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在黎明时》阡橙

41、她不在乎他

　　林兮站在窗边，那个碍眼的男人看她起身，顺势走过来，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

　　在她耳边嚷嚷，“啊—，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走一下。”

　　林兮循着声音看过去，他仍旧是一副金融精英但造作的做派。

　　把手机竖起来屏幕朝向自己的身体向内倾斜，“那个单我已经买过了。”笑着咧出几颗标准的牙齿，“那—我们下次再见。”

　　只是林兮已经不想再听到他发出的任何声音。

　　人还没走进，她就出言打断，“再见。”她压根都没听到那人说了什么。

　　窗外的沈澈被警察扶了下去，等她回头，视线里只剩下男人的背影。

　　林兮几乎是下意识般迈步追了出去。

　　但事故的发生地在餐厅门外，他们同样被封了起来，禁止出入。

　　林兮立马转身。

　　皱眉的一瞬间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找到号码，拨出去。

　　又站回刚刚的座位，窗外不见他的身影。

　　十几秒过去，只有机械播报声，无人接听。

　　窗外只剩只漏气的气垫，警察还在疏散人群。

　　林兮心里一紧，感觉这瞬间有些荒唐，几分钟之内，人群聚集、有人坠落、人群分散，她都恍惚间有些不确认刚刚抬眸对视的那一眼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她又把电话拨了出去，仍旧没有回应。
　　——

　　沈澈落下的一瞬间，周围的人群响起了巨大的尖叫声。

　　警察迅速围了过来。

　　气垫太软，他只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不曾想一抬眼就这么撞进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

　　耳边的声音嘈杂，但他的脚好像被困住，怔住半瞬。

　　直到警察把他们都从垫子上拉了下来。

　　再抬眼时，窗口已经不见林兮的身影，餐厅里人影繁多，他看不到她。

　　想拿出手机，在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

　　警察说要回去录个口供。

　　他没推辞，只侧头问，“不好意思，我能用一下您的手机吗？”

　　警察叉着腰，进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

　　这里的动静开始停止，人群陆陆续续离开，餐厅的门也被解了封禁，

　　林兮心情愈发焦虑，刚想冲出去，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拿在手上，震感明显。

　　她低头。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来自悉尼。

　　她的呼吸摒住，瞬间接了起来。

　　如她所料，电话那头传来沈澈的声音：“林兮。”

　　听到这个声音，她恍惚间从一片空白的思绪里触及到了片刻清明，从门口跨步而出，视线张望，直截了当的问：“你在哪？”

　　这话很明显，她看到了他，也认出了他。

　　“在警车旁边。”沈澈沉默两秒，垂下眼眸，低低的说了句，“我得去做个笔录，今天可能没那么快回去……”

　　林兮抿了抿唇，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然后就挂了电话，没再多言，也没等他的回复。

　　沈澈看着熄掉的屏幕，内心无声的叹了口气。
　　——

　　警察看到有人靠近警车，两步走过来，问：“你好，是沈澈家属吗？”

　　林兮走到的时候，他旁边站了两个警察，像是在问他问题。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安静怪异。

　　钟楼上时钟的分针转了一格，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收回视线，应了下来，“对，我是。”

　　警察主动说：“那刚好，这样吧，一起去做个笔录，到时候就不用通知人来接了。”

　　沈澈看向林兮，两人转头就上了警车，另外一个跳楼的跟在后面，上了另一辆。

　　一路上，沈澈目光不时瞥向她，林兮没分半分眼神给他，只看着窗外不说话。

　　她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忐忑。

　　虽然是笔录，但也就是走个流程，毕竟只是帮助他们了解情况，不算严肃的审讯。

　　所以沈澈坐在办案室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等待。

　　警察问：“你什么时候到悉尼的？”
　　沈澈慢慢地说：“两个多月前。”

　　偏偏警察还大声重复了一遍，给旁边记录的人写下来，说：“两个多月前抵达悉尼。”
　　他不经意悄悄瞥了林兮一眼，只见她仍旧面无表情，像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这个模样像极了他在布隆迪见到她的第一面。

　　沈澈靠在椅背上，身体放松，但内心却如同凌时处斩一般惴惴不安。

　　警察继续问：“到悉尼以后都在干什么？”
　　沈澈知道今天以后再也隐瞒不了，干脆利落的说：“在医院进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悉尼的第二天。”

　　“今天为什么会上天台。”
　　“上去透气。”

　　警察又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手机，问：“这是你的吗？”

　　沈澈点头。

　　警察又问：“你带手机上去干什么？”
　　沈澈回：“给人发消息。”
　　……

　　一问一答，林兮在旁边大概知道了全程：

　　沈澈手术的间隙上天台透气，想给人发消息，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她。
　　但是有个病人在天台另一面的围栏处，起初他还没有看见，直到一声哀嚎传来，他扭头看见人正准备迈步跨过栏杆，他慌忙冲过去想要把人拽回来。

　　一瞬之间，他冲过去的力量不小，再加上人又跳的决绝，重力作用下，他整个人竟然被拽了下来。

　　从几十层的高楼两人一起坠了下来。

　　沈澈不是参与人员，但毕竟看到了整个过程，所以他们找他过来也只是确认身份，做个备案记录。

　　直到最后键盘记录的敲击声停止，警察站了起来，主动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后续有问题的话，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沈澈看向他们，颔首，说：“再见。”

　　他们从警局出来，沈澈走在身侧给她推开门，街角吹着风，她的发梢蹭到了他的手臂。

　　沈澈低头看她，街道上人流拥挤，他问：“今天结束了？”

　　林兮转过头，看到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挺立的眉骨和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冬夜里蕴藏的雪水一般，幽微明亮。

　　她思绪混乱，收回了视线，说：“结束了。”

　　林兮的车停在学校，没有车，这里离公寓还有段距离，他们只能坐地铁。

　　地铁口，海港大桥亮起了灯。

　　他们晚了一步，车厢飞驰而过，只留下机械播报的语音提醒，和一道模糊的残影。

　　沈澈亦步亦趋的走在她身侧，正值晚高峰，人群拥挤着进站，不过两秒他们周围再次聚满了人。

　　后来的人从她身后挤过，林兮一个踉跄没站稳，沈澈扣住手腕扶住她，在她耳侧轻声说：“小心。”

　　手腕传来温度，她从站台的反光玻璃瞄了一眼。

　　男人沉默的站在她身侧，高她半个头，

　　挤到她的人走了，他没再松开，反而顺着往下，扣住她的掌心。

　　林兮也没挣脱，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回去的路上，她很沉默，没拒绝，但也没主动。

　　走廊里的窗户开着，猝不及防一阵风对立吹过，一股冷气倏然而至。

　　林兮觉得肩膀有些凉，她打开密码锁，换了鞋子径直往里走，只在身后留下一句，“你洗漱完早点休息，我还有文献要看，先进去了。”

　　沈澈看她转身，匆忙一脚蹬上拖鞋，站起来，又有些犹豫的说：“你不问什么吗？”

　　林兮闻言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扯了下嘴角，和和气气地说：“你白天去看病，晚上回来还得演戏，都这么辛苦了，我还问你什么。”

　　林兮的反应像是连和他争执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质问、不恼怒……

　　她——不在乎他了。

　　沈澈的眼睛顿住了一秒，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蛋。

　　一声不吭的出现在她面前，又不容拒绝的留在她屋子里。

　　他撒了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揭穿。

　　他总以为他能找到更体面的方式，但最后还是像个无赖一样。

　　空气安静而沉默，沈澈很轻的叫了她的名字，“林兮。”顿了顿，说：“对不起。”

　　她进门只顺手开了客厅的壁灯，绕墙亮了一圈，瓷白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轮廓清晰，又像是笼了一层薄雾。

　　清冷又克制，像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林兮的手在上电梯的时候就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稍微愣了愣，说：“没必要。”

　　不管他道的是哪个歉，都没必要。

　　而后视线又落在他身上一瞬，语气淡淡的：“你在培训，我帮不了你，护照办理下来之前你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随时离开，就当我欠你的。”脸上表情看起来无动于衷。

　　阳台的窗帘没有拉上，玻璃一隅映射出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

　　男人俯身，身形挺拔、女人仰起头，一头长发垂落身后。

　　沈澈整个人停滞了半瞬，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情看起来带着些许落寞。

　　好半天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嗓子，放软了声音说道：“不是因为护照。”

　　林兮并不领情，本就清明不加纠葛的眼神望向他，直勾勾的对视， “沈澈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你不欠我的。” 没有停顿，语调平平，但语气近乎像是发泄，“你要是想一辈子留在布隆迪你就回去，要是想好好当个医生你就回国，以后恋爱或者结婚，但是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从布隆迪回来以后她就不再渴望刺激了，只想过上不被打扰和干涉的生活、她不想再跟过去有所牵连，所有的那些都已经翻篇……

　　但看到一个身影从窗口坠落，抬头却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又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心跳一般无法呼吸……

　　手腕传来潮湿的温度，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莫名的委屈，“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