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你的眼眸》蓝桉与槐鸟

52、愈合

　　身份发生转换，刚才追问的人现在变成了被追问的人，沈妙桐立刻回忆自己最近做了许多事，但结果是她没有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顾梦秋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的，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沈妙桐脑中闪过一个场面。

　　她们起床时顾梦秋看了她的手机，所以…她昨晚睡之前有关闭那个页面吗？

　　大概是没有的。

　　肯定是没有的，因为昨晚她还在翻页面时，顾梦秋就来敲她门了，随后两人就滚到了一处，她到现在也没有碰过自己的手机，沈妙桐这才想起来不知被自己遗忘到哪里的手机。

　　此时心虚的人变成了沈妙桐，她不敢与顾梦秋对视，视线飘忽道：“什么？我没有要问你的啊。”

　　所以顾梦秋是觉得自己在怀疑她吗？

　　她可没有怀疑啊！

　　好吧，是有一点点怀疑，但是她怀疑的只是顾梦秋和秦雪薇的曾经，她可没有怀疑她们的现在。

　　沈妙桐看着顾梦秋的眼底出现一丝焦急，以为这人要生气了，于是赶紧道：“我真的没有想问什么！”

　　不管怎样要先表现出自己对她的绝对信任！

　　“真的吗？”顾梦秋的语气带着浅浅的不相信。

　　听起来感觉顾梦秋快要翻篇了，于是沈妙桐不住地点头，巴不得早点越过这个话题，“是啊，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顾梦秋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变动，只是眼神变得逐渐平静，沈妙桐在这眼神下感到巨大的压力，就在她快要顶不住时，顾梦秋忽然笑了两声，沈妙桐随及抬头看着她。

　　顾梦秋看这人鹌鹑一样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两下，说：“你不打算问，那就我来说好了。”

　　“我和秦雪薇只是普通的上司与公司员工的关系，”顾梦秋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妙桐，“如果你想知道这个的话。”

　　“你想知道这个吗？”

　　顾梦秋的语气温柔，似乎带着魔力，让沈妙桐毫无压力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好吧，是这个。”

　　“那你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不问？当然是害怕问了之后又吵架，分手前的几个月发生的事俨然成了扎根在沈妙桐心中的噩梦。

　　她不希望她们再因为这种事吵架了，所以决定不再询问。

　　但沉默许久后，沈妙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就是…就是还没有到问的时候。”

　　顾梦秋似乎没有看到沈妙桐脸上的抗拒，继续追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能问？”

　　沈妙桐低着头扒拉着早已没有米饭的饭碗，不说话也不看着顾梦秋，一副我不说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良久，顾梦秋叹息一声，她伸手握住沈妙桐放在桌边的手，“你可以吃醋的，也有资格询问，而且也应该询问。”

　　沈妙桐固执地不看她，所以顾梦秋站起身来，一手放在沈妙桐的肩上，一手抬起沈妙桐的下巴，让人抬头看着她。

　　“为什么吃醋了也不问？”顾梦秋问道。

　　“我…”沈妙桐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口，但最后还是紧闭着嘴巴，她无法设想顾梦秋听到她的回答后的表情，恐惧压抑着她的内心。

　　她觉得她们再次走到一起很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于是沈妙桐倍感珍惜，她不想再一次失去这个人，她无法再一次承受离别的痛苦。

　　顾梦秋缓缓凑近她，将额头贴在沈妙桐的额头上，无声地鼓励着这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嗯？”

　　时间在这一刻像被静止了，沈妙桐听不到其他，看不到其他，也想不到其他，只能感受到顾梦秋。

　　顾梦秋的眼中温柔似水，其中的情绪像是碧水泛起的涟漪，沈妙桐从那双眼睛中看见了自己，她正被柔和的湖水包围着。

　　或许说出来也没什么，沈妙桐在心里想着。

　　许久之后，她开了口：“你会生气。”

　　“生气？”顾梦秋疑惑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生气？”在她印象中她几乎没有对这人生气过。

　　不对…她有一段时间经常对沈妙桐生气。

　　顾梦秋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耳中嗡鸣起来，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回忆像是奔腾的洪水一直在她脑中四处掠夺，创的她脑袋生疼。

　　她原以为沈妙桐是还没有适应她们已经复合的事实，却没有想到是因为害怕，而害怕的源头是她。

　　是她…

　　得出这一结论的顾梦秋呆滞在了原地，沈妙桐看见她眼中的湖水正在沸腾，快要被烧得一干二净，没有多想，手中的动作永远比脑子快，她伸手一把扶住顾梦秋，稳住这人的身形。

　　又过了许久，顾梦秋回过神来，眼中沈妙桐的表情逐渐清晰，疼痛和耳鸣声消失不见，她吻了上去，只轻轻贴了一下，随后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道歉，“对不起，妙桐，对不起…”

　　沈妙桐察觉到顾梦秋的不对劲，忙抱住这人，抚摸着这人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顾梦秋的骄傲在这一瞬间崩塌，从在德国决定要将人追回来到她们刚重逢时，再到现在她们复合，顾梦秋从未觉得她们当初分手是因为一些很严重的事。

　　在她心里，她们当初分手不过是心智不成熟而耍一些小脾气，做了一些在当时看来无法忍受的事而已，但此时的顾梦秋发觉她错了。

　　她以为自己将沈妙桐的内心琢磨的很好、很彻底，这人与她重逢后的犹豫她都才得一清二楚，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她的那些所谓的猜测，不过是她将自己放在沈妙桐的位置上，结合这人的性格来得出的结论。

　　可她从未真正的站在沈妙桐的立场上想，她也从未真正的了解沈妙桐的所思所想，不然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遗漏沈妙桐的一个痛苦。

　　那个时候的她只要沈妙桐一询问她和她身边人的关系，自己就会不耐烦，现在想想当初沈妙桐选择和她分手也有这个原因。

　　自己没能给足这人安全感，而她却在过去几年觉得她们分手不过是年少任性的选择罢了。

　　可她对沈妙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沈妙桐因她当初的态度而痛苦，这痛苦正让她害怕。

　　顾梦秋不敢去想，若是沈妙桐没有和她在一起，而是选择了一个新的人，当沈妙桐心中有所怀疑时，她究竟是选择询问，还是会想到她而选择埋没心中的怀疑和自己不安的情绪？

　　顾梦秋将头埋在沈妙桐的颈窝处，双脚无法支撑似的缓缓弯了下去，直到双膝落地，她的身子颤抖着，口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沈妙桐没有想到这人为什么突然情绪波动这么大，她预料中的结果是生气啊，但这人为什么现在这么难过？

　　她没有猜到顾梦秋的心中所想，只能不停地抚摸着这人的背，安慰着这人，“快起来，地上又凉又脏的。”沈妙桐将人拉了起来，让人坐到她的腿上。

　　等人情绪稳定下来后，沈妙桐托着顾梦秋的脸，看清这人的脸后，她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哭，不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哄呢。

　　沈妙桐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顾梦秋的情绪依然没有彻底平静下来，但比刚才好很多了，她不是一个容易内耗的人，往往发现错误后就会立刻去想解决方法。

　　她用脸蹭了蹭沈妙桐的手心，低垂着眼说：“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总是对你不耐烦。”

　　虽然没有只说是哪个时候，但沈妙桐还是理解到了，她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人如此敏锐，她只说了短短几个字，这人就已经快要猜全她心中的所有想法了。

　　心中的害怕在她见到顾梦秋这副样子后，被她连根拔起。

　　顾梦秋在害怕失去她，和她一样。

　　所以她不必再感到害怕。

　　因为她们都非常在乎对方。

　　沈妙桐捧着顾梦秋脸，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一口，“不用说对不起，你应该记得，那个时候的我对你也没有那么有耐心。”

　　“这不一样。”顾梦秋固执地说。

　　沈妙桐无奈地笑了笑，明明刚开始是她心中难过，怎么现在却变成她哄人了？

　　”哪里不一样？我难道没有让你痛苦吗？”

　　“你…”顾梦秋想要反驳，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她知道沈妙桐说的是正确的，这人也曾带给她痛苦。

　　不然她无法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想起这人；不然她不会用工作填满自己，只为了将这人的身影逼出自己的脑海；不然她不会在德国待了两年，却没有一次踏足莱比锡……

　　她们都曾给对方带去痛苦。

　　“所以…我们抵消了。”沈妙桐贴着顾梦秋说道。

　　顾梦秋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沈妙桐捂住嘴，“我没有问你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害怕你生气，你当初不耐烦的神情和话语也的确成为了我的噩梦，但是…”

　　“但是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曾说过我们的未来会比过去更好，我相信了，”沈妙桐温柔地看着顾梦秋，轻声问道：“你呢？你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我想…你会的。”

　　“梦秋，你我都该翻篇了。”

　　顾梦秋在这一瞬间脑中涌现出无数的话语，但最终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得到这人的回应后，沈妙桐的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期待。

　　在这一刻，扎根于沈妙桐心中的尖刺消失了，伤口打上了补丁，正在快速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