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笑淡红尘

25、机会

　　夏娴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还是一种无力的狼狈。
　　她打开定位系统，将位置发给小李。自己则缩在一棵树下，企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叫她短时间怎么面对宴北城？
　　这还不如当场捏着鼻子说“我也爱你”呢。
　　现在也太被动了。
　　不符合她沉稳大气的人设。
　　为了防止宴北城摸索过来，她特意跑了很远的距离。
　　不过以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找到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夏娴祈祷着小李的瞬时天降。
　　在等待的间隙，她听见周围的树木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种只身一人的感觉促使她回想起以前。
　　以前那段不算光明的日子。
　　给力的小李不负所望，在她又陷入胡思乱想的漩涡前及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为了清晰看清树林里的环境，远光灯一路冲破昏暗茂密的杂草从，来到夏娴的面前。
　　导致夏娴被远光灯直接一照，晃花了眼。
　　她下意识伸手挡住光线。
　　“夏小姐。”小李带着歉意下车走过来，看看她的情况，“来的路上有点黑，远光灯没有及时关掉。”
　　“没事，麻烦你了。”夏娴摇摇头，等眼睛适应好光线后，抬腿走到车旁。
　　小李为她拉开车门。
　　夏娴坐在后座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朦胧的风景。
　　也不知道宴北城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明明这一片郊区的光线并不充足。
　　小李瞄了眼后视镜，发现夏娴正一脸忧郁地靠在窗玻璃上，怅惘地看着外面。
　　“怎么了？”她问夏娴。
　　车里安静了很久，才响起夏娴毫无波澜的声音。
　　“没什么。”
　　小李稍稍握紧手中的方向盘：“以后一个人少来这种地方，偏僻又不安全。”
　　夏娴的眼睛转了转，落在小李身上。
　　“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小李熟练流畅地用单手打着方向盘，车辆从弯曲的小道重新驶回大路。
　　有路灯竖立在两边，整条路顿时让人安心起来。
　　夏娴的脸随着灯光的移行明暗交错，可眼中的漆黑却丝毫没有驱散。
　　“嗡嗡——”
　　手机来消息了。
　　夏娴按亮屏幕，消息顺势弹了出来。
　　【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到时候找个时间跟长辈们说清楚。】
　　舌尖不自觉舔舐牙齿，夏娴细细观察着这句话，想着怎样回复。
　　指尖在手机键盘上犹犹豫豫了一会，却也总是打不出令她满意的句子组合。
　　说句实在的，她并不反感宴北城。
　　从他第一次见面时递给她的樱桃，到他为她出面瞒下那起恶性炸弹事件，还有不久前他似是而非的表述。
　　她好像欠了他不少。
　　她没有办法把话说得太绝。
　　难得遇到感情盲区的夏娴呆呆地看着熄灭的屏幕，决定搬救兵。
　　她把目光再次放在小李身上。
　　“家里人最近还有没有催你结婚？”
　　“哈？”小李很惊讶地回头看她，又马上将注意力放在驾驶的路上，“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娴呵呵一笑：“这不是关心下属嘛。”
　　小李被她的“呵呵”弄得不知所措，自家老板的心思太深，她也猜不出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小李有些羞涩地回答道，“他们没有催我了。”
　　“有结婚的打算吗？”夏娴继续问。
　　提到她和男伴的未来，小李有些憨憨地笑起来：“他表现得好的话，我考虑考虑。”
　　“那……如果，我说如果。”夏娴斟酌着词汇，谨慎开口，“你的男朋友好像不太喜欢你，又迫于家庭原因不得不和你在一起，你……还会答应他吗？”
　　小李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把这句话套在夏娴身上。
　　她开始认真地思考。
　　“我觉得……”小李深吸一口气，开始飞速运转大脑，“我要重新审视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点和他一样的想法。”
　　她在说话的同时在后视镜里留意着后者的神色，发现夏娴正专注地盯着她的后脑勺。
　　虽然车里依旧沉默，但她仍旧嗅到了一丝催促的味道。
　　小李只能继续长篇大论，拿出自己写论文的气势上来。
　　“如果我和他一样，被家里人催得烦了，我也会考虑和他试试。不过，这得建立在他人品合格的基础上。
　　“因为我也知道，找一个真正的‘真爱’，其实是一件很艰难，而机率又很渺茫的事。
　　“我憧憬着这份童话般的爱情，又很现实地接受爱而不得的结果。
　　“当然，我也可以一个人好好地生活。
　　“只不过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要做好与长辈搏击的准备，自己的脸皮要练得厚一点，心里素质要强一点——因为他们为了达到目的折磨你的方法多得去了。
　　“当然啦，很多家庭还是很开明的，不会太难为你。
　　“所以，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扛着家庭重任，不得不和我达成婚姻的男生，首先我会思考，他能给我带来什么。
　　“这听上去似乎很物质，但是却是一个需要深入分析的问题。
　　“他不爱我，那么他能给我带来什么？钱？名誉？避免被催婚？还是一个经常被背叛的生活？
　　“我可以和一个不爱我的人在一起，但我不能容忍一个经常挑衅我底线的贱种在面前晃来晃去。
　　“我个人认为，感情可以从无到有地培养，但在他对我产生感情之前，他起码得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他不会因为不喜欢我而忽视我，冷落我，诋毁我，不会顶着婚约在外面花天酒地。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虽然冷淡了些，但好歹也算过得去。
　　“不过，人过一辈子，肯定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如果真的接受不了，那就光明正大地拒绝，既不浪费别人的时间，自己也不用背这么重的包袱。”
　　小李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扭头看向自家老板，字正腔圆地说道：“感情这事，直接点比较好。”
　　夏娴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她重新点开编辑界面，心里将小李话中信息和宴北城认真比对。
　　宴北城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值深夜。
　　他顺着走廊，借着窗外明亮星光，踏着地上昏暗的灯光走回自己的房间。
　　出于习惯，他临睡前打开手机，查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回程的风太大，掩盖了消息回复的声音。
　　也导致了他现在才看到夏娴的信息。
　　在简明了的信息框里，她只是简单地回了自己六个字：
　　【给我一点时间。】
　　直觉告诉他，这“一点时间”不太可能是失败的结果。
　　她和他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