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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冤案 ...

  •   盛知春叹了口气,只能再加快些脚步。

      梨春院在侯府西侧,撷月阁却在侯府正中靠东边的地方,若要走过去,需得绕过中间的一处湖。
      湖名澄湖,取澄净明亮之意。

      出嫁前在盛府,也有一口池塘,倒是比这澄湖小了许多。
      虞小娘和盛知春就住在靠近池塘的秋荷斋,她曾经最爱在那口池塘玩耍。
      池塘之中栽种了几株荷,一进入夏,荷花盛开,便结出许多莲子。
      盛知春时常坐在池塘边,把脚泡在池塘里,剥莲子吃。

      莲子白白胖胖,入口清甜微苦,十分解暑。
      可那会儿盛璃月总嘲笑她。
      她说,小娘养的就是没见识。住在一个秋荷斋就高兴成这样,我住的可是琉璃阁!

      当时盛知春不懂,只知道不能顶撞嫡姐,只能跟在后面傻傻地笑。
      后来她才明白,盛璃月是嘲笑小娘和她,枯枝败叶,秋水残荷。

      向妈妈又在絮叨了:“……主母自有孕以来,食不下咽,最想吃的还是小娘你做的樱桃煎,说是比外面的蜜煎局做的还要好。等听完主母的训示,就请小娘在撷月阁的小厨房做一些樱桃煎给主母,也算是全了一片孝心。”
      “哟,正说着,就到了。”向妈妈语气轻快,转了个弯后,停在一处院门前。
      “小娘,您且在院外等着,我进去和主母通传。”
      盛知春应了一声,在院门外停下了脚步。

      院门开着,头顶的牌匾上金书三个大字——撷月阁。
      从盛知春小产后,侯爷就再没踏足过梨春院。
      即便后来盛璃月时常叫她来撷月阁训话,她也再没在后院见过侯爷。

      盛璃月怀了身孕,兴许侯爷是最开心的。
      既然开心,又何必巴巴地跑到一个不受宠的妾室院子里,看一个病病殃殃的人呢。
      于是,盛知春对侯爷也没了指望。
      她身子不好,只盼着能熬过这一冬。
      想到这儿,盛知春不由得咳嗽一声,浑身发起汗来。

      其实梨春院到撷月阁的路程不算太远,可盛知春跟在向妈妈身后走得急,冒了汗,此刻站在院外吹风,直吹的一张苍白的小脸都染上不正常的红色。
      一阵咳嗽过后,她微微张开檀口,急促地喘息着,后脊冒出的冷汗,似是要将刚换上的衣衫浸湿。
      纸鸢心疼地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轻手轻脚地印去盛知春额角渗出的香汗,想要说话,却又想到方才快言快语惹了向妈妈不高兴,还是让盛知春解围,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盛知春欣慰地瞧了她一眼,由她搀扶着,静静立在台阶上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盛知春几乎要两眼发黑晕倒在纸鸢怀中,终于,从院里走出来一个小女使。
      小女使年岁不大,头上梳着双丫髻,却是同样的神色倨傲。
      “春小娘,主母叫您过去呢。”
      说这话时,小女使脸上带了丝鄙夷。
      是呢,好人家的姑娘,谁会看得起妾?

      纸鸢梗着脖子要同她理论,却被盛知春紧紧捏了捏手,憋闷地闭了嘴。
      盛知春扯出一抹笑,柔声说:“那就多谢姑娘引路了。”
      “嘁。”小女使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院子。

      盛知春并不恼,扶着纸鸢搭过来的手,也跟着进了院子。
      刚进院门,还没走近正屋门口,一盏大玉川先生便在脚边炸开。
      随之而来的,是盛璃月经久不变的痛骂。
      “我说要吃酸的酸的!你们自己尝尝!这是什么酸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盛知春见状,立在院子里,不再往前。

      良久,正屋鸡飞狗跳结束,盛璃月才肯施舍给院中的盛知春一个眼神。
      “来了?”
      盛知春垂手而立,低眉敛目:“是,主母。”
      盛璃月扶了扶云鬓上的珠钗,坐回罗汉床上,端起旁边桌上的茶轻抿一口:“既然来了,平日里教你的,也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盛知春点头应和着,向前两步,跪在盛璃月身前,将她的脚放在自己怀中轻轻捏着。

      她的手法轻柔,穴位找的又准,直按得盛璃月舒服得眯起眼睛。
      “嗯。这么多女使,还是你最贴心。这手法愈发的好了。”
      听到这样侮辱性的话,盛知春并不着恼,仍旧卖力地为盛璃月捏着。

      “主母如今有孕,怕是不能让小娘病体感染,不若奴婢替您捏吧?小娘有孕时也是奴婢伺候,奴婢是做惯这个的,总比小娘得心应手。”
      纸鸢不忍见盛知春做下人的活计,只好毛遂自荐。
      “住口。”盛知春手上的动作未停,横了纸鸢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
      可盛璃月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半阖的眸子豁然睁开,饶有兴味地瞥向跪在下首的纸鸢。
      “模样长得倒是周正,跪近些我瞧瞧。”
      纸鸢自然不愿,却又不能凭自己心情行事,只好膝行两步,跪在盛璃月跟前。

      “抬起头来。”
      纸鸢低垂着眼睛,并不看她,只将下巴抬了起来。
      盛璃月将脚从盛知春怀里抽出,使得劲大了些,几乎要将盛知春带倒。
      “姑娘!”纸鸢惊呼一声,就要扑到盛知春身下,却被盛璃月身边两个得力的妈妈制住。

      “放肆!”向妈妈大喝一声,脸上的横肉气的发抖,“主母跟前,竟然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快快摁住她!”
      盛知春忙从地上爬起来,端端正正跪好,软着性子讨饶:“嫡姐,纸鸢性子莽撞,但年纪尚小,还请嫡姐看在妹妹的面子上,饶恕她这一次吧?”

      她叫了嫡姐,并没有叫主母,就是想让盛璃月记起两人血脉相连,留着她的人就相当于给盛璃月自己留人。
      可盛璃月明显不想理她这一茬,只是懒懒地从罗汉床上坐起来,带着护甲的手捏住了面前纸鸢的下巴。
      “这小模样,确实惹人疼爱。跟着我那六妹妹日子久了,竟也有几分像。你说是不是,六妹妹?”

      盛璃月笑得森然,见盛知春不说话,小指往回一勾,锋利尖锐的护甲竟将纸鸢白皙的脸颊划破。
      伤口从眼角划到嘴角,纸鸢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盛知春惊呼一声,立时扑至纸鸢身前,奋力将制住她的几个婆子推开,将纸鸢搂在怀里。
      她颤抖着身子,脸上还带着笑:“嫡姐,您这是何意啊?”

      盛璃月似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阖上双目靠在粟玉枕上,白皙圆润的手指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向妈妈见盛璃月此状,抢前一步,厉声道:“纸鸢姑娘,您做了什么,还不老实说,难道还要连累小娘替你遮掩不成?”
      纸鸢脸上一阵抽痛,一面倒吸着冷气,一面说:“奴婢不知,还请向妈妈明示。”
      “哼,知道你不肯说实话!”向妈妈冷哼一声,走到门口和外面的几个女使悄声说了几句话后,退了回来。

      盛知春将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脑中飞速运转着,却实在想不通纸鸢究竟有何处做的不合盛璃月心意,竟一门心思非要将她毁容!
      “嫡姐,纸鸢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值得您如此大动肝火?不若妹妹将她领回院子去好好责罚,再不让她出现在嫡姐面前碍眼,如何?”

      今日若不讨饶,盛璃月定不会放过纸鸢。
      如今纸鸢被毁了脸,若是再收了身契,定不会发卖给什么好人家。
      盛知春松开搂住纸鸢的手臂,端端正正跪在地上,朝盛璃月连连叩首。
      可上位的盛璃月只觉得厌恶。

      “真是一条好狗。你那虞小娘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奴颜婢膝的模样,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啊,嗯?”
      盛璃月尾音上挑,将自己的脚踩在她的手背上,用力踩下。
      十指连心,盛知春手上传来猛烈的刺痛,但她紧紧咬着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倒是个有骨气的。”盛璃月就着她的衣服蹭了蹭脚,穿好鞋子站起身来,“只是你的女使,就没那么有骨气了。”

      盛璃月扶着向妈妈的手在主位上坐好,以手支颐按了按额角,疲惫地说:“向妈妈,带上来吧,我这会子有些乏了,赶紧审完了事。”
      “是。”向妈妈点头,朝屋外扬声,“抬上来。”

      不多时,一对对女使抬着几筐银丝碳和月例银子从院子外鱼贯而入,将那几个箱子轻轻放在正屋门前的空地上。
      为首的女使看着眼生,不像是后院的人,而末尾两个躲躲藏藏的,竟是梨春院负责洒扫的春桃和秋菊。
      向妈妈瞧着那两人畏畏缩缩的模样,厉声喝道:“带上来!”
      “是!”

      制住纸鸢的两个妈妈人手一个,将春桃和秋菊扯了过来。
      两个丫头瑟瑟发抖,跪坐在地上不敢抬头。
      向妈妈冷哼一声:“这会子知道怕了,当初昧下小娘份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春桃一面磕着头,一面怯懦地不停讨饶:“主母饶命,主母明察,我和秋菊两个自是不敢的,可纸鸢姐姐告诉我们,小娘病重不愿理事,我们偷拿一些也不会发现。若是拿得多了,她再去账上取,若是不肯,就闹起来,大家都不好收场!”

      这话说得真切,纸鸢瞪圆了眼睛,顾不上脸上的伤口生疼,怒道:“你这贱蹄子,满口喷什么沫子!你说这话,可有人证?”
      春桃将头俯得更低,瑟缩着发抖:“我不知,秋菊算不算人证,总之,这东西我都是按照姐姐您的吩咐,放在您屋子里了!”

      盛知春闻言,瘫坐在地上,脸色灰白。
      原来他们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折了纸鸢,她便在这偌大的侯府中只是孤身一人,只怕到时被盛璃月磋磨死,也没有人来洒几滴热泪。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向妈妈俯视着纸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纸鸢不肯理她,只是抱着盛知春的腿哭作一团:“姑娘,我没有,不是我,姑娘!”
      盛知春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郑重地推开纸鸢,朝盛璃月磕了两个头。
      “嫡姐,如今各执一词,是分不清了。不若将侯爷请来,我想侯爷见多识广,肯定能断了这桩冤案!”

      盛璃月笑出声来:“盛知春,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谁曾想你也这样没脑子!你以为,新婚之夜抢了我的夫君,就能用这张面皮笼络住主君的心?我告诉你,早在你小产之日,侯爷就奉圣上旨意前往北疆平乱,如今我身为主母,竟做不了这后院的主了?”
      盛知春瞳孔微颤,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嫡姐,我不是……”

      “没有就好。”盛璃月突然温柔地笑,“是你短了份例,要做苦主,如今我为你撑腰,你就别再乱充好人,砸了我的台子!”
      说罢,她摆了摆手:“向妈妈,去吧。”
      “是!”向妈妈点头应道,“拖进院子,摁住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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