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青青向阳

70、再到南非

　　站在匀速行驶的轮船上，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那幽深静谧的海水，那翻腾滚动的浪花，那咸腥独特的气味，都让赵晨阳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他趴在栏杆上，深深看着下面的海水，勉强忍着一头扎进去的渴望，只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放肆游一场。

　　“收敛一下表情，”周正辰从身后走了过来，调侃道：“看那急切饥渴的眼神，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跳海了。”

　　赵晨阳不在意，笑着侧着头看他，“我是想跳海，想的受不了。”

　　“这会让他们怀疑我们的婚姻状况，”周正辰嘴上严肃的说，眼睛里闪烁着笑意，“结婚没多久你就闺怨深重，想不开要跳海。”

　　“哈哈，为了你的名声，不让大家觉得你满足不了丈夫，我尽量克制。”

　　“哼，谁满足不了谁，你晚上就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凝视大海，看着我。”说着周正辰捏着赵晨阳的下巴把他转过来冲着自己，背对大海，“这副饥渴的表情对着我正好，谁也不会误会了，都知道你在盼天黑。”

　　“去你的，谁饥渴了。”赵晨阳打开了他的手，翻翻白眼。

　　“用饥渴这个词形容你刚才凝视大海的表情再正确不过了。”周正辰坚持自己的形容没有错，“随时要扑下去给大海一个拥抱，压抑的渴望到了高点，就是饥渴。”

　　赵晨阳忍不住笑了，他发现船长在海上比在其余的地方更开心，人也轻松很多，看着他眼中轻松的笑意，赵晨阳笑意加深，肯定了他的形容，“是，我是特别渴望拥抱大海，并诚挚邀请船长今晚与我共舞，如何？”

　　“我的荣幸。”两人手牵在一起，笑望彼此。

　　两人四周充满了温馨甜蜜的粉红泡泡，可惜没维持多久，突兀的，一个不识相的声音响了起来，‘咳！咳！’

　　赵晨阳听到旁边有人，想放开船长的手，可他抽了一下没抽出来，船长抓着他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人，赵晨阳没有再抽手，他俩可是合法的了，没有偷情。

　　孙东诚站在对面，拿手掩着嘴，小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看他俩转过来，才拿下手，一本正经的说：“打扰了，老板老板娘，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向老板汇报，我不得不来棒打鸳鸯了。”

　　赵晨阳哭笑不得，“孙哥，别开我玩笑了。”叫什么老板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嘿嘿，我这可是实话实说。”孙东诚贼笑着调侃，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周正辰问赵晨阳：“跟我一起去吗？”

　　赵晨阳对公司事务没兴趣，摇摇头，“我再看看海，一会儿餐厅见。”快要吃晚餐了。

　　周正辰点点头，招呼孙东诚走了，孙东诚向赵晨阳挤挤眼睛，跟着走了。

　　赵晨阳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转过身面对大海，太阳渐渐西斜，余晖洒在平静的、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美的让人心醉，赵晨阳就这样看着海中夕阳，从霞光万道到慢慢变黑，直到太阳逐渐隐没，黑暗完全来临，他才不舍的离开甲板，去餐厅吃饭了。

　　半夜，确定除了值夜的人都睡了，赵晨阳迫不及待的拉着船长飞奔到甲板上，把裹着的浴袍脱下来挂在栏杆上，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入水的瞬间变成原形，由于太兴奋，大鲸鱼庞大的身躯差点碰到船，他灵活的向左边一扭，避免了撞车的尴尬，他倒是不怕撞，就怕把船长的菲利斯特号给撞坏了。

　　周正辰拿着防水手电照着下面，看到了他惊险的一扭，和船侧将将擦过，握着甲板栏杆的手一紧，手电光紧紧追着大鲸鱼看，看到大鲸鱼扭扭庞大的身躯，离船远了一些，完全不受影响的在海中舒展身体，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赵晨阳在海中欢快的甩了甩尾巴，听到船长说，别撒欢了，接住我，看船长爬下甲板，站在船舷边上，遂把头伸了过去，让船长顺着他的头爬上身体，同时给船长裹上气泡避免他被打湿。

　　等船长找到舒服的地方坐稳，赵晨阳迫不及待的蹿了出去，一口气游到了远离菲利斯特号的地方，开始了毫无顾忌的撒欢，入海、飞窜、摇摆、翻腾，直到他恢复理智，想起还有船长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停下来不折腾了。

　　船长在他身上，他看不见，也没办法说话，着急的嘴里发出急促的音波，还想要不要变回人形看看船长的情况，直到感觉背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拍打声。

　　他静下来，静静的感受着背上微弱的声响，他太大只了，人类的力量很难让他感受到，只有集中精力去感受才能体会到那规律的拍抚，知道这是船长在安抚他，告诉他自己没事，驮着船长的次数多了，两人也有了特有的沟通方式。

　　赵晨阳才放下心来，不敢再撒欢，只在海里静静的游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追逐着菲利斯特号的方向，追上船，船长还要休息。

　　等上了船，赵晨阳仔细端详船长，看他气色还好，没有难受，才真正放下心来，穿上浴袍，一起回卧室休息了，虽然时间短，但每天晚上都能出去溜达一下就很满足了，赵晨阳带着放松的心情入眠。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很好，海面平静浪花不高，航行的很是顺利，但是孙东诚几人的脸色却不是很好，打捞公司可能出了问题，赵晨阳问周正辰，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打捞沉船的位置在公海，但是南非政府想插一手，公司的人正在跟他们沟通。”

　　赵晨阳听到这里也没有多问，对这些事他是完全没有头绪的，帮不上忙，只是减少了晚上出去的次数，让船长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应付任何情况。

　　一路无事，顺利抵达了好望角。

　　这次勘探到的位置比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向西北方向移动了五百多公里，就是这段距离让整个公司的人又忙活了两年多，才确定沉船的具体位置并开拓出了打捞的条件。

　　菲利斯特号与驻守在打捞地的作业船只汇合，船长带着孙东诚接待来汇报的打捞船船长、大副和南非分公司的负责人，沟通清楚最新状况和南非政府的态度。

　　赵晨阳没有跟去，而是去了厨房找大刘师傅，大刘师傅领着两个小徒弟正在准备晚餐，今晚两艘船的人和南非分公司客人一起聚餐，晚餐量大，厨房里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赵晨阳和他们打了招呼就自己溜达着看今晚的菜色，他们也习惯了赵晨阳时不时就来晃悠，打过招呼以后就各忙各的不去管他，反正厨房很大，再多几个人也不会互相打扰。

　　厨房里除了常规有的牛排、鸡排、面包，剩余的全是海鲜，靠海吃海，他们航行途中隔一段时间就会下一网，捕鱼吃，下一网能捞出一大堆的海鲜，他们只挑最新鲜最美味的留下，剩下不要的再扔回海里。

　　赵晨阳看到桌上摆了很多新鲜的大乌贼，很是感兴趣，他在海里的时候一般不捕食这种食物，黑了吧唧还臭臭的，他不喜欢。

　　大刘师傅把收拾好的乌贼整只放到烤架上，开始耐心的熏烤，刷的材料很少，赵晨阳感兴趣的看着，问道：“这个不放材料，吃起来会不会很腥？”

　　大刘边烤制边回答：“不会，提前腌制过了，保证你吃到停不下来，等着晚餐享受美味吧。”

　　“闻着味道就知道好吃。”随着熏烤香味的传出，赵晨阳感觉自己嘴里的唾液也在分泌。

　　旁边大刘师傅的徒弟之一大卫，是个活泼的俄罗斯金发小伙子，把一大盆收拾好的鱼搬过来，赵晨阳帮他一起抬到桌上，伸头去看，没认出这是什么鱼，大卫热心的给他讲：“这是杖鱼，这面的特产，体大鳞小，适合烤着吃，今天晚餐主打烧烤，配着烤面包和烤土豆，再加上少量的牛排和鸡排，以防有人不喜欢烧烤。”说着把杖鱼也放到旁边的烤架上，并向上面均匀的撒上调料和柠檬汁，和乌贼的清淡做法完全不同，不多久香味就被激发出来了。

　　“这么香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赵晨阳深深吸了一口夹杂着烟火的想气，肯定的说：“没人能抵挡这种诱惑的。”

　　大刘师傅笑着说：“有人还不吃肉，只吃素呢，今天也备下了蔬菜沙拉，李风去摘去了。”李风是他另一个徒弟，香江人，挺沉默寡言的小伙子，船上有个小房间专门培育一些简单好种的蔬菜，在海上航行太久的时候补充一些新鲜蔬菜吃。

　　“那是有信仰吧。”赵晨阳帮着大卫摆放大盆的杖鱼，漫不经心的回道，大概只有信仰的力量能让人抵抗美食了。

　　“不是，是天生的，不吃牲畜肉，海鲜是吃的，吃的少，就是留守在挖掘船上的一个人，听说是马来人，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肉，别人拿肉香味诱惑他，他只觉得厌恶，人高马大的一个大个子，不吃肉不知道怎么长那么高的。”大卫接话道，对无肉不欢的俄罗斯人来说，不吃肉根本过不了日子。

　　“嗯，在这里驻扎一年多了，有时蔬菜和肉补充不及时，只能吃海鲜，别人都吃的想吐了，只有他不会厌烦。”大刘师傅说。

　　“嗯，那幸亏是在海里驻扎，要是沙漠之类的地方，得饿成什么样啊，这份工作适合他。”赵晨阳感叹。

　　两人都笑起来，纷纷称是。

　　赵晨阳边帮着他们干些小事，边拿着刚做好的一些小吃和冰淇淋吃着，品尝着美味的食物，和同伴说说笑笑，过了一个非常和谐放松的午后时光，而周正辰那面就没那么和谐了。

　　一直留在南非处理公司事务的向经理，一脸凝重的汇报着最新的进展：“南非的政局一直不稳定，贪腐成风，咱们集团跟执政党相处的不错，这次是有个国民议会议员，叫彼得斯，一直在鼓吹我们公司在此次沉船打捞中能捞多少好处，说我们曾经挖掘出大量宝藏，在拍卖会拍卖过几百件瓷器，获利几十亿，这次只会多不会少，说得人心浮动，心生贪婪，派人来知会咱们，说咱们沉船打捞手续不全，要在他们海域附近打捞沉船必须补全手续，否则视为违法，要取缔我们。”

　　向经理说着一脸的不忿，对于在公海的打捞行为，缺乏世界公认的法律条款，各国各行其是，他们为了方便行事，重在和气生财，对南非政府多有贿赂，不是，是交税，用钱的地方绝没有吝啬过，还是喂不饱这群贪婪的豺狼。

　　在场人听的都很气愤，孙东诚更是当场爆了粗口，咒骂这些该死的吸血鬼，“他妈的这帮贪吃没够的货，给多少都是肉包子打狗，咱们挖自己的，不用去管他们那些屁话，挖完咱们就走，管他们放什么屁呢！”

　　向经理苦笑着摇摇头，孙东诚看他不赞同，大声问：“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还要去填那个无底洞啊，现在船还没捞起来，他们就狮子大开口，万一沉船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的时间、投入的那些钱，全打水漂了。”

　　“老孙，哪有那么容易，嗯，不用管他们，咱们挖自己的，他们要是派海军来把咱们围了呢，就算不动用武力，单只围着咱们的船，哪都不让去，没有补给，都够咱们喝一壶的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啊！”向经理跟南非政府打交道多年，深知这些人贪婪成性，不顾脸面，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咱们这里虽说是公海，但离南非太近了，不能胡来，我们没有武力对抗一个国家！”向经理语重心长。

　　孙东诚非常生气，喷着粗气不说话，向经理看向周正辰，周正辰问他，“你的意见呢？”

　　“还是需要协商，最好能摆平这几个议员，我打听到，彼得斯背后的人是议长休纳斯，政治世家出身，本身也有本事，四十几岁就当上了非国大的议长，执政党的中心人物，要么就直接找到休纳斯说服他帮助我们，要么就找到他的对头，听说他和民主联盟的里斯曼不对付，这两人家世相仿，年龄相同，旗鼓相当，只是休纳斯所在党派实力更强，显得他强出了一头，里斯曼肯定想对付他，我们可以给他提供条件和支持，不过这两种方式都需要您出面，我试图接触过，都是很浅层面的接触。”向经理说的很清楚了，他的层面够不上，人家不给他面子，需要老板出面摆平。

　　周正辰没什么表示，只是点点头，对向经理说，“你最近辛苦，先歇两天。”说着起身，“到晚饭时间了，先去吃饭。”

　　商量半天大家都没什么好办法，都无精打采的跟在他后面，去了餐厅，希望美味的食物能抚平他们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