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与他[救赎]》锅萌

18、在塔尖吃饭很快乐么？

　　晚上的时候，阿依早早沐浴后躺在了床上，但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睁眼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夜灯反射出了柔和的色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我，可以进来么？”是陆斯年。

　　阿依应了一声，陆斯年推门进来，没想到她这么早就睡了。阿依倒是直接打开了灯，坐了起来，邀请陆斯年坐在沙发上。

　　看着阿依脸上的神色虽然平静，但是却并不算轻松，陆斯年心下了然：“心里不舒服？”

　　阿依抿住嘴唇，嗯了一声。

　　“是为动物园里的动物而不开心？”

　　阿依点点头。

　　陆斯年安慰道：“若是不喜欢动物们这样被关着，咱们可以自己造一座动物们都自由自在的动物园。”

　　这个倒不是陆斯年空口白话，只要他想，真的可以。

　　但是阿依却不置可否。

　　陆斯年以为阿依还在为白天发生的事情伤神，精神不好，但是却体察不到阿依此时心里的想法——为什么一定要造一座动物园呢？为什么就不能让动物们生活在它们原本就生活的地方呢？

　　只是这些话，阿依不知道该如何去说，陆斯年此时，也无从得知。

　　这件事是本市近期发生的一件很是吸引眼球的安全事故，虽然没造成伤亡，但是传奇色彩颇多，所以从事情刚刚发生开始，就有不少人在网上直播，继而有人开始扒这名驯服大猩猩的神秘女子的身份。

　　很快在网上有网友透露，这个女子是边境少数民族的祭司。这个与现代文明社会颇为格格不入的身份瞬间点燃了网友的好奇心，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度直线上升。

　　渐渐的，有人扒出来了当时和这位少数民族少女祭司在一起的是陆氏集团的现任总裁陆斯年。

　　有些八卦往桃色新闻的方向去了，有些八卦更离谱，说陆斯年迷信女巫，借助巫术打击商业对手。

　　这件事闹得纷纷攘攘，直闹到了陆斯年的案头。

　　看到秘书整理过来的各种相关新闻，里面的一些离谱新闻看得陆斯年眼角直跳。但不过里面有些烂俗的恩怨情仇八卦之类的……似乎说的也不是那么离谱。

　　但不过不管是什么内容，都不能继续留在网上了。

　　陆斯年将新闻扔回去，对柳秘书说：“都处理干净。”

　　很快网上的相关话题都消失干净了。

　　互联网上的新鲜事儿层出不穷，网友们热衷于吃各种各样的新瓜，这件事渐渐也就被遗忘在了网友们短暂的记忆之中。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预定好的启程的日子到了。

　　前一天晚上阿依就在收拾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就是简单的几件衣物，倒是陆斯年，给她准备了很多送别的礼物，阿依不欲取，说自己拿不了，陆斯年让她别担心，到时候他会安排人送过去的。

　　在陆斯年的地盘里，他做事总是如此熨帖妥当，阿依放心地去睡，睡前还喝了一杯纯鲜奶，味道还怪好喝的。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睡得太好，第二天等阿依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阿依生活的地方，时间观念并没有在城市中那样精确到分钟，只是有个大概的时间，现下看到外面日头亮起，她也只是反应天亮了，还不知道现在距离航班起飞已经只剩两个小时了。

　　等到陆斯年告诉她时间和距离的概念，她才发现，自己得赶快出门了。陆斯年原本想跟她说不用急，反正都来不及了。但是他没想到阿依直接拿起行李就跨步出门，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见此，他也只能电话叫来司机，让司机赶快准备。

　　但是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司机过来满头大汗地报告：“陆总，车坏了！”

　　那怎么办？阿依求助地看向陆斯年。

　　陆斯年让助手去安排专车。可是不知道是路上太堵还是什么原因，等叫来的专车到的时候，已经赶不上阿依要坐的这班飞机了。

　　得知真的赶不上飞机了，阿依有些颓丧。她问陆斯年：“飞机票还能退么？”这个机票是陆斯年买的，她虽然不知道多少钱，想来应该不便宜。让陆斯年破费，她挺过意不去的。

　　陆斯年本来有些诧异，阿依居然会问价格，但是刹那间他福灵心至，竟然读懂了她的担忧，随口说道：“别担心，可以全款退的，我让秘书去安排。”语气笃定，毫无破绽。

　　听闻此，阿依好歹是稍微松口气了。城市里生活处处要钱，寨子里给了自己出门的经费，但是在外面出来一圈，才发现，这些钱在此处只能过的颇为窘迫。

　　阿依倒不是贪图物质享受的人，对她来说，饮泉水，食野菜，也能够生活，只是在这城市之中，没有什么泉水野菜给她采摘食用。

　　虽然她不懂，但是也能够感受到，陆斯年这些天招待她，处处用心，怕是无以为报了。

　　陆斯年看阿依脸上神色还有些复杂，还以为她是为了延误飞机而懊恼，便安慰她：“直飞的那班飞机后天才有，我已经定了，今天没办法了，只能好好再玩两天了。”

　　上次陆斯年的本意是带着阿依去逛动物园，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增进感情，让阿依自己主动愿意留下来。但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阿依遇到那样的事情，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到底是让增进二人感情的算盘泡汤了。

　　但是陆斯年从来不是轻易言败的人，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至于今早的堵车延误，真正的原因就见仁见智了，反正在阿依这里，所有人都会统一口径的。

　　见陆斯年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行程，阿依也只能尽量心情轻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所以，阿依的返乡之旅，再一次理所当然地推迟了。

　　这一次，陆斯年安排的约会地点特意选择了远离动物园和森林的地方，就在城市的中心最高处——明珠塔。

　　明珠塔是本地的地标建筑，全国乃至世界都有名。塔顶尖的空中餐厅，配备的主厨都是米其林星级主厨，食材自全世界空运而来，在其间用餐，可以俯瞰整个江海夜景，明珠港湾中灯光熠熠，自是纸醉金迷的风流。

　　而今夜，明珠塔尖的空中餐厅空无一人，只有一桌客户在用餐。

　　优雅的钢琴声在若有若无的流泻，融入这静谧朦胧的背景之中，侍者们都隐身在昏暗之中，悄无声息，待到需要的时候又立刻出现在面前。

　　此刻，整个空中餐厅都在为这二人服务。

　　阿依从四面环绕的落地窗中环绕塔下港湾中的璀璨夜景，这情景让她想起了夏夜山林中萤火虫集体□□，在漫天飞舞，明灭闪烁的情景，美得让她轻轻惊叹出声。

　　“景色好美啊！但不过，怎么没有别人来看呀？”阿依心中不解。

　　陆斯年微笑，帮她切开一块新鲜的小羊排，诓人的话语讲的气定神闲：“不知道啊，可能是刚开业，别人都不知道吧。”

　　是么？阿依用筷子夹起一块小羊排，入口软嫩多汁。

　　她虽然来这座城市不久，但是天性聪慧，能够很敏锐地感知到，这座城市最多的就是人，几乎到处都有人，更何况是这样景色绝美的地方。

　　在这里，她见到的人最少的地方就是陆家私宅了。

　　以此类推，这里的人也这么少，也等同于此时此刻，这里属于陆斯年。

　　“你不让别人进来？”她到底不傻。

　　陆斯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推断出来，它的神色只不自在了一瞬，便语气从容地说：“餐厅开业，迎客赚钱，我一个人便让餐厅把钱赚够了，何来不让别人进来之说？”

　　阿依说不过陆斯年，便不说话了。

　　只是她感觉怪怪的，在边境的时候，陆斯年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见到他，他总隐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在边境生活时，天生地长，自然相生，即使是唯一的一条江，也是人喝得，动物也喝得，从来没发生过谁拦住这条江，不让别人用的说法。

　　也许在这城市里不一样吧，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己的标价，所以人人都在追求能标得起价的能力，然后也热衷于彰显自己能够付得起标价的能力。

　　这种思考在阿依的脑海中闪过一瞬，无法再继续深入思考下去，只是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留在了她的心中。

　　在陆斯年的眼中，这应该是一次完美的约会，一切都恰到好处。

　　但是在阿依的心中，并不如此觉得。四周虽然空荡荡的，但是她的感知是如此的敏锐，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陆斯年身上。

　　在寨子里的时候，她也早已习惯成为了众人的视线的中心，但是那种感受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在寨子里时，众人共同信奉神灵，在精神上是平等的，但是在这里，她竟隐隐感觉到坐在这里的自己和隐身在昏暗中的那些人，已经成了两个物种了，那些人自愿卑伏在地，这让阿依觉得难受。

　　在吃饭的时候，这些食物也让阿依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餐前黄油香蒜法棍的蒜香气让阿依吃不惯，黑松露烟熏三文鱼柚子塔的搭配也让她尝试得有些小心翼翼，牛肝菌油封鸽胸端上来时，她以为可以直接吃，谁料就看到陆斯年一刀帮她划开乳鸽的胸腔，牛肝菌的香气自鸽胸中散发出来……

　　不同的餐食配不同的酒，食材、餐具、各色葡萄酒，一系列的搭配令人眼花缭乱，这一晚餐，说是艺术品都不为过。

　　但是阿依更多的觉得的是心累。

　　吃饭本就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饿了便要吃，渴了便要喝，这么多的搭配是美的享受，也是一种束缚。

　　陆斯年一晚上都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细致入微地观察阿依的状态，他自然能够体会到阿依的兴致缺缺。

　　他放下餐具，用雪白的餐布抹干净了嘴唇，问她：“可是不合口味？”

　　阿依摇摇头：“挺好吃的，就是吃不惯。”

　　如此简单直白的人，也学会了在这样的语境下不辜负别人的好意，真不知道这是一种成长，还是一种侵蚀。

　　虽然阿依嘴上说着夸赞，但是陆斯年是如何细致地关注她，又怎能不知道她此时兴致不高。

　　他原本尚且觉得满意的安排此时也令他不悦起来，他抬手，服务生立刻出现，他挥手签单，起身就拉着阿依往外走。

　　这突然的变故让阿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那因这晚餐的环境而觉得憋闷的心一刹那却雀跃了起来。

　　她跟着陆斯年从观景电梯直落而下，黄浦江的夜景在她们面前飞速地坠落，坠落，而他们也在这无边的烂漫辉煌中坠入凡尘。

　　阿依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中此时盛满了夜晚星点璀璨的灯光，望着陆斯年时，眸中光彩灿若星光。

　　之前一直苦苦营造的心动涟漪，却在此处不经意之时春水泛滥。

　　“这些天，我一直想让你开心些，想带你去别人都想看的动物园，吃别人都想吃的餐厅。但是你若不想做些，那么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