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斋主大人》柏六

35、谁知天上白玉京

　　这种行为多多少少引起其他门派弟子的不满，压低声音嘀嘀咕咕。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但凡三大门派派出一个仙长来，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欺负人？”

　　“......”

　　逍遥门小弟子们一声不吭，紧跟在大师兄后面，在心里默念功课。

　　这群弟子均通过了山门试炼，对于魇中境各层妖物都有大致了解，只是如此诡异广阔的魇中境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一个二个心里跟打鼓似的，疯狂地回想师长教授的课业，有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群娃娃总算是知道晨课背书的重要性了。

　　鹿泽看了一眼他们，随后对着向他们招手的马帮人摇了摇头，指着崖口道：“我们最后再下去。”

　　马帮的人点了点头跑去跟一直望风的边子遮汇报，鹿泽看着他往这边瞥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叮嘱两句，转身带着一堆人利落地翻身下山道。

　　“背完了吗？”鹿泽轻声问师弟师妹们。

　　眼见只有几个小师妹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剩下的师弟都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鹿泽：“待会儿考评‘如影随形’，落队的回去该科重修一年。”

　　“是。”

　　山道狭窄，地势过于陡峭，不少人提心吊胆地挪动步子。边缘处的碎石随着他们的脚步，时不时滑落谷底，声音大点地上奇形怪状的魔物就聚到一块，贴着垂直的山壁仰头观望。

　　经过长年累月烈日烘烤，它们皮肤表层都演变成坚硬火热的岩石壳，眼睛退化与鼻孔连接，靠呼吸与耳朵辨别方向。

　　爪子随意抓住岩浆往嘴里塞，黑烟从鼻孔冒出。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魔物生活习性趋同，身体构造十分相似，乍一眼看上去这谷底只有一种魔物。

　　其实不然，边子遮粗略的算了一下，金乌谷的魔种数比上次记录得还要翻上一番。

　　这是一个极其不妙的讯号。

　　每隔一年龙骑军都会派人重新统计魔种的数量种类，如若发现某一魔种过多为了维持鬼域内平衡，龙骑军就会出兵剿灭多余的魔物。

　　以前大部分侦查工作是由他的父母负责的。边子遮还记得小时候，父母总会隔年回家陪他一阵子，那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如今的他接替父母的位置，也明白了当年他们抛弃幼子的缘由。

　　有的事不得不做，有的人不得不辜负。

　　“粟槐带头开路，我负责下去查探。”边照抽出背上的两把长刀，握在手中面对悬崖，对身后背弓的青年说道。

　　随即跃身而下，腾空脚踩山壁，借力平稳落地。

　　落地瞬间双刀挥舞，魔物霎时化作尸块。目睹同类惨状的魔种大声尖叫，从熔岩中浮出上百只魔物。

　　一窝蜂地往边子遮身上扑，刹那间魔种的身体把他掩盖住，发出凄厉地惨叫声。

　　在最前方的大秦山弟子吓得一激灵，隐匿术因施法者心神紊乱的一瞬路出马脚。

　　粟槐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似的，跳下一级石阶拉满弓，瞄准最前方，估算大秦山弟子的方位。

　　嗖地一声箭羽擦过三四个大秦山弟子的脸颊，吓得一身冷汗。

　　来不及维系咒法撒腿往前跑，粟槐又搭上一支箭，专门往人脚跟后射，大部队得以加快行程顺利通过山道。

　　在最后的逍遥门弟子也飞快跟上大队伍，索性没人掉队。

　　眼看就要到平地，可实在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粟槐抽出配刀架在大秦山弟子的脖子上，习以为常说了一句：“看见前面的平台没，待会儿机灵点，地裂开就跳下去。”

　　话音刚落，谷底一声巨响，边子遮杀出魔海，浓重的血腥气，惊动了金乌鸟。

　　感受到有人侵犯领地，金乌怒火攻心，扑腾着翅膀，眼睛含着血泪。

　　再次燃起对蝼蚁的毁灭欲望。

　　就让岩浆湮灭你们人族赖以生存的土地，就像千年前一样灼热，蝼蚁不需要存活于世。

　　红日降落，玄羽挣脱出束缚，一声尖啸震天撼地。彩霞骤然化作天火，流星陨石砸向地表。

　　山道崩碎尽头的平台崩裂出一道空间裂缝，众人跃身跳入。

　　边子遮踏上长刀，一路躲避火球，一边劈开金乌挥翅砸来的巨石。

　　最终还是在地缝闭合前飞驰进去。

　　金乌俯冲而下，尖喙卡进裂缝，三只脚使劲扒拉时空裂隙，气急败坏地扑腾翅膀。

　　就在它快要扯开的一瞬间，一枚弹药打爆了它的眼珠。

　　金乌惨叫一声，松开爪子，裂缝彻底关闭。

　　边子遮收起火铳，眼睛里充满了冷漠，御风而行。

　　令人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个关口后，金乌谷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天火停滞在半空中，消散成艳丽的彩霞，金乌鸟拖着疲惫地身体飞回彩霞上，用尖喙挑起彩霞往自己身上缠绕，宛如一副定格在空中的古老壁画。

　　受伤的眼珠脱落，又重新长出新的血肉，仿佛刚刚一切从未发生过。

　　那些被砍得稀碎的魔物尸块，在岩浆里慢慢蠕动，像是自我意识一样，摸索着找到其他魔种的尸块，肉与肉粘合在一块，重塑出一个个新的魔种。

　　新魔种和旧魔种抢夺残肢，又是一场血战。

　　裂隙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流动的风在指引方向，听着风声去寻找下一个区域。有人拿出夜明珠照明，才拿出来明珠的光芒就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时不时有肉条一样的东西扫过脸颊，仿佛是在某种庞然大物的肠道里飞行。

　　众人不敢细想只能忍着恶心继续飞下去。

　　在这条时空隧道的尽头是被称为“寻仙乡”的冰原，至少在攻略里是叫这个名。

　　当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腥海水味时，边子遮大喊了一声：“开护身阵躲冰刃！”

　　众人乖乖听话，开启护身阵法。

　　不一会儿，白光刺眼。风速突然加剧，冰渣子兜头盖脸。

　　短暂的失明后，布满冰棱的巨大冰窟呈现在他们眼前。置身冰雪之中，反而没有感到一丝寒冷。

　　冰棱从头顶坠落，好在各位道长身手敏捷，轻易躲过。

　　低头望下去是一条冒着热气的河道，逍遥门一名弟子低飞，伸手划过水面，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是温泉水。”

　　冰棱掉入水中，形成一道天然的河中路，像是在迎接什么人。

　　众人观之，啧啧称奇。

　　马帮一行人倒是见怪不怪，到了寻仙乡就相对安全了，那儿是去往鬼域各层的枢纽。

　　天光大亮，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空，月华飘落到各个角落，犹如人间的太阳那般明亮。

　　只是这种明亮是清幽的，寂静的。

　　长雪冰原一望无际，河流奔向世界的尽头，冰雪覆盖的天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的正前方。

　　上面赫然矗立着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青玉栏，白银瓦。天上白玉京不过如此。

　　只可惜没有上去的通道，哪怕是御风而行，也不触及不到最低的那座栈桥。

　　“这得乘龙才能上得去吧？仙人居所呀。”

　　“仙人会住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建筑风格当有千年光景，怕不是人间掉落到魇中境的上古遗迹？”

　　鹿泽心念一动：“我从前来过？”

　　突然他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记忆。

　　长身鹤立的青衣男子，挽着长袖垂钓于冰面之上，垂眸看着坐在一旁泡脚的小姑娘。

　　“人族千年，在世间挣扎求生是为哪般？”

　　说话的间隙钓上一条银鳞，小姑娘顺手解鱼钩，把鱼放置竹篮里，脱口而出：“活着本就不需要理由。”

　　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眉间一点朱砂，额角飞起一对白莹犄角，发髻上捆着几根五彩绳穗。

　　双脚泡在水里，模糊间闪过一抹青色。

　　“大师兄，我们接下来往哪走？”师弟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几下，鹿泽才回过神来，干咳了两声。

　　鹿泽：“去找小师叔和小十五。”

　　他才发现刚刚乌泱泱一群人只剩边子遮那支小队，于是上前行礼拜别：“多谢边老板一路保驾护航，我等弟子才能安全到此。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鹿小仙师不必客气。”边子遮回礼，又开口问道：“刚才人多口杂，边某人忘了问。逍遥门是否于诏令颁布前派遣弟子来此？”

　　鹿泽如实回答：“是。但有师长随行，曾报备岑将军，我等皆是来支援师长。”

　　“知道方位吗？”

　　满天星斗落入漆黑的深渊，血色浪涛拍打礁石，海水席卷砂石。鲛人海中吐出细腻的鲛丝，编织天罗地网堵住不速之客。

　　琴音激昂，魔音贯耳。高坐在巨型礁石上的蓝衣男子飞快拨动琴弦，光看那眼花缭乱的指法就能知道，这首曲子一点也不好听。

　　南念躲在小师叔身后，十分费力地吹着洞箫，她不仅要附和琴声，还要随时观察这些鲛人的动静。

　　她这小半生可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现在只盼望着小师叔“感人肺腑”的琴音，能破了这场鲛人围猎。

　　“你吹错调了。”伯棠忍无可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