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霓衣岚风

12、完结篇：曼谷之夏与纽约之冬

　　闻筱筱依旧僵着身体，不敢直视我，也不敢说话。

　　她还不承认呢。我决定继续问，套她的话。“之前……我问你为什么一直不找对象，你说嫌弃公司的男同事太幼稚，还是说——

　　你其实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不好意思告诉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没想到她这次回答得这么快，干脆又利落。

　　她说话的时候顺势对上我打量她的目光，看见我眼里的笑意，她又慌忙地移开视线。

　　“乔总……药膏要不还是我自己贴吧。”

　　又想逃？唉，我在心里叹气，她一直不说，看来只能我主动出击了。

　　“可是啊，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留意着她的举动，看她突然注意力集中起来。

　　闻筱筱嘴角似乎是扯出一丝苦笑：“是吗？……那祝福乔总早日修成正果。”

　　还在祝福我？看来还是不行。我继续道：“我喜欢的人啊……她是一个小姑娘。”

　　闻筱筱赫然转头看向我，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一开始，这个小姑娘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也习惯了她整天都和我一起工作。没想到啊……”

　　说到这我放开了闻筱筱，并示意她在床上坐好，然后拿出药膏准备帮她贴。

　　闻筱筱和我不凑那么近倒是没感觉她那么紧张了。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像听故事一样地问我：“后来呢？”

　　我心里顿时无语，她反射弧有这么长吗？我都说这么明显了她还没察觉出来吗？

　　好吧，我继续：“后来，因为工作需要，这女孩便随我一起来到泰国，每天的相处竟让我对她生出在意来。我想每天都见到她，想到她我会开心，看见她难过我也会难过，她受伤，我也会心疼……”

　　话音刚落，我把药贴小心地贴在她的左臂伤处。抬眸时，闻筱筱终于不再避开我的目光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握住她的手，深情说道：“筱筱，我喜欢你。”

　　她实在是太害羞了，我都表白了她还在矜持。后来在我的温柔攻势下，她才终于承认也喜欢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搂着她问道。

　　“不知道。”她想了想，才笑着说，“可能……早就开始了而我自己也不知道吧……”

　　真坦诚啊。少年人的爱恋，总是纯粹又小心翼翼，而真心若是缺乏一丝孤勇，是不是，就会就此错过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真幸运。还好，我和她都迈出了这个步伐。说开之后，我们又温存了一会，然后我决定当天夜里就直接把行李从对面搬过来。

　　闻筱筱知道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你的行李在对门？”

　　“是啊，为了照顾你和兼顾上班，我搬过来不是方便一些吗？”

　　“……好吧。”闻筱筱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默走出房间。

　　我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她站在原地，转身看着我，还没说话我已立刻明白她的目的。“你坐着，我自己来就可以。”

　　闻筱筱这次终于没再和我犟，乖乖坐着了。我满意地看了看她，才笑着去对面搬东西了。

　　和闻筱筱在一起的这十天，我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过的这么快，果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是骗人的。一大早，我们就要一起去拍摄公司了。

　　这次的天气倒是很不错。碧空如洗，晴空万里，就是有点……热。

　　说有点热都是假的。曼谷这热带的气候，我是永远都不会适应的，别看我之前在这留学几年，但我还是不喜欢这一直都是夏天的季节。雷暴雨的时候不算凉爽，只觉得空气里都是粘腻的湿潮，闷闷的，很不舒服；而只要出太阳，那绝对是艳阳高照，恨不得把人晒化。白天的温度是一如既往的三十七度，是连数学里的统计平均数都不需要就能直接得到的数据。

　　“热吗？”

　　闻筱筱看着我，怔了怔，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道：“不热，车里有空调呢。”

　　我的目光落在她还在贴药膏的手臂上，下一秒，还没等我张口她就立刻说：“乔总，我手臂好多了，没事。”

　　我快速看了一眼路况，又转头看着她笑道：“车上就咱们俩，你不用这样叫我的。”

　　“没事。一会就要开始工作了，我怕……”

　　小姑娘越说声音越低，然后扭头看向窗外了。

　　我勾唇，“怎么……怕一会改不过来口吗？”

　　闻筱筱没有说话。

　　我继续得寸进尺，低笑道：“快，叫声妍妍姐我听听。”

　　某人表示拒绝：“不要……”

　　我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不自觉笑出声。然后说到这，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遂问道：“为什么你不直接叫我妍妍呢？咱们现在是恋人啊，你可以不用喊我姐姐的。”

　　“因为……”闻筱筱终于转头看我了，但是我为什么觉得她有点生气似的，眼神像瞪着我：“Frank小姐也是这样叫你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没看出来啊，这姑娘还是个小醋精，真可爱。

　　我差一点又笑出来了。但怕她觉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我狠狠忍住了。可该解释的还是得说清楚。“Frank已经是我的过去，我和她现在仅仅只是好朋友而已，你别多想了。而且，她可能……”

　　说到这，我脑中不由浮现Frank看着Kath时的眼神，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我补充道，“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路上插科打诨总算是把闻筱筱哄好了，正好也到了目的地。

　　我们前脚刚到，后脚Frank她们也来了。

　　我们互相打了招呼，导演和摄影组的工作人员都忙着调理机器和设备，一会就要开拍。

　　再次见到Frank，我因为闻筱筱的事觉得挺不好意思，就跟她道了歉。Frank宽慰道：“妍妍，你不用自责，我是和P'Beer商量好了才做的这个决定，既能不耽误我和Kath的工作，也能照顾到你的感受。”

　　她解释了一下行程后续安排，再次强调没有关系，我这才放心。

　　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我身旁的闻筱筱身上，问道：“你助理的伤……好些了吗？”

　　我偏头看一眼闻筱筱，后者正巧和我对视，可能是还不敢在公共场合与我光明正大的眼神“暧昧”，她马上又低下头了。

　　我也不想她感到不舒服，于是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好多了。

　　Frank点点头，正欲再说什么，忽然她旁边的Kath凑近她的耳朵，悄悄的在说什么话，Frank也低声在她耳边说了话，然后摇头示意，像是拒绝了Kath的什么请求一样。接着Kath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奈地撅着嘴，Frank说了些安慰她的话，并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Kath才像是毛被顺好不再闹了。

　　我不是第一次看见她们俩这样亲密无间旁若无人的样子，却总是都能因这幅场景生出美好和深情缱绻来。我笑着问Frank：“Kath妹妹这是有事情吗？”

　　Frank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笑，“没事。她呀，总是鬼主意多，我都快拿她没办法了。”

　　我们聊了这会天，然后导演就通知让我们进棚拍摄了。

　　虽然隔了十天，但是好在Frank和Kath的镜头感与适应能力很强，不愧是专业的演员，仅仅凭那天下雨前在镜头前找到的感觉，她们也能顺利把这支广告宣传片拍好。

　　我们都在跟着导演的指示看成片效果，冷不丁地，Kath突然叫我出去，说是有话想单独与我说。

　　我还没说话，Frank却抬起头叫住Kath，说不要去，Kath看着有点不开心，说相信她不会多说什么之类的话。

　　通过对话，我大概能猜到了Frank的意思是不想让Kath单独和我说什么话，但……能是什么呢？以至于Frank这般阻止她？这时我忽的明白过来，刚才开拍前Kath与Frank说的就是这件事，可她没同意吧？

　　我想，Kath要与我说的，应当不是什么很大的事，于是我上前对Frank说：“Frank，要不你就同意吧，没事的。”

　　Frank犹豫地看着我，又看了看Kath，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过，临走前，她悄悄嘱咐我：“待会Kath说什么你都不要太往心里去，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没有恶意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

　　Kath带我来到户外的拍摄草地上，此处正好有一个可以遮阴的棚子，我们俩相继坐下来。

　　一上来，Kath就开门见山。“乔姐姐，你和P'Frank的过往、包括恋爱过程的所有细枝末节，我全部都知道，P'Frank全都告诉我了。”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们两个人既然熟识了难免会互相了解，无可厚非。我笑道：“没事，大学的往事了，没什么的。”

　　Kath也点头，看来是很满意我的回答。她继续说道：“听P'Frank说，当年你们两个分手是因为误会，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也不可能会回到从前了。”

　　“是啊，物是人非了，”提起往事，我也不由得感叹，“但我和她现在的生活也都各自安好。不会回到从前，或许……也算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所以，这也是我今天想找你单独说话的目的。”

　　Kath突然正色，我有些猝不及防。“……你要说什么？”

　　Kath正襟危坐，面向我，一字一句道：“我想请求你，不要再和Frank有太亲密的联系了。”

　　我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和Frank有亲密的联系了？”

　　“私底下的单独见面确实没有。”Kath解释说，“但是，line聊天还在。那天Frank去洗澡，我不经意看见她和你的line聊天记录，你们俩除了正常的工作聊天，她还很关心你的私生活。”

　　我回想了一下，有这回事吗？Frank关心我的私生活……我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场景，她说的不会是前几天的事吧？

　　我看着Kath一脸严肃的样子，忽然明白Frank为什么说她就是个没什么恶意的小女孩了。我笑道：“是有这回事。十天前我助理闻筱筱受伤我也淋雨了，之后她问过我医院检查结果有没有什么问题，并嘱咐我注意一下身体之类的。”

　　“这个难道不算吗？”Kath皱眉。

　　“N'Kath，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我现在完全明白这小姑娘是找我干嘛的了，敢情是来宣誓主权来了。

　　虽然觉得好笑，但是我还是耐心给她解释：“怪不得Frank不同意你找我说这件事，这明明就是误会嘛，我和Frank聊天，现在就是好朋友之间的关心，你不用过多担心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Frank没有和你解释吗？”

　　Kath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有这回事。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我来找你了。”

　　“N'Kath……”我突然想借此机会问清楚之前一直想问Frank的那件事。

　　“你是不是喜欢Frank？”

　　“是。而且，她也喜欢我，我们俩两情相悦。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没想到Kath这么直球，直接大大方方当着我的面承认了。那么，她们俩之间所有之前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就都说的通了。

　　“不过，”Kath接着说道，“你别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们不想让人知道。”

　　我点头表示理解，她们俩是公众人物，她们俩的感情是私生活，私生活没必要让外人知道。

　　“乔姐姐……”Kath上下打量着我，奇怪地问，“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啊。”我呵呵笑起来。Frank那么优秀又漂亮，任何人和她在一起时间久了，恐怕都会爱上她吧？

　　Kath呆萌的样子确实很可爱，我忍不住想逗她：“没想到，N'Kath是个小醋坛子呀，哈哈哈。”

　　Kath的脸红红的，看来是羞得不行，我也见好就收。半晌，我郑重对她说道：“Kath，谢谢你，在她最难的时候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Kath微微笑着，同样说着与我类似的话：“乔姐姐，我也谢谢你，谢谢你给予了她一段美好的回忆。”

　　回去的时候，Kath祝福我说：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

　　我笑着应下，脑海中浮现出闻筱筱的面容，暗暗道，我可能……已经找到了吧。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Frank和Kath的专业能力很强，原本预计要五天才能拍完的内容，只用了不到四天就完成了。

　　临别之时，我问Frank为什么这么赶，她解释说要赶紧进组拍戏了。

　　“过两天我和Kath就要和剧组一起到纽约拍戏了，行程怕赶不上。”

　　她们应该是去拍最近接下的那个电影，之前听Frank说，这个电影连泰国政府官员都很重视，后续可能要和政府合作，利用这个电影宣传泰国的文化。

　　看见她们俩现在事业这么好，感情又很稳定，我是真心为她们俩感到高兴。“嗯，路上小心，拍戏顺利，注意照顾好自己，我记得纽约这个时候很冷，多穿点衣服。”

　　“乔姐姐，P'Frank比你还会照顾自己的，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况且，我在她身边，我也会照顾她的。”

　　本来我还有一点与朋友暂时分别的伤感，想和Frank再说几句话，没想到Frank还没说话，Kath就忍不住先开口了。

　　看着Kath紧紧搂着Frank胳膊，幽怨盯着我的眼神，因为她这句话我的忧伤全被她“吓跑”了。

　　我顿时忍俊不禁：“好了，我知道N'Kath很厉害，Frank都和我说过啦。”

　　Frank宠溺地看了看眉头已经有些皱巴的Kath，又转头对我说：“嗯，我知道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接着她又看向闻筱筱，笑道，“小助理，妍妍就交给你了。”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闻筱筱有点不知所措，她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笑着点头才笑着对Frank说：“哦，我知道了Frank姐姐。”这段时间我们四个人混的很熟了，Frank就不让闻筱筱喊她Frank小姐了，说听着怪别扭的，于是筱筱就喊她Frank姐姐了。

　　其实我并没有将我和闻筱筱的关系告诉Frank，在她们俩面前的时候，我和她也并没有做出超越老板和员工之间的举动。我想，可能是她看闻筱筱一直在我身边做我助理才这样说的吧？

　　上飞机前，我特地询问了Kath能不能拥抱Frank，这次她倒是大大方方说可以。我没忍住笑了，Frank也笑了。

　　可是拥抱过后就真的要分别了，我还是有点伤感。

　　“Frank，到了地方给我报个平安。”

　　“好，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纽约的特产。”

　　我没憋住笑，Frank真是自身带点幽默的家伙。我是惦记老美的那点特产吗？还不如中国和泰国的东西好吃！算了，我没拒绝，毕竟是Frank的一份心意。

　　“好。”

　　飞机起飞了，我看着远处的天空上逐渐消失的黑点，心中万千思绪，五味杂陈。回想这几个月以来重新遇见Frank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就像是做梦一样。

　　闻筱筱看我有些恓惶落寞，遂拉住我的手，安慰道：“妍妍，等Frank姐姐她们拍戏回来，你们还能见面的，不用难过的。”

　　“嗯，你说得对。”下一秒，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问道：“筱筱，你愿意叫我妍妍了？”

　　见我略激动的神情，她倒有点不好意思：“嗯。我还吃这个干醋干什么……”

　　看她害羞脸红的小表情，我心头一软，当即就想亲她。但又顾虑到这是机场，于是握住她的手，笑道：“走，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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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我正在办公，手机突然嘀的一声，看来是有消息进来了。

　　我停止了打字，拿起手机，居然是三天没有和我联系的Frank来信息了。

　　她给我发了几张照片，三张分别是她和Kath的单人照与合照，她们俩都身着厚大衣和围巾，脸冻的红扑扑的，很可爱。我倒是很少见身为泰国人的她们穿这么厚的衣服，竟也毫不违和地好看。另外一张是纽约的夜景，漫天飘着零星的小雪花，繁华的城市闪烁着各色霓虹灯光，很有意境。

　　我一下子就能猜到这个风景图是Frank拍的，只有她才会把景拍的这么美。

　　我勾唇继续往下翻，没想到还有一段话。

　　Frank写道：“妍妍，我们已经开始拍戏了。纽约的景色很美，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你不用担心。虽然Kath已经和你说过了，但我还是想再亲口告诉你一下，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相信你也很快就能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希望你一切都好，我和Kath永远祝你幸福。”

　　这段话下面还有一个视频。视频是在纽约夜晚的街头，Frank在给Kath围围巾，戴好之后，Kath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她，Frank眼中的笑意惹得Kath也不禁笑起来，慢慢凑近，然后两个人相拥而吻。她们身后是喧闹的纽约市的夜景，我能听见嘈杂的鸣笛声和呼啸的风声，纷纷扬扬的雪慢慢从天空撒下来，与世界融为白色。可是她们俨然与周围的一切完全割裂一般，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她。

　　明明只是随便拍摄下来不经大幅加工的视频片段，但这种极致的浪漫却从第一帧延续到了最后一帧。我忍不住看了好几遍，终于明白她们俩为什么能这么火，除了她们俩本身的努力，也离不开两个人高度的契合度。我想，互相熟识又有默契的人总是互相吸引，她们两个人能在一起，也不奇怪了。

　　看完了Frank发给我的消息，我很欣慰，为她们开心，也为我自己开心。我想，现在这样是最美好的结局了吧？当年我和Frank因为误会而被迫分开，本以为是命运要拆散我们，却柳暗花明又一村，发现之后遇到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幸福。这或许……就是人生中不同的际遇吧？只不过这种际遇，是每个人都预料不到的，得靠你自己去经历、去发现、去探索，然后你才能发现这一片以前从来没有触碰到的、另一片美好的天地。

　　想到这里，我忽然间爱上了夏天，尤其是曼谷的夏天。记得之前和Frank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和她抱怨曼谷为什么没有春天、秋天和冬天。我特别喜欢春天，因为我觉得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这是个可爱又充满希望的季节。而Frank喜欢冬天，她很少去别的国家，也就没有体会到冬天的氛围，她说她想去看雪。这次去纽约拍戏，她终于能有机会去看雪景了，还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去的，她一定很开心。

　　而于我来说，曼谷的夏天里充满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以前是我和Frank的，但现在还有我与闻筱筱的，这些，都将是我珍藏一生的、最宝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