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命令我吻她》礼糕

3、最可怜的神

　　红杉镇的夜没人想象的那么漫长，打个哈欠的功夫，林梢已经染上晨曦的光。微凉的风拂向镶嵌着水晶贝的窗，吹动蔷薇商会独有的浮夸奢华。

　　这般奢华，也不过是蔷薇上千个个商会中最普通的驻点之一。

　　“蒂娜小姐，过了红杉镇是雅士兰帝国的地界，蔷薇商会对那边的掌控不够，可能要辛苦您了。”

　　纯白的天鹅绒木耳边与黑袖交接，朱莉的双手优雅交叠，微微欠腰，为自己接下来不能更好照顾小主人道歉。

　　蒂娜毫不在意的摆手，跳上马车，伸手将愣在原地的黑发伪神也拉上车。

　　晨光中，三匹天马拉动才能拉动的蔷薇车厢，渐渐消失在镇外小路，给红杉镇又留下一段关于上流社会的传说。

　　从天亮到天黑，天马方歇。

　　与马车完美相融的夜明珠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使得马车主人在黑夜也可以毫不费力的视物。

　　蒂娜展开羊皮纸绘制的地图，如今她们正停在一个叫青河谷的地方。

　　离下一个人类城镇，有着不短的距离。

　　撑着脑袋，打量着案桌上的地图，空出的一只手在缠绕着蔷薇枝的剑鞘上摩挲。

　　一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反而因为越来越接近霍格学院，见到了不少同样在赶路的学生。

　　正想着，马车外又响起一阵咴咴勒马的声音。

　　蒂娜抬头看一眼缩在马车一角的黑发伪神，奈何新鲜上任的贴身侍从完全没有明悟自己的意思。

　　风里落下一声轻叹。

　　“露露，你应该告诉外面的情况。”

　　蒂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愚笨没眼劲的侍从——好吧，看在对方勉强算半神的份上，恕罪她的无知。

　　白玉般手指因长年持剑而修长有力，此刻正将绘制着大陆地图的羊皮纸卷起。少女锋锐眉眼被夜明珠发出的光润揉软，神情专注地滚动着圆圈。

　　然后取过一旁地行兽的兽筋将卷好的羊皮纸扎紧。

　　“蒂娜小姐，莉薇娅殿下向您问好。”车壁外的银色铃铛被摇响，即便马车内的人看不见自己的姿态，朱莉仍然谦恭地微微低头，向小主人请示，“莉薇娅殿下是下一任精灵族女王。”

　　“蔷薇家族和红雾之森的精灵也一直有贸易往来。”

　　以她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小主人可以适当露个面。

　　不过，她遵从小主人的选择。

　　先从马车下来的，是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黑发邪神。

　　精灵族世代信仰精灵女王，而精灵女王则是光明神的派系。平时神之殿光暗派系见面都得打一架，神殿之下，更是拼命打压对方信徒。

　　尤其精灵一族，连头发都是如同海藻般柔软的金黄色，像阳光般炽烈。

　　对自己族内诞生的暗精灵都赶尽杀绝，何况对于出现暗黑属性的其他种族。

　　于是乍然瞧见黑发黑瞳，身体已经快于意识，拈弓搭箭，尾羽翠绿，在白金色精灵长弓上落弦。

　　仿佛下一秒便要离弦。

　　“莉薇娅，你对我的侍从有什么意见？”

　　人未见声先出，随着朱莉掀开车帘，蔷薇殿下顶着珊瑚色的短发从马车上下来。

　　她身上穿着贵族当中时兴的礼服款式，只是颜色与细节处的修改使得更符合自身风格。尤其是颈间丝带悬挂的蔷薇色吊坠，与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色彩。

　　“你要对我的露露做什么呢？”

　　蒂娜走过去，伸手压下白金色精灵长弓上翠绿尾羽不住颤动的长箭。

　　锋利的箭矢连人不经意碰到都要划破肌肤，冒出豆大的血珠。

　　蒂娜似乎完全不在意，将指尖血珠舔掉，笑眯眯继续和前不久刚上任的精灵族少族长打招呼。

　　“莉薇娅这般看着我，是也想尝尝我血液的味道？”

　　眼前的尖耳精灵撇开脸，收回弓箭重新挂回身上。

　　湖水般湛蓝的眼睛带着明晃晃的嫌恶。

　　“奥蒂列特，雅士兰帝国可不是你能耍疯的地方。”她看一眼侍立在马车旁的黑发少女，慎重提出了建议，“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雅士兰帝国与暗黑深渊接壤，常年战争。光明与黑暗两大主神派系更是互相倾轧，水火不容。”

　　“霍格位于雅士兰的首都艾格勒，那里只容得下黑发奴隶。”

　　“或者，火刑架上的狂欢。”

　　连她这个自诩爱好和平的精灵一族，见到黑发黑瞳的第一反应都是拈弓搭箭，何况其他人呢？

　　不过，原本打算在此一起过夜，见到黑发黑瞳的少女后，她改变了这一想法。

　　这是灵魂深处的厌恶，光明与黑暗注定排斥。

　　翻身上马，她朝蒂娜微微点头致意，驱马离开了此处。

　　晚风传来青草与花香，蒂娜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随后，她扭头朝自小侍奉自己的女仆长喊道，“朱莉，我饿了。”

　　片刻后，撒着迷迭香的烤肉盛放在银质餐盘内，被行走间端庄优雅的女仆端到了自家小主人面前——以及一杯玛格丽特醇厚红茶。

　　手执刀叉将烤肉分成小块，蒂娜抬眼看见某位黑发伪神脸上依旧惶惶不安。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

　　所谓神，大概也和人差不多吧。

　　将切好块的餐盘推到对面，蔷薇殿下理所当然命令，“露露，吃掉它。”

　　下一刻，她看见伪神眼中露出愚蠢的光芒，握着刀叉茫然不知所示。

　　蒂娜……

　　行！她接受神不吃人间食物的设定。

　　但是！神真的从来不用刀叉吗？？？

　　蒂娜直接越过桌子，来到黑发伪神身后，双手直接将对方手掌覆盖，一点一点矫正她的握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黑发半遮的耳廓，惹得黑发伪神下意识移动身体。

　　“专心点。”

　　蔷薇殿下握着黑发伪神的手，叉住一块烤肉，“啊——，张嘴。”

　　“噗，我看不见，你自己注意接住。”

　　“不过，神殿之上，众神不吃肉不吃菜，吃些什么？”

　　“信仰吗？”

　　蒂娜瞧着黑发邪神已经熟练用起刀叉，松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

　　没注意珊瑚色发丝被一只镂空的银质纽扣勾缠，最后断了两丝。

　　“不是。”

　　黑色瞳孔透出一丝窘迫，“祂们都有信徒供奉。”

　　“也有信徒请求降临，于是化作普通人在人间玩乐。”

　　“只有像我这样没什么用的神，既吃不到供奉，唯一一次降临还是信仰不足让我继续居住众神之殿。”

　　“这是我上百年来第一次吃，也是最好吃的烤肉。感谢您，奥蒂列特殿下。”

　　蒂娜……

　　“蔷薇城堡守门的卫兵，一周都可以吃一次烤肉。”

　　“露露，你真是我见过最可怜的神。”

　　上百年——唔，比起动辄几千上万年的老牌真神，露露的确是个新生的、很没用的小神。

　　还是本就极难传播信仰的邪神。

　　瞧着猛喝一口茶水，动作忽然顿住的露露，蒂娜不厚道地咧嘴笑了。

　　这份好心情持续到霍格学院门口。

　　门外马车停了一列又一列，办理登记入学的学生如流水从学院右侧门口涌入，门前是穿着灰蓝衣袍的老师，正坐在桌后登记入学。

　　一旁墙上贴着醒目的告示，第一条就是不准带仆从之类的进入学院。

　　霍格学院，向来强调学生的自理能力。

　　很多提前打探好的人早就在隔一条路的布奇街或租或买了院子，周末放学后那些少爷小姐有个落脚的去处。

　　这方面蒂娜向来不用操心。以蔷薇商会的实力，在雅士兰帝国的首都艾格勒有分驻点不足为奇。朱莉刚到此地就已经联系上负责人，为小主人安排好一切。

　　只是，此刻蒂娜被登记入学的老师拦在了门外。

　　“看清楚，校规第一条，禁止带仆从入内。”

　　穿着灰蓝衣袍的老师举起手中青檀木墨水笔，遥遥点了点一侧的告示。

　　“不，她是学生。”

　　蒂娜说道，“请帮她一同登记。”

　　“笑死了，学生？这个本该上火刑架的黑头发，她担得起吗？”

　　“哈哈哈，就是，下等人也可以逆天改命，可瞧她那邪恶的瞳孔，她真的是人吗？”

　　“邪神的爪牙！看我不烧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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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与暗黑邪神有着刻骨铭心世仇的某人，运用着自己尚不熟练的火系魔法，一朵朵火花就往黑发少女的方向丢。

　　蒂娜冷下脸，银白色的月光剑出鞘，将那些火花打落。

　　一瞬间，她身周空出一大片地来。

　　“奥蒂列特！这不是蒂亚斯！在雅士兰，你就该守我们的规矩！”愤恨地看着自己扔出的火花被打落，系着天蓝色披风的少年面容扭曲，“不然，滚回你自己家！”

　　下一刻，他看见缠绕着蔷薇花枝的剑鞘拍来，右脸颊受到重击，他狠狠摔到在地上，口中血连带两颗断牙吐出。

　　“该死的泥胚子，你让谁滚？”

　　蒂娜剑尖挑落他腰间的圆牌，正中刻着夜枭的图案。

　　“克雷吉？最近五十年光出废物的克雷吉家族？呵，谁给你的勇气像野狗一般叫嚣？”

　　蒂娜瞧着对方脸上还带着嫉恨，偏头朝朱莉交代一句，“朱莉，送封信给克雷吉，就说我不想在霍格看见地上这个泥胚子。”

　　一番闹腾，门口倒是安静下来。

　　蒂娜环顾一眼四周，拖剑在手，似笑非笑，“我这人很民主，只要有人能说服我，我家露露可以不上这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