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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怨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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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宿雨看着黎时佳垂下眼睑,温柔的哄着小皇帝,突然就为这个女子感到不值了
“宋染,你猜这小皇帝会不会告诉黎时佳他心里的计谋?”
宋染也看着那温馨的一幕,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不会,他要真心换真心,就断然不会告知他的长姐”
谢宿雨一笑,宋染转头看向他,他说
“我猜也不会,权势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这小皇帝压抑太长时间了,一抓住星点希望,便会努力反扑的,我猜他之后会让黎时佳死心塌地的爱上萧风絮,之后在他们的婚宴之上将人一网打尽,之后,他便是是个手握政权的皇帝了”
望着谢宿雨的眼睛,宋染不可否置的转过头去,看着接下去的故事
而接下去的故事也确实向着谢宿雨猜想的方向走去,小皇帝开始有意无意的在黎时佳面前夸赞萧风絮的文采样貌,制造各种机会让两人见面,独处,心思缜密,不留痕迹
一个人在外力的作用下,总是动心的很快,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黎时佳已经完完全全的爱上了这个风流倜傥的摄政王,而萧风絮也动了想要娶黎时佳的想法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之后便是萧风絮求娶黎时佳,那是萧风絮第一次用了君臣之间的态度去请求小皇帝的意见
小皇帝当然点头答应,所以摄政王与长公主之间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谢宿雨和宋染原本是以为黎时佳对这件事是全然不知情的,随着婚期的推进,他们发现不是的
在大婚前的一晚,她知道了弟弟的计划,也知道了大婚之日会是她的死期
那一晚,她终究没有迈出跨进弟弟殿门的那一步,那一晚,她落寞的回到宫殿,在宫殿里对着滴着红泪的长烛坐了一整夜,她亦没有去告诉自己未来的夫婿
在夫君与弟弟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弟弟,然而她的弟弟在江山社稷与皇姐之间,亲手将自己的皇姐送上来断头台
长公主殿中伺候的宫女只道长公主小女儿心思,这才彻夜未眠,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可怎么样其实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次日一早,伺候梳妆的嬷嬷推开了殿门,换上了做工精细的嫁衣,她自小听照顾她的老嬷嬷讲在民间新婚夫妇穿的喜服都是由新娘绣的,这样更能体现新嫁娘的心意,而新婚夫妇也会更加恩爱
她作为一国的长公主,嫁衣自是不必自己去做,但是她想要那份恩爱,虽不能自己亲自做一套喜服,但是这套喜服上的龙凤图案皆是她一针一线的绣上去的
“真美”
摄政王有心,特意把把自小照顾她的老嬷嬷接进了宫替公主梳头,老嬷嬷摸着喜服,如见旧主,浑浊的眼里泛着泪花
长公主将手搭在老嬷嬷的手上,笑着说
“梳头吧”
老嬷嬷忙不迭的拿起绿檀木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着发,嘴里说着吉祥的话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鸳鸯共双飞;三梳梳到尾,富富又贵贵”
一字一句,老嬷嬷的声音沧桑,穿过时间的缝隙传进长公主的耳里,就在那么一瞬间,长公主恍惚间认为自己与摄政王真的可以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她怔怔去抚镜中自己的脸,仿佛是想住住什么一样,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阿姐,我接你来了”
是小皇帝,黎时佳放下手,是了,她与他怎可能举案齐眉,怎会儿孙满堂,这些于她,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习惯的笑着,在这深宫里,即使她位高是长公主也不得不学会虚与委蛇,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有一日竟要与自己的弟弟逢场作戏
“陛下来的太早了,我妆都还未上好”
黎时佳眼一眨也不眨的看向小皇帝,妄图从自己弟弟的脸上与眼中看出丁点愧疚,哪怕丝毫,她还是失望了,小皇帝的脸上只有高兴,像是为自己姐姐喜觅良婿的高兴
“是我太心急了,那我就在这里等阿姐罢,今日阿姐定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长公主移过视线,低垂着眼睫,任由宫娥在自己的脸上涂着化着
凤冠戴上,黎时佳扶着宫娥的手从屏风后走出来,黎愁眠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上前去,亲自扶着黎时佳的手登上婚车
“阿姐,你今日真美”
黎时佳在婚车前站定,犹豫了一下,一双美目直直的看着黎愁眠的眼睛
“阿眠,你可有什么要对阿姐说的吗?”
小皇帝像是针刺了一般,瞳孔瑟缩了下,偏开头避开长公主的眼神
“哦,对,还要祝阿姐新婚愉快,与摄政王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黎时佳笑了笑,不置一词,在他的搀扶下登上了婚车
长公主与摄政王大婚,皇帝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早有传言黎国长公主性情贤淑,容貌倾城
在她大婚之日会由皇帝亲自驾车,绕着皇城走一圈,平民百姓即使是住在皇城,也是见不到皇室中的人,于是便借着长公主大婚,一睹尊颜
于是,皇都的长街非常的热闹,万人空巷
“叮叮当当”
是玉珠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人群中随着这叮叮当当的声音炸开了锅
皇家果然贵气!
在大婚之日,寻常人家在结亲之时会将铜钱撒在地上供百姓们捡拾,寓意让大家一同沾沾新婚夫妇的喜气
摄政王出手阔绰,皇帝也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一半的银钱出来用以买玉珠
捡到玉珠的百姓脸上笑开了花,手合拢在一起,真心实意的道着恭喜
马车绕了皇城一圈回到了皇宫,在朱红色大门前,温润俊逸的摄政王骑着骏马耐心的等待着长公主的到来
见来人,摄政王璀然一笑,如一寸三九天里冽冽暖阳,融化了茫茫人间刺骨的寒凉,恰逢长公主抬起了眸,四目相对之间,长公主恍了神,忙低下头
如此待他,好似确实不公平……
若没有他,黎国可能早就不复存在,前太子暴虐无道,若他继位,百姓必定民不聊生,摄政王多年独揽大权是没错,可这些年间,也是一心为民,尽心尽力,实在不该……
黎时佳低头绞着手指,心乱如麻,萧风絮只当她是含羞,会心一笑
花轿一路抬向摄政王府,萧风絮接过喜娘递过来的大红绸花带,踢了轿门,将绸带的一端放到新嫁娘手中,弥留之际风流公子般轻佻的捏了捏长公主的手,而后状似若无其事的样子贴心的嘱咐着长公主小心脚下
位高权重如摄政王也甘愿为长公主随口的一句羡慕民家新婚夫妇而花费心思去筹备一场他的夫人想要的婚礼
中规中矩的拜完天地,新郎官携着新嫁娘登上了宫里的婚车,摄政王与长公主的婚宴设在了皇宫里的霓裳殿中
宋退臣欲跟上婚车,走了几步见谢宿雨没有一同前来,一回头便见谢宿雨若有所思的盯着婚车,宋退臣以为谢宿雨是发现了什么,掉头走了回去,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谢宿雨摸着下巴,肯定的点点头
“宋染,我当年穿的喜服好似没有她穿的喜服好看”
“……”
宋退臣一向知道谢宿雨的思维有点跳脱,但没有想过他的想法会如此的不着边际
没等宋退臣开口,谢宿雨自己便想通了
“也正常,黎时佳好歹是个长公主,当年我穿的喜服不过是一个土财主家做的,审美有别”
话落还顺带着吐槽了一嘴土财主的审美
“哎,你还真别说,土财主就是土财主,那喜服虽然一看就感觉很有钱的样子,但终究是没有皇家的贵气”
“……”
他是应该夸赞谢宿雨突如其来的好记性嘛
当然一看就感觉很有钱,毕竟那喜服上面不是金就是银,还缀了许多粉色珍珠在上面
吐槽完了的谢宿雨抬脚跟了上去,他又不是真的女子,自然不会真的为了一件喜服纠结那么多,宋退臣也默默的跟了上去,与谢宿雨并排走着
婚车不急不缓的走着,长公主羞红了脸,垂下眼眸不敢去瞧她气宇轩昂的夫君,而摄政王脸上挂着笑,借着喜袍宽大的衣袖将新嫁娘的手握在手中,如愿的看到了新嫁娘泛红的耳尖
萧风絮只觉这样的黎时佳分外的可爱,若非时机不当,他都想伸手去摸一摸绯色的耳尖
庄重的婚车弛过朱红的宫门,马蹄落在白玉砖踢踏踢踏,婚车垂下的琉璃珠随着婚车的走动而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进了皇宫,犹如进了一座巨大的牢笼,压抑的可怕,黎时佳紧张的眼睫乱眨,五根葱白似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喜服,沉醉在喜悦中的摄政王并未发现妻子的异样
忽而,宫门在后面重重的关上,摄政王顿查不对,立马起身,抢过马夫手中的鞭子想要驱赶婚车离开这条道,但为时已晚,前方的宫门也被关上
小皇帝一身缟素的站在宫墙之上,在宫道的两方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续满了弓,箭已在弦上,只待君主的一声令下
萧风絮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墙之上少年模样的小皇帝,再看看默不敢言的新嫁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亲手扶持起来的傀儡皇帝不甘愿当傀儡了,他早该想到,再温驯毒蛇的血也是凉的,新婚妻子也是送他上断头台的刽子手
他握紧拳头,一把把新婚妻子从婚车中扯下,手扣住长公主细嫩的颈脖,力道太大,黎时佳被掐的面色青紫,但萧风絮却不管不顾,只如毒蛇一般的盯着高台之上的黎愁眠
小皇帝面无表情,挥手斩下,全然不顾下面还有他的血肉至亲,有自小护着他的阿姐,萧风絮有些悲凉的把黎时佳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