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斋主大人》柏六

84、渣是一种感觉

　　入秋不过半月，边峘一雪前耻，带着各势力的信物，快马加鞭回到大泽。

　　“那秧大人，边将军已至殿外守候，是否传唤？”

　　侍者在王女的耳边低语，只听她轻笑了一声，“让他候着。”

　　那秧一身华服，金银首饰挂满头，代表王女身份的螭龙勾玉垂在腰间，绝代风华。

　　双腿交叠，手背撑着侧脸，靠坐在榻上，似笑非笑伸手挑起眼前俊秀青年的下巴。

　　“靠近些，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

　　白衣青年跪爬到她面前，抬头的瞬间眉眼竟然有三分像边峘，他与正主比起来更加温顺乖巧。

　　眉峰没他那么锐利，瞧她的眼神更不会是这般谄媚之色。

　　“你家主子那么小气，就送我一个。”

　　白衣青年莞尔一笑，“大人想要几个就有几个，各个都是好姿色。”

　　“可别都是公子余马玩剩下的，残花败柳我可不要。”

　　有虞氏后人居善渚湖泽之地，最先倒戈神族的人族，那么一小片地方占据最好的水土，自给自足，自娱自乐。

　　其后代以公子余马为首都是些声色犬马之徒。

　　善渚是那秧毫不费力就拿下的城池，公子余马才听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开城门，跪地求饶。

　　这种小国都不够大泽塞牙缝，量他也不敢反抗，那秧路过瞅了一眼，插了旗帜，就继续攻打其他城池。

　　眼见那秧率军北征雷夏泽，神族势力节节败退，公子余马很有自知知名。

　　墙头草两边倒，以那秧的行事作风，待局势大定，有虞氏危矣。

　　那等酒囊饭袋的玩意儿，首先能想到的就是男欢女爱之事，多方打听到那秧的宠臣，正是昔日阴谋家边峘。

　　他欣喜万分，边峘他见过样貌，善渚虽小，各地往来频繁，盛产各色美人，总能挑到几个相似的。

　　这不搜罗出十几个与边峘相似的美人，调教好了就送大泽宫里。

　　“自然都是清清白白。”

　　白衣青年是这里面当中最似边峘的，特别是闭嘴的时候。

　　那秧的手指划过他的眉骨，眼瞳漆黑看不清情绪，总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把我伺候好了有的赏你们的。”

　　她顿了顿，余光注视着殿门口，心揪了一下，一阵刺痛过后，那秧扬起淡淡的笑意。

　　白衣青年得到默许，正要起身去服侍这位高贵的王女。

　　后领就被人一把抓住丢地上，摔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间，看清站在高台上与王女平视的人。

　　吓得直跪地，正主恶狠狠地刮了他一记眼刀。

　　那模样像极了被偷家的野狼，龇牙咧嘴地仇视入侵者，随时会做出攻击姿态宣誓主权。

　　他被人拖出去时，只听见那人压抑着愤怒，气得发抖地问那秧。

　　“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涂脂抹粉的小白脸？”

　　大殿安静得可以听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那秧被扫了兴致，极其不悦道：“是，那又如何？我那秧想要临幸谁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滚下去。”

　　边峘风尘仆仆地从战线跑回来，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向她邀功，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她。

　　他幻想着那秧见他归来眉开眼笑的样子，幻想着她与自己秉烛夜谈，还有一些热血贲张的画面。

　　可就当他在殿外满怀期待的守候时，他瞥见殿内的陌生男子。

　　起先他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侍者，可当他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嫉妒愤恨一股脑的击溃他的理智。

　　未经传召，擅自进殿，大步流星上前，把那个邀宠的小白脸丢一旁。

　　他就想问问那秧，他们这些年究竟算什么？

　　那秧起身直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死死掐住他的下颌，眸子流露出杀意：“提刀面见殿前失仪，边峘你好大的胆子。”

　　边峘无法忽略她之前的作为，那秧此举无疑是在否认他们的种种。

　　碧灵一族信奉一世一双人与大泽好聚好散的民风有很大的差异。

　　在大泽无论男女都只属于自己，并非因婚恋就从属于他人，露水姻缘比比皆是。

　　从前他不觉得什么，如今他算是知道了，那秧与他想的并不同。

　　他的一生一世在那秧眼里就是禁锢，就是边峘想要控制她的佐证，并非感天动地的承诺。

　　她对自己的兴趣越来越冷淡，那秧玩腻了他，厌倦了他。

　　边峘再次成为丧家之犬，被冷漠无情地抛弃，他抓住她的手腕，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那秧，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那秧毫不留情道：“弃子。”

　　就这两个字彻底粉碎了边峘的心，全身上下仿佛坠入无尽深渊。

　　伴随他的真心一点点崩裂，她的话不断刺痛他。

　　“边将军你碧灵海一战大败而归，本该以死谢罪，谅你合纵人族有功，免你不死。母皇赐你为相国之士，以后辅佐我左右。你该感激我才对，这番质问你倒是长本事了。身为王女我警告你一句，你若因儿女私情误国，我就罢了你的官，丢去大泽里喂鱼。”

　　边峘赌气道：“那就把我丢去喂鱼好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高官厚禄，他想要从来只有她一个。

　　这一巴掌非但没把大情种扇清醒，反倒更加使他越陷越深。

　　那秧此刻不知该如何收场，按照计划边峘应该死在半路让启旻祀夺舍，那秧合纵人族彻底弄死启旻祀，攻打上天宫，没成想他活着回来。

　　原本她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就算她辜负他的，下辈子还便是。

　　大局面前私情与大义，那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边峘什么都不知道，当他把真心献给那秧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必死的结局。

　　侍者早就退出殿外关上大门，此间只有他二人。

　　那秧顺势把他按倒在床榻上，金银清脆，青丝缠绕。

　　衣香鬓影，那秧从未像今日这般涂脂抹粉，她的眉眼似乎蒙上一层假面，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他以为在这场风花雪月中自己最差都能平局，可万万没想到，他从未把那秧扯入红尘中。

　　从头至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些情意绵绵都是她假意附和，只有他当了真。

　　他眸子里无法掩饰地悲痛欲绝，让那秧心头一震。

　　她把他压在身下，边峘像死了一样，没有反抗没有暴怒。

　　泪水夺眶而出，看起来委屈至极。

　　那秧拭去他眼角的泪水，俯身贴在他耳畔道：“你能不能别闹了？”

　　“你给我想要的，要我死都甘愿。”边峘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头躲在她的颈窝里低声啜泣。

　　她咬咬牙捧着他的脸，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与他额头相抵，鼻尖相对：“好。”

　　那是唯一一次那秧占下风，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不舍得。

　　心底深处的内疚，看着他痛彻心扉，她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情爱太过磋磨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边峘只能借那些温存的记忆舔舐伤口。

　　那秧登上女君之位，在万众瞩目下成为大泽的最后一位君主。

　　石城就此改名为螭女城，那秧自立为人皇，与少皞氏并举天下。

　　边峘见证她成为这天下之主，心甘情愿辅助其右，再也不敢逾矩半分。

　　她高不可攀，他卑不足道。

　　神族与龙族矛盾越发激烈，无暇顾及雷夏泽，凡间早就是人皇的囊中之物。

　　自她上位后，大泽士气高涨，众望所归，蒲戈闭关不再露面。

　　拥有一位英勇善战、天资非凡的君上是大泽百姓的福祉。

　　那秧亲征雷夏泽的威名传遍整片大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诡异的传闻。

　　那秧非人，乃是重溟龙畜。

　　若一个人比凡人强一点，那么她是天纵奇才，要是一个人比凡人强了不止一点半点，那么她就是妖邪不是人。

　　就像当年神族一样，会抛弃凡人独享长生。

　　谣言四起，这些人完全忘记了，神族是谁抵御的，龙畜是谁灭的，如今能苟延残喘托了谁的福？

　　站在这些流言蜚语背后的人，企图用这无稽之谈让那秧失势。

　　那秧是何等人物，这点谣言就想打垮她聚齐了的人心，笑话。

　　大泽宫灯火通明，女君靠躺在高位上，手指揉着眉心。

　　立在一旁的相国，冷眼睨了一眼下面押着的罪囚。

　　公子余马破口大骂：“那秧你算个什么英雄？枉我还敬你是人皇，呸，你就是个小人。”

　　“赏他几巴掌。”那秧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伸出五个指头端详片刻。

　　透过指尖，含笑看着侍者抽人巴掌，抽到公子余马鼻青脸肿，她才懒洋洋道：“说，谁告诉你那些传闻的，幕后主使是谁？”

　　那秧：“不说，我就把有虞氏后人一个一个的杀了。”

　　“畜生！”

　　她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地蔑视他：“有虞氏也配骂这个词？当年为了苟活，不惜背刺人族献媚神族的时候，你族可想过有今日？昔年因有虞氏倒戈，人族死伤过千万几近灭族，你们才是真畜生。”

　　“俗话说得好，父债子偿，祖宗欠的债后代来还。吾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幕后主使留你一个全尸。”

　　公子余马疯疯癫癫笑起来：“那秧你就是条爬虫，披着人皮就假惺惺地做人，你有资格为人族打抱不平吗？哈哈哈，苍天无眼，先是神族，现如今又来条鳞虫统治天下，人族不灭还要等到何时！”

　　那秧手上的青筋暴起，“杀了，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