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钗》重觅幽客

1、旧梦

　　阁楼内。
　　被镣铐锁住双手双脚的青年缓缓睁开眼来，正值寒冬，他却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单薄的里衣，此刻正摸索着什么。
　　在意识消失前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有人向他奔来，之后便不记得了。
　　他伸手去够旁边的茶杯，却因为镣铐的限制，“嘭”的一声，杯盏掉落的声音，随后是“咔哒”一声，他抬头，正对上来者那双威严的金眸。
　　楚长节一身玄色窄袖衣袍，不紧不慢地掀开门上垂落的珠帘走进来，手里还端着给他准备的汤药。
　　见来人是他，竺延桢默不作声地扭过头去，仿佛是不愿接受。他不明白为什么楚长节要救下自己，更不理解他为何会对自己有那种感情。
　　“阿延，喝药了。”他把药碗放置桌旁，却被竺延桢一把打翻。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楚长节坐下来，因常年练兵带厚茧指腹轻轻摩挲着竺延桢有些发白的唇，轻笑了声。
　　竺延桢带着镣铐的手抓着床单，试图推开面前这人，却被他反手抓住，楚长节把他双手压在头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肢，生怕他磕着碰着，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竺延桢始终没有正眼瞧过他。
　　楚长节捏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你在逃避什么？”
　　“疯子。”竺延桢道。
　　楚长节轻笑，松了手，整张脸凑到他耳边：“是又如何，哥哥。”
　　竺延桢阖上双眸，他不愿面对现如今的这一切，求死不成，还要被他这样关起来折辱，这算什么？可一旦坐上了那位置，就应该想到自己功成身陨的那天。他不明白楚长节这样做算是什么。
　　他想死，却死不掉，只能靠着大夫开的药吊着命，一直到楚长节登基那日，如今他已称帝，大齐江山也不需要他了，以楚长节那样疑心病重的性子，他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自我了结。
　　可偏偏楚长节不让他如愿以偿，在为君者看来，不过一个帝王之位，何须要自己心爱之人搭上性命，搭上一切。
　　他起身，轻轻地将人抱到里侧，而后翻了个身。
　　像是冬日里含苞待放的红梅被人盯上，想要他现在绽放开来，他用手去轻轻波动脆弱的它，那些紧闭的花苞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感受到了春天的呼唤。渐渐地，它们开始缓缓地张开，露出里面鲜艳的花瓣。那花瓣红得如火，他高兴地笑了，亲吻这朵绚丽脆弱的红梅。
　　竺延桢难受的紧闭双眼，可已经泛红的眼尾出卖了他，生理激出的泪水从他脸颊滑落，泛白的指节抓破了床单，硬是没有出声。
　　“你还记得从前吗，九年前，你刚来东宫，那时你还是我的伴读。”
　　竺可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仿佛不再是洪水猛兽，而是第一次相遇的初雪夜。他第一次进宫，便看到跪在地上衣衫单薄的楚长节，那时他才十岁。
　　耳边的声音又渐渐消散，他的眼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可没过多久，楚长节又把人唤醒，理了理他繁乱的发丝，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