杜凌兰和秋鸿德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秋月白紧紧闭着眼睛，背后火辣辣的疼，估计倒地的时候撞到什么东西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心里默念，死了死了死了……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
　　秋盛晨见秋月白背后流出一滩血来，忽然紧张的问道，“娘，他死了？”
　　杜凌兰也吓到了，秋月白整件衣服被血染成猩红，赶紧吩咐赵妈，“快去叫大夫，让小斯们把他抬回去！”
　　“我去！”秋盛晨赶集撒丫子就跑，一是真有些后怕，二也是为了想避开自己父亲的目光，怕他真要因为此事责怪自己。
　　秋鸿德瞟了一眼跑出去的秋盛晨，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里骂道：蠢货！叫大夫用的到你去！
　　杜凌兰见秋晨盛跑远了，才小心地将秋月白抱起，忍不住又嘤嘤哭了起来。
　　秋鸿德最是见不得这样，“你让大夫好好给他看看，回头再去库房支些上等的补品，将他的身子养好！”
　　杜凌兰手上沾满了血污，心一抽一抽的疼，“他跟盛晨长的实在太像，就连我这个母亲都很难分辨，要不是月儿笑起来有个酒窝，我还真怕把他俩认错了。”
　　“唉……两人确实是像，没想到老钱瞒了我们这么多年，你今后对他多照顾些，也算是补偿给他吧！”虽看不见秋鸿德的表情，但语气明显软了很多。
　　秋月白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一转，微微有些发胀发酸，心中那座冰山瞬间瓦解，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和不甘，抵不过就是这么一句“对他多照顾些”，秋月白虽不能明白自己到底对秋家有何期待，但能听见秋鸿德说出这句话，心里也暖了一些。
　　“难道不能让他……别顶替晨儿？”杜凌兰一句话，又将秋月白拉回了冰窖。
　　秋鸿德声音一沉，“你说什么！”
　　杜凌兰立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子，道歉道，“我……我也不想啊……晨儿……是我的心头肉，我自然舍不得他，可刚刚我看见月儿全身是血，我的心就揪着难受……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秋鸿德的心也是肉长的，难道杜凌兰的疑虑他不曾想过，但是一回忆起秋盛晨在自己怀里叫爹爹的样子，秋鸿德的心就有千万个不舍，这是自己看着长的大孩子，即便是再不中用，秋鸿德又怎么忍心割肉！
　　秋鸿德看向秋月白的眼神变得冷漠，语气也是冷淡到了极致，“我秋家只有一个儿子！从前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杜凌兰心头一颤，“是……”，原本抚摸着秋月白的手，此刻不知道该继续还是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