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涩》竹下筝然

102、番外一 冬哥三岁半狗都嫌

　　“美女小姐姐，等等我……”

　　一个留着小瓜皮头的男孩子跟在身后吆喝，贝贝转身回头一看发现对方的个头才刚到自己肩膀的位置。

　　小男孩子有着一双圆噔噔的大眼睛，肉嘟嘟的脸蛋看上去和动画片里的小人一模一样。他脚下踏着一辆滑板车，短小的右脚正奋力地蹬地从不远处滑溜过来。

　　贝贝把蕾丝边的小阳伞往肩上一靠，板着脸问，“你干嘛？”

　　小鬼头一个出溜滑到贝贝面前，两手一松把滑板车甩到一边，叉着腰问，“美女姐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真是奇怪。”贝贝看着眼前还没有地瓜大的小男孩，讲话的口气却像个大人似的讨厌，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走。

　　小鬼头个头虽小，动作却很灵敏，一个闪身晃到贝贝面前，“叫我冬哥就好，我就住在这附近，你呢，你住哪里？”

　　“我住哪里关你什么事？”贝贝没好气的说，见对方难缠于是一手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前面跑。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佣人，看到她跑得满头大汗连忙招呼道，“小姐，别跑那么快，当心摔跤。”

　　小男孩看到来了个大人把女孩牵走，脑袋瞬间就耷拉下来，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

　　不过还没装深沉几分钟，就觉得后脑勺一阵闷痛，茫然回过头正装上一双怒气冲冲的杏眼。

　　“臭小子，跑那么快干嘛，我一个转身你人就不见了，想死是不是？”乔娇娇气喘吁吁地用巴掌扇风，头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

　　“妈妈……”小鬼头委屈巴巴的嘟着嘴抱怨，“你又打我，我要回去告诉爸爸。”

　　“年纪不大还学会告状了，你去啊，看你爸怎么收拾你！”乔娇娇快被气疯了，想当初她也是个温柔似水的小姑娘，自从冬哥出生以后，她就开启了与小恶魔的斗智斗勇，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战争一线，一个不留神就被臭小鬼气到七窍生烟。

　　一想到冬哥那会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一个劲闹腾，整得她孕期一天好日子都没过，所有人都跟她说再坚持一下等孩子出生就好了，没料到孩子出生才是噩梦的开始，冬哥简直就是哪吒投胎，魔童降世。

　　冬哥见自己老妈横眉冷眼的，一张原本清雅秀丽的脸逐渐变得狰狞，毕竟是个小孩子，心里多少也有些打鼓，于是立马服软道，“对不起嘛，漂亮妈妈，我们回家吧！”他垫脚扯着乔娇娇的衣摆来回晃悠，小肉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乔娇娇拿他确实没什么好招，只得继续板着脸说，“下次你再乱跑，我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知道了知道了。”冬哥连哄带骗地笑着说，“来，牵手手回家。”

　　乔娇娇一手扶起倒在地上的滑板车，一手仍由冬哥柔软的小手攥着自己的小拇指往前带，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开口问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下就跑没影了？”

　　“嘻嘻……”冬哥讪皮讪脸一笑，“我刚刚看到美女姐姐了。”

　　“什么美女姐姐，你这小鬼头怎么跟着陌生人到处乱跑，也不怕别人把你拐走，要真拐走了我才不去救你。”

　　“我还没问她叫什么她就走了。”冬哥遗憾地耸耸肩膀，“下次我再看见她就带给你看。”

　　乔娇娇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小鬼头从小就这么见色起意，到底是像谁？

　　难道还真是像他那个老爸？

　　乔娇娇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何湛西装笔挺，一本正经的模样……算了，谁让他爸是个老狐狸，老狐狸最会伪装，老狐狸的儿子小狐狸又能好到哪里去，不愧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亲生父子。

　　沿着人行道走了没到十分钟，拐弯就到了锦绣公馆的大门，回到家后桌子上已经是佣人准备好了的热腾腾的饭菜。

　　刚一进门乔娇娇就对冬哥说，“去吧，到书房叫爸爸下来吃饭。”

　　“好嘞。”冬哥小脑袋瓜一扭，转身就往二楼的书房冲。

　　“砰砰砰——”敲门声轻轻响起，里头并没有动静。

　　冬哥蹑手蹑脚地拧开门把手，随后探头探脑地小声说，“爸爸，你工作完了吗？该吃饭咯，不好好吃饭的话，妈妈会难过的哟。”

　　房间内黑漆漆的一片，还是没有人应。冬哥踮脚按下开关，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书房。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正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打电话，他身着宽松的米白色居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睛，显得慵懒贵气。

　　“爸爸！”冬哥大叫一身，故意把小身子一缩连滚带爬地往男人脚下凑。

　　“那就这么办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嗯……好，先这样，挂了。”男人看到脚边正一个劲乱扭的亲生儿子，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边几上，架住冬哥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扒拉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好好的路不走偏要用爬的，一会妈妈看到又要生气了。”

　　“妈妈天天都生气。”冬哥小脑袋瓜一扬，愤愤不平地说。

　　“那是谁惹她生气的？”何湛捏了捏冬哥的小肉脸，装作严肃地说，“你要是再惹妈妈生气，我可要好好教训你了。”

　　冬哥双手抱胸嘟着嘴说，“每次你都帮妈妈不帮我！哼，我也生气了。”

　　“你妈妈是我老婆，我不帮老婆帮谁？”何湛特意摘下眼睛，好让冬哥能直视他“冷酷”的眼神。

　　“那我也是你的宝宝啊！”冬哥在何湛的腿上扭来扭去的撒娇，“爸爸偏心！爸爸只喜欢妈妈！爸爸偏心！”

　　何湛知道乔娇娇总是三五不时地会被冬哥气到没招，思来想去这育儿的重大任务还是得由自己扛起来。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冬哥，爸爸必须要严肃认真的告诉你，妈妈是爸爸的妻子，爸爸是因为先有了妈妈才会有冬哥的。爸爸爱妈妈，也很爱你，你们对爸爸来说都一样重要。”

　　“那爸爸是更爱我还是更爱妈妈？”冬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那你是更爱爸爸还是更爱妈妈？”何湛嘴角一斜反问道。

　　显然，小狐狸是玩不过老狐狸的。

　　冬哥身子一歪哭喊道，“爸爸耍赖，爸爸耍赖！”

　　“好了好了，别闹了，下楼吃饭去。”何湛长臂一收把冬哥抱进怀里，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出书房。

　　小孩子忘性大，听到吃饭就不吵了，眼珠子转了几圈问，“爸爸，老婆是什么啊？为什么你那么喜欢老婆啊？”

　　何湛听到儿子如此天真的提问露出一道温柔的微笑，“一个男人如果遇到一个心爱的女人并且和她结婚，那她就是那个男人的老婆。”

　　“哦，那爸爸就是喜欢妈妈是老婆咯。”

　　“爸爸不是因为妈妈是老婆才喜欢她，是先喜欢她再想办法让她变成老婆的。”

　　“那我也很喜欢妈妈，我也要妈妈做我的老婆。”冬哥小臂一挥，大言不惭地说。

　　瞬间何湛的脸黑得如同烧糊的锅底一般，极其别扭地说，“不行，你妈妈只能是我的老婆，不能是任何人的老婆，尤其是你。”

　　“爸爸小气！刚刚还说爱我的，连老婆都不让给我，小气鬼！”冬哥两条小毛毛虫似的眉毛拧得紧紧，小脸涨得通红。

　　明知道小孩子不懂事，大多数时候是童言无忌。可何湛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对上半大点的孩子都说服不了自己，更加厚颜无耻地说，“你长大以后会有自己的老婆，你妈妈只有一个，必须是爸爸的。”

　　“我不嘛我不！不要等长大，我现在就要老婆！”冬哥又开始无理取闹。

　　何湛在心里劝解自己无数次，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何况这个小孩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过这儿子怎么看，都像是来讨债的。

　　他突然回想起乔娇娇还在孕早期的时候，每次只要自己一亲近她就吐个不停，冬哥在她肚子里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似的，一看到他就立马拉响警报。

　　从在肚子里开始就和他不对付，现在还要跟他抢老婆，活脱脱的讨债鬼。想到这里何湛冷声说，“你要老婆自己去找，别盯着我老婆。”

　　“找就要找！放我下来，我要去找美女姐姐！”冬哥扭着哇哇大哭。

　　此时此刻，何湛终于体会到带孩子的不容易和老婆大人的心酸。

　　怪不得她每次面对自己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一旦对上冬哥就脸红脖子粗。

　　“哪来的什么美女姐姐，你才几岁？”何湛一手禁锢住冬哥的后背，好让他不会扭着掉下去。

　　这小屁孩成天扭来扭去和蛇精转世似的，难怪乔娇娇总是赏他漏风巴掌，真是不安分到了极点。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倔脾气也好，扭来扭去的臭毛病也好，跟他妈还真是分毫不差，说不定他妈小时候也这么烦人。

　　“我已经三岁半了，不是小宝宝，我要找老婆！”

　　“谁告诉你三岁半就可以有老婆的？你爸我三十多岁才有老婆！”

　　“那是你！”冬哥扯着嗓门喊，“秦叔叔说了他两岁就有喜欢的女孩子，我三岁半为什么不能有老婆？”

　　何湛被冬哥这番话气得肝疼，额上青筋直跳，嘴上咬牙切齿地说，“好个秦礼，也不教点好，净给我添乱。”

　　晚饭过后，乔娇娇哄了冬哥好一会才逐渐平复下情绪，趴在小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敲了敲酸麻的腰背走进主卧，何湛从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从背后抱住她，“辛苦了。”

　　“没事，天天被他这么折腾，我早就习惯了。”

　　“来，我给你捏捏。”何湛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趴在床上，自己从后面覆上去，双手搭上她的肩膀细致地按摩。“家里不是有那么多育儿嫂吗，要是嫌累就交给她们去做，你好好歇歇。”

　　“冬哥认人，育儿嫂只能在吃穿上搭把手，哄睡安抚什么的还得我自己来。”

　　“要真忍不住就拎起来打一顿，别把自己身体憋坏了。”何湛一边揉着她的腰一边说。

　　“你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是你亲生的，能说打就打吗？”

　　“那臭小子在肚子里就开始跟我对着干，亲生的又怎么样？该教训还是得教训。”

　　乔娇娇翻了个身爬起来，何湛忙把牛奶端到她面前，“今天听他一直没完没了的念叨个美女姐姐是谁啊？”

　　乔娇娇抿了口牛奶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没见到。我一不留神他就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了，我满大街一通找。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差点吓晕过去。”

　　何湛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弄丢何沐的时候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他满脸心疼地说，“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你说他一直念叨什么美女姐姐，是不是一个人玩太寂寞了，想有个伴儿啊？”乔娇娇放下牛奶杯若有所思地说。

　　“我看他不是想要玩伴儿，是想要老婆。”何湛僵着脸。

　　“胡说什么呢，他个小屁孩能懂什么，你不在他面前说些不该说的他怎么会知道？”乔娇娇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何湛心里叫屈，无辜都写在脸上。

　　乔娇娇自动无视转而说，“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吧。”

　　“疯了吧！光冬哥一个都够你辛苦的了。”何湛板起脸极为认真地说，“我不同意，我的老婆他不心疼我心疼。”

　　“阿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冬哥真的是一个人太孤独了，只是他太小还不太会表达，所以只能用这样无理取闹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就他孤独？我也是独生子，我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何湛随意地靠在床头，表情虽然放松，但言语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所以呢，你小时候过得开心吗？”乔娇娇注视着他问。

　　见何湛低头沉默不语，乔娇娇接着说，“我因为有个哥哥，虽然小时候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我从来没有觉得孤单过。而且听我爸妈说，我哥小时候也很调皮，是从我出生后他才有所改变。”

　　“也许，如果冬哥多了个弟弟或妹妹的话，也会肩负起当哥哥责任变得成熟一点。”

　　“可我……不想让你再痛一次。”何湛倏然抬起头，目光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暗淡，“不想再经历一次可能会失去你的恐惧，你在产房里的那几个小时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娇娇，我是真的很害怕。”

　　其实乔娇娇生冬哥的时候还算顺利，至少她自己认为比几年前见潘紫韵生贝贝的时候顺利多了。只是对何湛而言，哪怕再顺利在他眼里都是渡劫。

　　天知道，他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当时在产房门口求了菩萨多少次，怕到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无数次的后悔，后悔让她经历这种痛不欲生。

　　“我知道……”乔娇娇挪了挪位置坐到何湛的对面，抬起双臂环抱住他的脖子，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但是我们有了冬哥，他是我和你的孩子，我真的很爱他。”

　　冬哥从幼儿园放学的时候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秦礼一脸困惑，“秦叔叔，你怎么来了，我爸爸呢？”

　　秦礼摘下墨镜，扬了扬风中凌乱的发梢，故作轻松地说，“今天你妈过生日，你爸没工夫搭理你，今晚你去我那住。”

　　冬哥下意识后退一步，脑袋瓜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去，秦乐阿姨太吓人了，她总是欺负我，还捏我脸。”

　　“你躲着她点不就完事了吗。再说了，你们家所有的佣人阿姨这几天都放假了，你现在回家也没有人照顾你。”秦礼从冬哥身后接过小书包挂在手臂上，顺道拎起后脖颈把他抱了起来。

　　冬哥瞬间又开启扭扭大法，边扭边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啧，你这小鬼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小爷我亲自来接你，你还不乐意。”秦礼拧着眉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都说了他们没空管你，走，秦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去陪妈妈过生日！”冬哥继续嚎叫。

　　秦礼可不是何湛，无论冬哥多闹腾也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同样不会像乔娇娇那样手下留情。

　　冬哥这边嚎得你死我活，分贝飙升，秦礼和没事人似的打开车门丢包袱一般把人往安全座椅上一扔，“你妈过生日有你爸就够了，你别上杆子回去当小电灯泡，去了是要被打屁股的，到时候别怪我没告诉你。”就这样小包袱总算被秦礼乖乖背回了家。

　　晚上，秦礼看着神清气爽的冬哥在床上直翻跟头，无奈地说，“大哥，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困吗？”

　　“不困。”冬哥支棱着小脚丫滚来滚去，“秦叔叔快来玩啊。”

　　“你这小鬼太恐怖了，超长待机一整天啊！”秦礼叹了口气耷拉地趴在床上，“算我求你了，快睡吧小祖宗。”

　　“那你讲故事给我听……”

　　“好好好……讲，你要听什么……”

　　“我要听我爸爸和妈妈的故事。”冬哥嬉皮笑脸地说。

　　“讲不了一点，让你爸去给你讲。”

　　“为什么？”

　　“讲了你爸非把我宰了不可。”一想到何湛恐怖如斯的表情，秦礼就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还是给你讲小红帽的故事吧。”

　　“啊，又是小红帽，我都听过好多次了。”冬哥一脸不爽的表情。

　　“听不听，不听拉倒。”秦礼说罢转身就要关灯走人。

　　“那你讲吧！”冬哥翻了个身，一本正经地抱着膝盖靠在床头，精致的眉眼和稚嫩的小脸，看上去和个洋娃娃似的可爱。

　　看冬哥总算乖巧了一点，秦礼这才好脾气地又坐了回来，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从前有一个小红帽……”

　　讲了大概十多分钟，冬哥的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秦礼看时机差不多成熟，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准备离开，没想到屁股刚一离开床沿，身后的衣角就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

　　回头看到冬哥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说，“秦叔叔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

　　看着床上的小屁孩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心里也不由升起一股怜悯来。

　　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叔叔，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冬哥的半张小脸埋在被子里，小声地呢喃着说。

　　“傻瓜，你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他们这几天比较忙。”秦礼摸了摸冬哥的小脑袋，露出慈父一般的神情。

　　“他们在忙什么，为什么都不来接我回家。”冬哥眼泪汪汪地问。

　　“他们啊……”秦礼看着冬哥半梦半醒又楚楚可怜的表情，实在不忍心欺骗单纯无辜的孩子，想了半天又重重叹口气说，“忙着造二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