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杂货铺》鹿三幺

13、013 习俗

　　姜小草嚼了几块空气，逐渐习惯了这边的“食物”，突然，牙齿碰到了东西。

　　她低头看去。

　　那是一块肉中的一部分，其他地方咬的时候牙齿都会落空，尝不到任何味道，可是这里却真的是肉。

　　姜小草尝不太出来是什么肉，但它肉质细嫩，咸香可口。

　　尼娜母亲的手艺真的很好。

　　“姐姐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尼娜在一旁热情地推荐她心目中的美食。

　　姜小草来者不拒，每一种都尝了。

　　有的全部是空气，有的能真的吃到。

　　吃过饭后，尼娜父母要带着尼娜一起去选他们家的祭祀木偶。

　　对木偶镇的居民来说，这是头等大事。

　　尼娜偷偷告诉姜小草：“哈斯塔乌大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神，我们村子里之前有人生病，吃什么药都不好，村长带我们去举行祭祀后，只要心诚，哈斯塔乌大人就会把他们治好。”

　　不仅如此，曾经木偶镇不知道什么原因，地里面的粮食都种不出来，饿死了很多人，也是村长带领众人举行大型祭祀后，哈斯塔乌大人赐福于他们，他们才重新拥有了赖以生存的食物。

　　尼娜很喜欢姜小草，一路叽叽喳喳说了许多。

　　木偶镇镇如其名，制作祭祀用的木偶是镇上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这片大陆，所有人都信仰同一个神，就是尼娜口中的哈斯塔乌大人。

　　而祭祀这位神明，必须要用到木偶。

　　木偶镇的木偶做得最漂亮，祭祀效果最好。

　　一来二去，好手艺传开，周边的大城市都会到他们镇上买木偶。

　　不过木偶并不是随便选。

　　姜小草跟着尼娜一家人往前走，路上看见许多卖木偶的店铺，可是他们看过后都没有买。

　　“要找有缘的木偶才可以。”

　　随便买木偶是对神灵的亵渎。

　　姜小草：“什么叫有缘？”

　　“尼娜知道！要看见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选到有缘的木偶，只有被神灵选中的人才可以。”

　　大部分时候，他们只能买次一等的，也就是看着很顺眼，但并没有特别特别亲切的那种。

　　姜小草的目光从那些漂亮的木偶身上滑过，只觉得都挺好看精致的，暂时理解不了尼娜的意思。

　　她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别的地方——

　　每一家售卖木偶的店铺门框之上，都有一个凹进去的正方体区域，那里面都放着小雕像。

　　尽管因为雕像体积不大又放得高看得不真切，但姜小草还是从线条上认出来那就是她在荆棘林见过的神像。

　　因为雕刻者的虔诚，哪怕神像的材质不同，但都带着神圣感。

　　很奇妙。

　　姜小草一路看过来，最后跟着尼娜一家停在一个明显大很多的店铺前面。

　　“如果这里再找不到，我们就回家，明天再来试试。”

　　和他们一样来到这里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还有两天，再试试。”

　　“希望今年能被哈斯塔乌大人选中。”

　　和寻常为了某个特定节日提前抢购不同，镇上的人到现在大多还没有买祭祀人偶。

　　每一个人都想等到最后一刻，看自己有没有可能买到“有缘”的那个。

　　说着，他们依次进店。

　　这家店很大很大，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人偶，每一个都比之前其他店里的更加精致。

　　顾客还可以到旁边的制作间去，看老师傅们怎么做人偶。

　　姜小草对此很感兴趣。

　　凑过去看，只见师傅们都身着白色衣服，脸上系白色围巾一样的东西挡住脸颊，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部藏进帽兜中，手上戴白手套。

　　大木偶的内部是用类似于竹子，但其实是什么树的枝条的东西，编织出大概的形状作为立体支撑，再在外面糊上浆糊一样的物质，风干成形后用自制颜料涂抹刻画。

　　老师傅们技艺高超，全套动作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间都是对神的虔诚。

　　他们每结束一道工序，都认真地换上洁白无瑕的新手套，再进行下一道工序。

　　当最后给木偶画上眼睛时，他们会先举行祈祷仪式。

　　仪式并不复杂，但每一个师傅都做得很认真，店里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朝着太阳的方向举起双手，再收回合在身前。

　　一阵温暖的风忽然而至，吹拂过姜小草的头发。

　　她若有所感，朝着风离开的方向看去。

　　店外阳光明媚，春意融融，可是……

　　姜小草抬脚走出店门，抬头看。

　　家家户户都摆着雕像的位置上，依旧坐落着一尊小神像，线条和之前的一样，可是姜小草还是感觉到了违和感。

　　她记得，荆棘林那尊神像虽然已经斑驳，面目已然模糊，可她依旧能感觉到最澄澈的祝福。

　　此前经过的其他店铺，神像上的气息虽然没有那么浓重，但整体也是平和温柔的模样。

　　眼前这尊不同。

　　当姜小草注视着它的眼睛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下一秒，无形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封住她的耳朵。

　　热闹的街市顷刻间一片死寂。

　　冷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周遭的空气被强势卷走，氧气逐渐稀薄。

　　姜小草脖颈处泛出森森寒意，仿若被暗处致命的毒牙锁定。

　　“小阿离……桀桀桀……你终于来了……”

　　姜小草只是眨了眨眼睛。

　　“你找错人了。”

　　说罢，她朝前面跨出一步。

　　黑暗被撕碎，姜小草回到店里。

　　耳边有细微的咔嚓声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轻轻裂开了一条缝。

　　姜小草在原地站定片刻，可惜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变化。

　　尼娜一家已经从店里面出来。

　　据说这里是村长开的店，是整个木偶镇最大最好的木偶铺子，木偶种类也最多。

　　尼娜一家三口认认真真把每一个摆出来的木偶都看了，可惜没找到“有缘”的那个。

　　对于这个结果，哪怕尼娜有心理准备，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垂头丧气。

　　“不用气馁，距离祭祀还有时间，我们明天再来看。”

　　“对对对，而且今年的金木偶还没出，说不定里面就有我们的木偶对吧？”

　　尼娜在父母的安慰下很快又开心起来，有了心情拉着姜小草科普金木偶的事。

　　金木偶是大家口头上的叫法，实际上是指由村长亲手参与制作的顶尖木偶，一直以来被周边各大城镇推崇追求，价格极其昂贵，但优点也很明显，出“有缘”木偶的几率非常高。

　　带着“有缘”木偶参加祭祀的人，更容易得到神的赐福。

　　而他们身为木偶镇的原住民，可以用只比普通木偶多一半不到的价格买下看中的金木偶，只要他们是真的和那个木偶有缘。

　　尼娜掰着手指头说：“如果这一次可以找到我们的木偶，我想拜托哈斯塔乌大人让我长得更高更强壮，然后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干活，种出更多庄稼。我想让爸爸的背好起来，不要再晚上疼得睡不好。我想让妈妈的手冬天不再长出冻疮。”

　　她的愿望简单又真挚。

　　尼娜母亲笑着搂住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虽然没选到木偶，但回去的路上氛围依旧很欢快。

　　尼娜的母亲还特地去邻居家果园里摘水果。

　　“火火果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你一定要尝尝。”

　　她温柔地对姜小草说，邻居也很热情地帮着选长得最好的果子，摘了一大筐。

　　姜小草第一次看见这种水果。

　　硬币大小，形状像缩小版的火龙果，又像是燃烧的漂亮火焰，红艳艳的很喜人。

　　和尼娜家的午餐一样，火火果也有虚有实。

　　姜小草运气不错，吃到一颗真的果子，香甜可口，口感像果冻。

　　“姐姐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尼娜又给她抓了一大包，用大大的树叶子包裹着递过来。

　　姜小草和她一边走一边吃。

　　下午，回来后，尼娜拿着农具和爸妈一起去田里劳作，姜小草就自己四处转。

　　现在她已经收集到3颗火火果，还疑似弄裂了一个有问题的神像，但显然还没触发回家条件。

　　那就再看看吧。

　　节日将至，会做木偶的匠人们都在为这场盛会做准备，村子里处处都能看到堆起来的树木纸条，各种颜色的涂料也随处可见。

　　大概村子里经常会有采买木偶的外乡人，所以看见面生的姜小草，村民们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只是偶尔有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脸上，判断她是不是今年的大主顾。

　　这种正常，一直维持到了太阳下山。

　　在最后一抹余晖离开木偶镇前，镇上家家户户都急匆匆地紧闭了门窗，连一声犬吠都没有再响起。

　　姜小草知道，她要找的东西终于要出现了。

　　荆棘林。

　　白袍随风动，一人伸出手拿起放在神像前的那颗棉花糖。

　　透明的包装纸下，装着粉色兔子模样的糖，他指尖稍稍用力。

　　软的，和她之前说的一样。

　　窸窣声响，纤长的手指剥开糖纸，他微微低头。

　　粉色兔子在口中缓缓融化，变得柔软。

　　原来这就是甜。

　　棉花糖里面的东西，是她说的葡萄味？

　　他细细品尝。

　　身上泛出细细密密的疼。

　　周身光芒亮起，透出些苍白与无力，比他瞳孔中的金色黯淡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