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
-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老赵打断话头，“说来话长。要不等以后得空，你们慢慢聊吧。”
风无莽也不纠结。毕竟智脉人可太有时间了。
大局初定。
风无双登基，万民朝拜，风无莽为太上王，坐镇幕后。他向来是铁血手腕，杀人不眨眼，凡有不服风无双者，直接砍了带头的，再不听劝的，留个全尸吊起来示众，没过几日墨国就安静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风声鹤唳的诡异感，再无人敢议论新王和她嗜血残暴的父亲。
不远千万里带领铁甲卫奔赴新墨主的智脉将领秦二，看上去俊雅和善，极好相与，其实与太上王风无莽雷霆般的处世手段所见略同，他继承了灵脉原主秦祯的所有才情，文武双全，雄韬伟略，有治国之大能，姜老赵力荐他，嚷嚷朝中必须得有自己人，小陛下的王座才能安稳，风无莽自然答应。
秦二走马上任司丞相，辅揽大局，且慧眼识英，擅用各行能人奇才辅佐新主，虽国务繁杂，他手底下过一遍，立马井井有条，简单明了，连风无莽最近的焦头烂额也一并治好了。
新主御极，改国号民安，开启振国复兴之路。
民安三年，秦相上奏，率百官恳请墨主称帝，征九境四海，统千秋大业，为修御数万万民众缔造福祉。墨主年幼，尚不能决断，太上王风无莽代为允诺。凡有存疑存异者，皆为风无莽及其心腹凌厉震慑。
此后风无莽连年率兵亲征，一应亲卫连同昔日打虎齐上阵的兄弟皆伴驾随行，自墨国周边开始扩充版图，平定山河，父女二人聚少离多。秦相携一众智脉要员留守后方，护幼帝，振朝堂，以幼帝亚父自居。
民安五年春，东戎一统。
民安五年秋，昔日重明境内外城疆土历经抢夺厮杀，悉数纳入幼帝囊中。秦相效仿重明境姜律严法治国，以民督官，全盘任用当年重明境外城司职女官守城理城，并广开书院，无论男女老幼，招有志者习姜氏长技，以科举选材尽其所用，又引姜制姜法，轻赋免徭，奖励垦荒，厉行节俭，体恤民心，此举措自墨开始向整个东戎推广，天灾频繁，虽庙堂高远，然日积月累，民众渐知上者良苦，遂团结一心缕过难关，东戎多现安居乐业之态。
民安八年，女帝启慧，召集现世所有智脉人修复重明王城旧址的所有结界，征途剑指星辰大海。
民安九年春，为存亡之虑，女帝下令迁都王城至重明境七十七峰，上千万百姓自发相随，无惧风雨，浩浩荡荡，甚为壮观。
民安九年秋，六六原近万里粮仓重启丰收之路。
民安十年，女帝重建六十六城引流百姓避外祸安内居。
民安十五年，风无莽大胜，长泽境入女帝版图。同年秋，女帝亲领铁甲卫，于长泽境内高山地质深层找到大量星舰残片，并于此境北地开采高能矿源，正式开启修复改建，制定全新的一城一星舰计划。
任重而道远。
民安十九年，风无莽大胜，帝丘境入女帝版图。
民安二十二年，星舰制造中，女帝入深海探路，找寻星轨隧道始发地，于海底某处发现一艘主星舰以及三棵祖神之树。彼时，举国上下因女帝与生俱来自带的信仰尊娲为上古祖神，旧日神系逐渐瓦解。
民安二十三年，重明境旧习花朝节重启，耽搁许久的女帝选夫在百官重臣的多次请奏下，再度提上日程。女帝生来冷情，曾多次拒绝娶夫纳侍，任由秦相父，赵亚父良言相劝皆不肯听，在外征战的太上皇风无莽特意返回王都，为女帝选夫亲自把关。
万民不知情。女帝的婚姻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家后嗣，继往开来。女帝自觉醒慧脉，通晓慧脉过往与现在，深知修御大陆水深火热，天罚重重，如今的每一分努力，都是在为日后找寻新家园做准备，然慧极不寿，血脉延续刻不容缓，女帝作为修御大陆唯一的慧脉人，延育神裔责无旁贷。
亲父风无莽不肯退让，秦相父也不肯退让，以老赵为首的几位亚父甚至演了出以死相逼。女帝最终妥协。
民安二十三年初花朝节，女帝选夫十数。年末祭祖神，亡五，无果。
民安二十四年初花朝节，选夫十二，年末祭祖神，亡七，无果。
民安二十五年初花朝节，选夫十一，年末祭祖神，亡七，无果。
...........
民安三十年初花朝节，选夫十五，年末祭祖神，亡二十，无果。
民安三十八年初花朝节，未选，年末祭祖神，亡三，有侍君孕一果，深海星阵正式开启，命亲父于树下以灵血精气艰难孕育。
民安四十五年，太上皇征战四海，云桑，南溟两境皆入女帝版图。
民安四十七年，内环王城五十五竣工。
............
民安四十九年初花朝节，选夫十，年末祭祖神，亡三，孕一果，深海星阵再度开启，困亲父于树下以灵血精气艰难孕育。
民安五十年初花朝节，选夫二，年末祭祖神，亡五，又孕一果，困亲父于祖神树下以灵血精气艰难孕育。
........
民安五十八年，太上皇风无莽大胜，无荒境入女帝版图。
民安六十六年，太上皇风无莽大胜，墟昆境入女帝版图。同年秋，风无莽班师回朝，亲自监督女帝冬日祭祀祖神事宜。
彼时，九境冬日祭祀祖神约定成俗，大肆盛行，人人都在虔诚敬娲，唯女帝于万般无奈中求嗣，树下的三颗孕果，挂住一颗，因为亲父灵力消散，血尽而亡。其他两枚，还在苦苦支撑着。
女帝风无双已经六十六岁了，过去几十年呕心沥血的保障九境民生安乐，又殚精竭虑筹谋万民新生之路的开辟，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和心情参与祭祀，早在民安五十二年伊始，祭祀节招寝仅做表面功夫，只为应付长辈们的担忧与责问。
她如今是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岁月在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却一点也不妨碍她端庄大气，果敢坚毅，神采风华一如从前，明亮而睿智，和她依旧年轻英俊的父亲风无莽站在一起，完全颠倒了辈分。
她不像父亲的女儿，倒像是他的祖母。有时候开玩笑说起，父亲便十分无奈，“没大没小，简直胡闹。”
她的父亲，还是会轻拂她雪白的发顶，眼中满满的骄傲，同一旁永远年轻永远雅正的秦相父炫耀，“我的女儿，真是举世无双。”
秦相作为相父和师父，明知风无莽已经重复了很多遍，还是会高兴的认同，“那当然，举国上下，无人能比吾女。”
老赵自认亚父，以往跟着风无莽四处征战，很少待在女帝身边享受天伦，此刻将风无莽挤在一边，“小无双，我也是你阿爹，到哪儿你都得记着我！”
老赵也很年轻，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灵脉人有高修为，便可容颜常青延年益寿，这一点是慧脉无论如何比不了的。
而慧脉传承，智脉便可永生，除非战毁。
比如柳二，民安四十三年战毁。聂二，民安五十年战毁。
好处就是，女帝自慧根里遗传了母系留给她的深奥的星术之力，只是修复智脉这一项还没找到窍门，所以智脉铁甲战毁之后，暂时得以留存，至于修复或新建，需要她花精力和时间在慧脉星术传承里陆续破解。
但她实在是太忙了。这世上的慧脉只有她一人，调动为数不多的智脉人修复一条主星舰，需要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她比起她的父亲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在星域开辟新航道，她甚至已经开始筹划在天外组建中转城，一如她母亲从前投入的那些举世伟业，遗憾的是，她无姐妹帮衬，颇有些孤掌难鸣。
对于延续后嗣，她早已失去所有的兴趣，哪怕是祭祀，也不过应付了事。但纸里终究包不住活，所以这一次，父亲们都来劝她再办花朝节时，她很坚定的拒绝了。
大约是劝不了了。
风无莽却不肯死心，“囡囡，阿爹只是想着，能多一个人帮帮你。”
女帝笑着看他的亲父，“阿爹已经帮了我很多啦。你看，我现在都是修御帝国的女帝，我拥有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权力，我还有相父和亚父们为我守护疆土，治理国家。”
父亲们感到欣慰，只遗憾她从来都没有称赞过她的夫婿，也没有携带他们与长辈们相聚，她这样的年纪，总让年轻的老父亲们为修御帝国的前景感到焦虑，如果可以，谁会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尊重她对婚姻和生育的所有选择？
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沉重了。女帝今日兴致颇高，命人拿了一幅古董过来，说是送给太上皇的惊喜，当着诸位父亲的面打开，是一幅陈年旧画，画作巨大，展开便是美轮美奂惊艳晃眼。画中轻烟浅霞笼叠嶂，日月交辉映山河。漫天花雨纷纷，重明境的王女在城郊外的林荫道上，伸手接她的新婿下马。
看到画的一瞬间，连空气都安静了。
“阿爹猜猜看，我在哪里找到的？”
风无莽摇头，思绪突然回到了很多年前。原来，他曾经也有过这样光鲜美好的时刻。
有吗？也或许……没有吧。
“酉林沼去年地动 ，把整座城都埋在了地下，那里有阿娘阿爹的几处旧居，我们派人在周边采矿，顺便想着去故地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什么，结果就发现了这个。话说这么多年，阿爹从来不曾提过阿娘，当初她走的时候，阿爹一定很伤心吧。看看这大婚的情形，真真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啊。”
风无莽没说什么，这幅画约莫是很多年前，某个人随手给他的。至于画里的场景，他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过。
老赵盯着画，眼珠子都瞪圆了，八辈子没羡慕过风无莽，此刻啧啧称奇，“哟哟哟，这么恩爱？”
秦二在一边看的直摇头，默默暗示老赵：都多大年纪了，这点醋也要吃？
风无莽笑了一下。就是笑了一下。
时间过去太久了，爱不爱的，想不起来，恨不恨的，也无所谓，而今再回头，好像......也就那样了。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女帝命人将画挂挪去他寝殿里，他也没有意见，只是默不作声，不一会儿有副将来禀报隗耳境最新的战况，便起身离开了。
女帝挽着年轻的老父亲一起出门，爷俩都走了，老赵的眼珠子还在画上沾着，直到宫人挪走了画，还盯着空墙看。
秦二无奈叹气，“至于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跟他正头夫君争什么长短？”
老赵撇撇嘴，“我只是遗憾，为什么当年元若没有为我留画，她那么喜欢我。”
秦二：“........”你认真的吗？
身后默默无闻的曹二突然冒出声，“呵呵，你可拉倒吧，人走的时候都没带上你，算哪门子喜欢？”
老赵不服气，反驳他，“你猜当年那么多因着灵脉大业拼死冒进的郡马侍马，为什么只我能活下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浑身是胆福大命大修为登顶吧？”
曹二不屑，他没兴趣听灵脉老侍马显摆过去的情情爱爱，毕竟他的原主姜曹侍马早就死了。眼看老赵打开了话匣子，索性起身离开。
殿内就剩老赵和秦二，老赵便对着秦二叨叨，秦二立马让他打住，“老赵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耳朵生茧三寸厚，都能背下来。好吧，元若殿下最爱你，除了太上皇，全九境都知道！”
“这就对了！”老赵果断自信起来，“对了秦哥，这事儿别跟咱太上皇说，他心眼小着呢，你看这些年绝口不提元若，指不定心里怎么爱啊恨的，可别连累了我。”
秦二无奈点头。风无莽可能不知道姜元若的真爱是谁，但老赵的自信他是知道的。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原主，轻声一叹，俱往矣啊。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风无莽知不知道他秦二的原主曾经也是姜元若的郡马？他知不知道姜秦郡马为了自己的孩子困在祖神树下三年半最后功亏一篑血尽而亡的事呢？
姜秦郡马永远的伤啊……
但是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重要么？
他起身，也离开了王殿。庞大的修御帝国，每天都堆积着无数的事务，幸好他是个智脉人，继承了原主的才华，注入了智脉永不疲倦的精力，才能尽心的辅佐元若殿下的后代，不负她和姜秦郡马大人的期望。
当年慧脉离境，元若殿下派人来接，很多智脉人从六六地下城出来，登上了星舰。
他选择留下，即使知道如果修御大陆确实没有慧脉人，他便会消亡，也义无反顾的选择留下。因为姜秦郡马的记忆里永远都带着灾难当头不离故土的烙印。姜秦郡马的意志告诉他，姜风郡马这一代或能给修御大陆带来一些惊喜和转机。
所以他选择留下，不久便感知到了慧脉无双殿下的存在，虽万里之遥，心怀喜乐奔赴而来。
他替姜秦郡马视无双如己出，悉心照顾和教导她，那也是他作为一个智脉人，从小看到大的宝贝女儿。
如今他的女儿满头华发，皱纹很深。慧极不寿，他以智脉人的敏锐察觉到，他心爱的孩子，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一件更让一个智脉人都感到悲伤和遗憾呢？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