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笑淡红尘

33、重逢

　　“大哥！你快过来，看看谁来啦！”
　　身材魁梧的汉子推开厚重的大门，穿过沾满血迹的冷兵器直直冲到房间内部，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在做工精美的椅子上，拿起水壶咕噜咕噜地大灌几口。
　　房间里的几个男人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对他粗鲁的举止感到不满。
　　“谁啊？”为首的男人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视线转移到门口，“你——”
　　即将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他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顾不上被带翻的椅子，急急迈开长腿走到夏娴的面前。
　　像是忌惮着什么，男人和她隔着安全的距离停下了脚步，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惊讶。
　　就连围在桌子边上聊天的几个男人也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望着来者。
　　夏娴微微一笑：“我来得不是时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刚刚率先走到跟前的首领，他微不可察地咽下一口唾沫，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
　　夏娴上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大哥这段时间，别来无恙？”
　　“好得很。”面前的男人干巴巴地回答。
　　壮汉喝饱了水，留意到两人不尴不尬的礼貌用语，有些牙疼地凑到跟前：“小M答应跟我们看看新来的那批货物。”
　　大哥很善解人意地挪开位置，决定将东道主的位置让给他。
　　“啧。”壮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夏娴的衣袖来到桌子边上。
　　围在桌子边上的那堆男人瞬间“呼啦”一声，作鸟兽散。
　　“怕什么！”壮汉咬牙切齿说道，“又不同以前，她没必要跟咱们拼死拼活。”
　　夏娴没再关注拘谨的汉子们，桌上数十支枪械摆放在她的面前，泛着冷硬的光。
　　她毫不见外地拿起一支擦得铮亮的轻型机枪，不出意料听到了几声粗重的呼吸声。
　　屏蔽掉没有意义的声音，夏娴将手中的武器掂量了一下，对它的设计和趁手度很是满意。
　　“眼光依旧狠辣。”壮汉很满意她的选择，“这是市面上没有流通的款式，弹匣容量大，射程远，后坐力小且威力惊人。”
　　他从桌子的一边拿过零件，放在夏娴的手边：“还可以进行临时改装，将它改成火箭筒，可以媲美专业的炮弹装置。”
　　作壁上观的家伙们看着夏娴平和的状态，慢慢地重新聚集在一起，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夏娴握着冰凉的枪身，注意力停留在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首领身上。
　　这位年少有为的男人，是继管理员以外地下城里最有声望的人物，同时也是教导夏娴的主要教练之一。
　　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她。
　　一帮家伙对着桌上的热武器指指点点，议论完之后转移阵地，跑到自家的武器库清点库存。
　　夏娴看着假装很忙碌的男人们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有些百无聊赖。
　　她决定继续祸害教练大哥。
　　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留意到她的视线，不自在地将头扭过一边。
　　“大哥。”夏娴笑得很灿烂，“不要害羞。”
　　男人磨了磨后槽牙，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只是隔了几年罢了，我们两个怎么变得这么见外了。”夏娴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的身上。
　　她没有在乎对方陡然紧绷的肌肉，自顾自地说道：“以前你还给我带过糖果呢。”
　　“你不喜欢糖果。”男人的声音像极了压到紧绷的弦。
　　“忆苦思甜罢了。”夏娴拍拍他宽阔的肩膀，“那个时候不适合接受太美好的东西，会被杀死的。”
　　男人垂首看着她，将挂在肩膀上的手臂拿下来。
　　“这次来干什么？”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男人有些自嘲地笑笑。
　　“这里不值得想念。”
　　话音刚落，夏娴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喜无悲的面容。
　　“哈。”她嗤笑，“总是这样。”
　　总是些什么，她也没有说出来，一如她在这里呆的几年时间里，身份信息被保护的一丝不漏。
　　直到现在，他连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发觉周围的视线开始频繁移往这边，男人没再搭理夏娴，转身就要走。
　　夏娴叫住他：“不来打一场么？”
　　一语惊人。
　　忙着清点枪械的男人们像被石头绊住了脚步，匆忙杂乱的脚步声霎时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壮汉扛着一把重机枪，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小M。”壮汉言语中满是痛心疾首，“你的手上不能再沾血了。”
　　夏娴没有理他，视线停留在男人挺拔的身影上。
　　四下沉默，落针可闻。
　　她看见男人的肩膀耷拉下来，像是无声的投降。
　　这位搏弈场的副首领，答应了她的挑战。
　　有几个不放心的想跟上去，通通都被他赶了出去。
　　“这是我和她的事，别来掺和。”
　　男人带着夏娴来到隔壁的拳击室。
　　刚一关上门，夏娴的拳风就直冲面门而来。
　　男人心中一凛，侧身闪开攻击，修长有力的腿部带着风声扫向面前的女孩。
　　论力量和速度，男性往往比女性更具优势。
　　夏娴灵活避开他的攻击，起跳的瞬间直直踹向他的腹部。
　　拳击室外，围着一圈忧心忡忡的群众。
　　“她来肯定没好事，你看，大哥都要被扯进去当拉练了。”一个体格彪悍的女性指责着壮汉，“亏你还这么热情地引狼入室。”
　　“我引狼入室？”壮汉不服气，“小姑娘有分寸，不会搞出人命的。”
　　“之前她怎么血洗擂台的，你还不知道？”女人伸出手指狠狠点着他的脑袋，巴不得把他实实在在的脑子点醒，“被打到内脏破裂多处骨折，全身血淋淋的还能把五个专业练家子的给弄死，那血从擂台上滴滴答答漫延出来的场景你是忘记了吗？
　　“那个时候她才十岁啊老天，看场的都叫停了她还跟个狼崽子一样咬着人不松口……”
　　壮汉不说话了。
　　“以大哥的身手，不会有事的。”有人在旁边小声地说话。
　　“打架最怕不要命的。”女人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希望她这几年的性格不要这么偏激。”
　　“哗啦——”
　　器械被撞倒，发出巨大的响声。
　　男人气喘吁吁地倒在散落的器材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徒劳的反抗落在胜者的眼里，显得笨拙而可笑。
　　夏娴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你没有用尽全力。”
　　男人的唇边渗出一道鲜艳的血丝。
　　夏娴没有给他握住自己脚腕的机会，在他抬起手的瞬间脚部发力，残暴地踢进废墟的深处。
　　她大步向前，蹲下身伸手拽住男人灰扑扑的衣领，将彼此的视线持平。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男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向锋利的眉眼有躲闪的意味。
　　“你喜欢我，是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夏娴轻而易举说出的事实让对方羞愧难当，恨不得直接死在当场。
　　“武哥这么热情积极地招呼我跟大家见面，是你的授意吧。除了你，这里没有谁会真心实意欢迎我。”
　　武哥——那个看上去憨厚可掬的两米壮汉。
　　“不，他挺喜欢你的。”男人难为情地避开她的视线。
　　“他不是那种喜欢，我感觉得到。”夏娴将对方的脸直直扳向自己面前，“从你给我糖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对待我的态度很不一般。”
　　相差八岁的两个家伙大眼瞪小眼，大家伙被小家伙盯得耳根通红，小家伙认真观察着他，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男人受不了现在微妙至极的气氛，推开夏娴的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不关你的事。”男人扒拉着皱巴的衣服，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全然没有撕破脸皮的愤怒，“你不用太在意。”
　　夏娴静静地看着他。
　　“我当然不会太在意，W先生。”夏娴回答，“只是你不应该在我的身上耗费太多的时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始终不是一路人。”
　　她无情的话成功滑倒了代号为W的男人。
　　男人艰难地重新站起身，黑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你不要自作多情。”
　　满是青筋的双手暴露了男人的情绪。
　　他用力拧开门把手，不出意外地看到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他躲开前来问候的众人，面色冷峻地大步离开。
　　但是下一刻，一道声音的出现，却让他出乎意料地惊恐起来。
　　“真是想象不到，我的女儿来到地狱磨炼，竟也能遇到这么荒谬的罗曼蒂克史。”
　　夏母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眼神冰冷地看向俊朗稳重但又浑身是伤的男人。
　　她的身边，站着神色同样凝重的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