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斋主大人》柏六

91、我方军师请就位

　　沈杳藏在袖中的手掌心已然出现一道神符，她眼里的杀意让人胆战心惊。

　　大臣后撤几步，指着她的鼻子：“君上，她就是神族派来的奸细。”

　　沈杳嘴角轻轻勾起，挑起半边眉梢，环顾这些打大臣。

　　难怪当年那秧一上台就杀了那么多人，原来大泽内部早就渗透进这些败类。

　　特别是这些叫嚣得最厉害的大臣。

　　乌野老人不在，方相氏也不在。

　　启旻祀离间那秧的心腹，架空蒲戈的权力，哪怕死了也要阻碍她，好算计。

　　想让那秧死于流言蜚语，他以为那秧继承不了女君之位，没有掌控大泽的权力，就能乖乖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说到底畜生就是畜生，脑子就是简单。他装模作样的学人，却学了一个四不像。

　　他憎恶人族，偏执地认为只有让那秧死于人族自相残杀才能解他心头大恨。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秧与沈杳虽性情不同，却都是在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狠人。

　　怎么可能是天真无知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点阴谋诡计就能打垮她们，也太看不起人了些。

　　既然不听话那都杀了，换上听话乖巧的就好，沈杳已经好久没大开杀戒了，手痒得不行。

　　她整个人都沉溺在兴奋中，热血上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吾看各位是老糊涂了？吾还没老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得。”蒲戈不怒自威道。

　　沈杳震惊不已，回首仰望高堂上的女君。

　　蒲戈毫不怀疑沈杳的身份，让她有点难以置信，照理说身为母亲怎么能忍受别人取代自己的女儿。

　　神符被她捏碎在掌心，沈杳眼神明暗交织。

　　大臣苦口婆心：“君上，当初您放逐她，不就是疑心她非那秧大人？她身上疑点重重，我们不可不防。”

　　“如今吾可以确信，她是吾的亲生女儿。”蒲戈道。

　　“吾的孩子就算是神族也顶替不了。再有异议者离间吾与王女关系，拖下去斩首示众。”

　　沈杳上前几步，跪地再次向女君行礼，凝视着一众大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流露出错愕。

　　死到临头还有几位愣头青死谏女君，势必要把沈杳钉死。

　　“君上，你不能被她所迷惑。臣还有一事可以证明她非王女。”

　　大臣像狗一样跪爬在地上，忠不忠心看不出来，沈杳嫌恶地让开地方给他们施展。

　　“此人有四个同伙，各个都有来历，归夷、轩辕、岱山、碧灵海皆为神族后裔，其中碧灵海那位与启旻祀关系匪浅。”

　　沈杳迟疑：“轩辕指的是谁？”

　　伯棠河伯冯夷之后，逍遥门藏岱山密宗，边子遮不用说，这单独拎出来的轩辕氏是谁？

　　“君上万万不可信神族啊。”

　　蒲戈俯视跪了一地的大臣们，摇头苦笑两声，挥袖示意护卫把人拖下去斩了。

　　沈杳上前拦住，向蒲戈请示：“母皇在上，女儿自请斩杀乱臣贼子。”

　　蒲戈：“准。”

　　沈杳手中祭出长刀，转身面他们，眼神冰冷，“大人是如何辨别出轩辕氏后人的？是启旻祀告诉你的还是伏羲一脉？”

　　大臣临危不惧，刚刚还咄咄逼人地嘴巴，刀光封住了咽喉。

　　好，她知道答案了。

　　几颗头颅滚到她的跟前，沈杳踢了一脚，一身血腥气。

　　大殿里鸦雀无声，蒲戈见怪不怪，理了理长袖：“诸位可还有异议？”

　　沈杳身上的气场与那秧别无二致，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她的影子被光拉长延伸在殿前，长刀划出一道刮痕，沈杳合上眼睛扬起头。

　　下朝后她被留下，蒲戈与她相视而笑。

　　没有君臣，没有母女，只是极其简单的交谈。

　　“你长大了。”

　　她身为人母岂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再怎么像，她也不是那秧。

　　“嗯。”

　　“那秧像你这个年纪扛把刀都磕磕绊绊，果然英雄出少年。”

　　自三百前沈杳来到此地取代那秧，蒲戈心知肚明，她有她的使命。

　　她与孟粟一样困在这场噩梦中。

　　“君上既知我非王女，为何不拆穿我？”沈杳直截了当地问她。

　　王座上的女人一怔，瞧着眼前这个姑娘，喃喃低语：“因为……你也是我的女儿。”

　　“你会留下来战胜启旻祀的，对吗？”

　　沈杳握着长刀的手抖了抖，忍下心里的苦涩，承诺她：“在这场的争斗中赢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蒲戈释然得笑了笑，长了细纹的眼角忽然湿润，她仿佛看到逝去女儿的影子。

　　沈杳在心里默默承诺她，不管是为了那秧还是为了沈大人。

　　就算命运既定，她也要殊死一搏沈杳不知魇中境对常世会有多大的影响。

　　她不敢去多想，若蒲戈死了，常世的阿娘……

　　“君上您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前往雷夏泽赴死献祭？”

　　蒲戈垂眸不语。

　　沈杳：“重蹈覆辙没有任何意义，重溟不会因您赴死，而放弃入侵常世，您只需安心待在山涧别院，其余的事交于便好。”

　　“人战龙神，犹如蚍蜉撼树，你拿什么赢？”

　　当年那秧飞蛾扑火般与天争命，结局可想而知。蒲戈如此笃定那秧会输，恐怕另有原因。

　　她眼底的悲伤不似哀悼，倒像是与女儿生离的道别之意。

　　这引起沈杳的警觉，沈大人当年逼她发誓，好好活下去时也是这种眼神。

　　无论那秧死不死，蒲戈都做好了母女此生不见的准备。

　　“神族并非不可战胜，龙族也只是畜生而已，无可惧。”

　　几日后沈杳摇身一变换了一个新身份，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女君。

　　事实上蒲戈暂居山涧别院，事务照常，似乎没有退位的意思。

　　方相氏与乌野自她离开大泽后就避世不出，大祭司一职空缺落在她的手里。

　　她站在山岗上远眺布满大泽水域的蔺草，它们曾饮了沈杳的血，干旱反而刺激蔺草变得更加顽强。

　　蔺草疯长锁住了部分水土，大泽百姓取其嫩干为食，克制住了神族赐福反噬。

　　黑心病不止在鸣雁爆发，大泽近来也有了瘟疫的苗头。

　　沈杳日日带着傩面挨家挨户跳大神，方相氏做的活她也做，方相氏没干过的活她去干。

　　她摘下可怖的面具，放在手里端详，今时不同往日，沈杳与那秧的人生背道相驰。

　　比起那秧醉心修行兵道，沈杳更擅长巫祝之术。

　　谭天衍九算，方相氏傩舞。窥知幽明，驱瘟避疫。

　　人族的业力因这些东西而起承转合，沈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鸣雁与大泽百姓的因她而活下来，他们身上的业力自然转接到她的身上。

　　那秧则身负国运更为人皇，业力只会比沈杳多。

　　业力与应阿京苏生有何关系？

　　还得从那秧的过去下手。

　　那秧得知边峘蓄意谋害龙将后，她非但没有立即处死他，反而礼待有加。

　　边峘是聪明人从他们相知相识起就一直无底线的献殷勤，获取那秧的信任。

　　可当他知晓真相被无情撕开，那秧不动声色的对他，让他终日惶惶不安。

　　边峘仿佛被架在断头台上，头顶悬着一把摇摇欲坠的刀。

　　启旻祀的傀儡身被钉死在碧渊龙潭，他仅凭一缕龙魂就左右时局，蛊惑人心。那秧不是在与神斗，而是在与天斗。

　　“在想什么？”

　　边子遮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沈杳侧过身，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先前算了一卦，近日定有血光之灾，有些惆怅。”

　　边子遮：“好好的你咒自己作甚？”

　　“边峘是如何得知应龙遗骸能号令龙族的？”沈杳重新带上面具，如同青面獠牙的傩神附身，周遭的气场变得阴冷。

　　“女娲一脉有豢龙氏，伏羲一脉自然也有龙师。应龙战死遗骸也被瓜分，龙师以遗骸御龙，技法虽不及豢龙氏，却也是通晓其中的门道。”

　　世人皆以为蒲戈抚育出的四条龙为高阶龙族，却不知四位龙将血脉仅仅高于蛟龙。

　　与始祖龙相比只能被压制得死死的，可逢冬春旭她们却以顽强的意志压抑臣服本性，誓死不从。

　　伏羲一脉背刺才没得逞。

　　“边峘多方打探确定四位龙将的修为才胸有成竹的献计与人皇。那时他年少轻狂信奉成王败寇，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我没他那么厉害，只觉得此举太过阴毒容易折寿，便知而不报。”

　　“后来也因此受到伏羲一脉的排挤才落荒而逃，只是我不做自然会有人提出早晚的事情。我并不是在为边峘开脱，启旻祀再怎么蛊惑，最终做抉择的也是他。得此下场也是应该。”

　　沈杳：“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干的。”

　　边子遮自嘲地笑起来：“我知道。只是念起从前，倒是觉得自己太过软弱，要是及时阻止，不给启旻祀留机会……说不定我们会不一样。”

　　“不必纠结，他终归会死在我手里，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大不了跟他死磕到底。你能明辨是非，没同边峘误入歧途，已经是算心智坚定的了。”

　　沈杳说到底也不是没良心，要不是那一箭，启旻祀也控制不了边子遮。

　　阴差阳错，失了先机。

　　“你是在安慰我吗？”边子遮突然换了话题。

　　沈杳警觉：“我是在为自己找补，跟你没关系。”

　　边子遮脸上看起来有点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