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笑淡红尘

7、盛会

　　小李抱着厚厚的文件敲门而入，看到了自家老板对着窗外的风景发愣。
　　她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本就没有什么空间的宽大办公桌上，站在窗边静静地等待。
　　作为夏娴的贴身助理兼直属秘书，小李清楚地明白夏娴的劳累与压抑。
　　她确实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小李有些心疼地想道。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夏娴疲惫地闭了闭眼，待到脚步声停止，方才转头看去。
　　“还有什么事吗？”
　　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小李收敛了心神，说：“后天夏夫人会为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夏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然后点了点头。
　　“夫人知道您很劳累，所以她表示您可以在晚上稍稍露脸，白天的时间您自由安排。”小李接着道。
　　“嗯。”
　　除了工作时间，她现在还有什么时间呢？怎么自由安排？
　　“夫人还说，这两天您选一个时间去她那里挑件晚礼服。”
　　夏娴的母亲是一名顶尖的服装设计师。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李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娴的脸色。
　　但她也只是看见对方平静的面孔，以及有些空茫的眼睛。
　　她的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静默，小李也根本察觉不了此刻微妙的气氛。
　　过了很久。
　　终于——
　　“好。”
　　小李听到了一声回应。

　　夏娴将挑选礼服的时间定在了后天早上。
　　她偷偷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
　　经过她的不断努力，夏家的企业在陆家的帮助下，蒸蒸日上地稳步发展。
　　现在，她要在宴会上找全夏家的直系旁支，将本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这种宴会，你作为主人公不适合穿浅色系的衣服，因为气场不合。”
　　夏母的话，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夏娴看着自己身上的重工白色礼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设计的衣服都很好看。”她只能这样回道。
　　夏母绕着她转了一圈，拿过旁边有不同颜色的布料样板贴在她裸露的手臂上。
　　“果然，你很适合紫色。”夏母认真地比对着不同颜色在夏娴皮肤上的反差，得出结论。
　　“深紫色不仅高贵，而且还可以增加神秘感，这种颜色很容易形成全场的焦点。”显然夏母对这种颜色很满意，“紫色很显气质。”
　　“而且据我观察，现在的礼服大多偏向于黑色或白色。款式虽多，但是在色彩方面人们的选择着实变得单调了很多，也许你真的应该再选选其他的样式。”
　　“那就听你的。”夏娴冷不防地说道。
　　夏母听到她的回答，情不自禁地看向她：“什么？”
　　“那就深紫色吧。”夏姐盯着面前的试衣镜淡淡说道。
　　最后夏娴选择了一套深紫色的晚礼服。
　　高级的缎面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微撑的裙摆将整体拉出精致的比例，上半身是做工精致的露肩荷叶袖上衣，钻石顺着银线的走行勾勒出繁复华美的图案，裙摆之处也缀着星星点点的钻石，走动的时候璀璨华丽，却不会喧宾夺主。
　　夏母取来与之配套的紫水晶项链，正要为夏娴带上。
　　原本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身上新换上晚礼服的夏娴留意到她的动作，浑身一僵。
　　在夏母逐渐接近的动作下，她条件反射地伸出双手推拒，并无意识地向后急急倒退两步。
　　被双手拦截被迫停下的夏母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女儿的应激动作。
　　夏娴很抗拒她。
　　意识到自己不恰当的举止，夏娴艰难地停住脚步，压抑地咽了口唾沫。
　　却再也没有勇气走上前。
　　母女俩就着别扭的气氛，隔着尴尬的距离沉默下来。
　　夏母嗫嚅着嘴唇，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心心念念的孩子近在咫尺，可在心灵上两人却隔着千山万海。
　　她强行压下心里的痛楚，拿着项链，继续向夏娴走去。
　　这次夏娴没有躲开。
　　她正努力平复自己升腾起来的恐惧，盯着夏母为她佩戴项链的动作。
　　夏母温柔地将冰凉的紫水晶轻轻搭在女儿白皙优美的颈脖上，细细地搭上链扣。
　　没有想象中的束缚感，夏娴将自己的肌肉缓缓放松。
　　她们之间好像有什么改变了。
　　夏母认真地为她摆正项链的位置，听到夏娴低声说出的“谢谢”。
　　她的女儿，正在对她说谢谢。
　　“嗯。”
　　夏母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草草地“嗯”了一声，仔细嘱咐了几句，便款款地走出房间。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背影显出了几分仓促。

　　夏家晚宴。
　　觥筹交错，颜色鲜艳的美酒，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衣着华丽的女士们端着酒杯，在谈笑风生中悄悄交换着圈子内的信息。
　　优雅的男士们西装笔挺，打招呼时，总会下意识地向对方伸出手，然后亲近友好地轻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其关系甚好。
　　部分地位更高的权重，坐在宴会上不太起眼的地方，叼着雪茄与对面的伙伴有来有往。
　　政界人士，商圈人物，以及身份尊贵的上流贵族如鱼得水般游走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之中。
　　他们展露着礼貌的微笑，在面对与夏家有直接关联的人物时总是会隐隐透出几分亲近。
　　即使他们的表情举止掩饰得很好，但有心之人根本不会看不出，这是一种有意的接近。
　　他们的举动为夏家的旁系亲属添了一层阴翳。
　　“这夏娴有点手段。”一位旁系平静地说道，他转着红酒杯，有几丝皱纹的面孔透出几分疲态。
　　“我打赌，她嚣张不了多久。”年轻气盛的男士将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里，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说道，“爸，别灰心，她一个女人能做成什么大事？”
　　“也就是硬撑罢了，被她家那个疯婆子逼得……她绝对蹦跶不了多久。”
　　“夏宇，看场合说话。”中年男人低声说道，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恰好与不远处的旁支撞上了眼。
　　对方向他举起酒杯示意。
　　中年男人——也就是夏宇的父亲夏明，勾起唇边的微笑，落落大方地向对面遥遥举杯。
　　作为仅次于夏娴的股份最大持有者，他大度地原谅了对方幼稚的挑衅行为。
　　临近晚上七点，宾客纷纷开始在心里计时。
　　宴会的主角要出现了。
　　由侍者引路，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主宴厅。
　　万众翘首之中，一袭紫色的裙摆率先出现在眼前。
　　裙子流光溢彩，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引人注目。
　　夏娴挽着母亲，优雅地从宴厅大门缓缓而入。
　　透过眼角余光，夏娴看到了很多有趣的面孔，其中参杂着欣赏，羡慕，嫉妒和不屑，还有不少的质疑与玩味。
　　她们在聚光灯聚焦之处站定。
　　夏母挽着自己的女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心情复杂。
　　如今她们站在这里，既是立威，也是树敌。
　　夏母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里多了几分怜惜。
　　夏娴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白皙的皮肤似乎泛出一丝浅浅的光边。
　　她似有所感，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虹膜在灯光的映照下是澄澈的浅棕色。
　　她向来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就连她的母亲也读不懂，此时她眼里的情绪。
　　夏娴再次面向观众，端庄大气地向前迈出一步。
　　一眼看去，她似乎以守护者的身份挡在自己母亲的面前，以自身为盾，隔绝了外界晦涩复杂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