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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补习班 ...

  •   翌日。

      国庆假期第一天,禾南中规中矩地背着书包,等在路边。
      艳阳高照,柏油马路被太阳晒得发烫,一辆黑色奥迪慢悠悠地驶停在禾南面前。

      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禾南原本汗湿贴在后背的棉质布料一下凉沁下来。她在后排落座,将书包和手机放在另一边,脑袋靠着车窗,眼皮渐渐合上,有些犯困。

      禾兴民缓缓踩下油门,看似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却频频看向后视镜,窥探后排的情状。

      猝不及防地,禾南睁眼的瞬间,捕捉到后视镜里禾兴民来不及闪躲的视线:“爸爸,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禾兴民娴熟地打了个方向盘,车汇入大道:“闺女啊,你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啊?”

      禾南一愣,说:“突然问这个干嘛?”

      正巧绿灯闪过去,车等在斑马线外。禾兴民讪笑一声:“没事儿,就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问题,哈哈哈哈。”

      这时,后排的手机嗡嗡嗡接连震动好几下。禾南随意地敷衍了声哦,然后解锁屏幕,点开微信。

      【九点水:喃喃,你快过生日喽,想要啥子生日礼物咧?】

      【南瓜饼碎了:我要是跟你说了,我收礼物都没得惊喜感了,自个儿想去。】

      微信那头的九点水是江汪洋,她是禾南有且仅有的闺蜜,当之无愧最最最要好的朋友。
      好到哪种程度?玩笑随便开,吃饭厕所体育课都形影不离,可以相互交换彼此的少女心事。

      江汪洋刚进同安一中时,成绩名列前茅,也因此早早被选入物化火箭班。禾南上学期刚转到十九班时,她一句“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两个女孩儿的关系迅速升温,没几天就演变成无所不谈的革命友谊。

      可惜,高二下学期一结束,禾南在十九班站稳脚跟,而江汪洋却被淘汰了。

      在十来岁的年纪,分别总是要痛哭流涕一场的。
      最终,江汪洋慢慢平息啜泣,哽咽着说:“禾南,虽然我不在十九班了,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以后每天中午,我在年级表彰栏的那个坝坝等你。”

      【九点水:好嘛,我肯定给我好姐妹在成人的那一天献上份大礼!】

      【南瓜饼碎了:^-^】

      车窗上城市的倒影飞速向后退去,禾南捏住手机等了会儿,对面没再来消息。正当她将手机再次随意丢到后座,又跟着嗡嗡两声震动。

      【九点水:喃喃,听说我被淘汰后,宋奕成补位进去了。】

      【九点水:你知道宋奕成吧?我们同安的那个校草,是个体育生,成绩跟你们比也就一般般。】

      【九点水:你说,他是不是走后门的?】

      禾南垂下眼,车窗上的影子映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

      禾兴民从小便教导禾南“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所以她不喜欢在背地里议论别人。刚刚打了句不知道,又咬了下唇,停顿三秒,全删了。
      十来岁时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无理由无条件地给对方撑腰吗?

      怔愣之际,对面又来了条消息。

      【九点水:如果我和他一样有硬关系,我是不是就不用被淘汰了?】

      同安一中的火箭班,最初是由年级前三十名组成的。
      每一次大考,火箭班的学生如果排至三十名开外,则立刻被淘汰。而重点班和平行班的学生,连续三次大考杀入三十名内,则升入火箭班。
      换而言之,火箭班的人数并不是固定的,补位并不一定伴随着初始成员的淘汰。
      只不过,淘汰的人每学期都有,而补位的可能一整年也没一个。

      禾南也曾经面临过这种恶意,面对一个外来者,有些人自然而然地会把她排除在十九班这个小团体之外。因为,他们认为,是禾南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好朋友的位置。

      至于宋奕成,他是怎么升入十九班的?禾南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两点,少年基础不好是真,学习拼命也是真。

      禾南认真想了会儿,敲下一句:

      【南瓜饼碎了:汪汪,你可以重新考回来!就像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可以做到,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南瓜饼碎了:汪汪?】

      等待良久,这次对面是真的再没来消息。
      禾南闷头从书包里掏出本高考必背词汇,看半天也看不进去。心里像无数只小蚂蚁在搬家,乱糟糟一片,莫名的烦躁。

      车头拐入梧桐巷,这巷子两边种满高高大大的梧桐树,分割开人海车流,绿茵如盖,市井繁华。

      梧桐巷算是同安市最老旧的街道。这些年,同安市发展飞快,许多本地人靠拆迁就拆成了暴发富,一幢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而梧桐巷毗邻同安一中,位于市中心,地皮太贵,小巷却狭窄,一直被搁置至今。现在,梧桐巷的地皮更是被炒成了天价,更没人能接手开发了。

      梧桐巷得以原汁原味将九十年代的风味保留下来。
      巷内每十几米就有根电线杆戳那儿,电线杆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色小广告。禾南站在一根电线杆下,同禾兴民挥手告别。

      禾兴民从车窗探出头:“闺女啊,国庆就放三天假,你还给自己报三天补习班,同我做生意的那些大老板里就我家的闺女最厉害!但你要是觉得学累了,咱就不学了!”

      禾南背着书包,大拇指撩了下肩带,心里暖呼呼的,软软喊了声:“爸爸……”

      车后传来“嘟嘟嘟”的喇叭声,骑着小电炉的车主带着个安全头盔,吼道:“挡人道了!”

      禾兴民点头颔首回了句:“马上开!马上开!”然后朝禾南丢下一句:“你不去上课,补习费是可以退的。”
      最后,车尾火急火燎地扬长而去,车屁股给禾南吃了堆汽车尾气。

      禾南:“……”

      补习班在爱乐琴行的上面,位置很是隐蔽。通往二楼的扶梯也被建在爱乐琴行后门,巷子里往来路过的行人不打眼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这个补习班没挂什么广告牌,生源都靠背地里神通广大的家长们私相授受,里边给补课的老师据传都有过高考出题经验,名额难求。

      建筑年代久远,外面长满了爬山虎,墙皮斑驳,有淡淡的潮霉味。

      禾南踏上楼梯,穿过长廊,在挂着高三数学集训班的牌子门口停下来。

      此刻还没到规定的补课时间,老师不在,狭窄的房间里不远不近地坐着三个人。看模样,面庞成熟中还有些稚嫩,估计是和她一样来补课的学生。

      逼仄的空间内放置着一张讲台,和四张课桌,最前方的墙壁上挂着块大黑板。那四张课桌两两并到一起,分成两排。

      都是陌生人,禾南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没打招呼自顾自地朝房间里唯一的空位走去。

      她一边径直往里走,一边打量起和她临时同桌的男生。
      那男生肩膀平直,黑色的运动服外套被他拉到顶遮盖了下巴,银色的拉链随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他右手撑在额头上,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黑色中性笔,转着笔。他发色纯黑,任由前面两人打打闹闹,他半点眼皮没抬,全神贯注地盯着胸膛前的试卷。

      破碎的阳光照耀在墙皮外的爬山虎叶片上,像浮动的片片金鳞。
      余下斑驳的光正好落在他肩头,恰到好处,模糊了他的五官,却能隐约看出少年优越的轮廓。

      毫无疑问,这是位氛围感大帅逼!
      就是,怎么看上去,这么的眼熟?

      那少年似乎刚刚抓到了什么破题窍门,他手指一顿,那根黑色中性笔因为惯性飞了出去。

      “咻——”一声,禾南还刻意往左侧了一步,那根中性笔还是打在禾南背着的书包上,然后啪挞一声,掉落在她脚边。
      奶白色的书包留下道歪歪扭扭的黑色划线,特别扎眼。

      狭窄的房间里响起宋奕成熟悉且诧异的音色:“班长?”

      真是,冤家路窄。
      禾南心里叹了句。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冷淡地点了下头,算作回应。然后也没弯腰捡起那根黑色中性笔,兀自朝座位上走去,扯开书包拉链,将里头的试卷摆在课桌上。

      全程,没看她的这位新同桌一眼。

      宋奕成锋利的眉尾一挑,看眼禾南,又瞥了眼还躺在地上灰溜溜的中性笔。他人高高大大,俯身长手一勾,就将笔重新勾回手中。

      禾南在他身旁默不作声,闷头拿笔写题。

      他支着头,看了会儿。
      一见面,火气就这么大啊……

      少年单薄锐利的眼角斜斜下垂,眉拧着,生平第一次为了个女孩子纠结,比他做道数学压轴大题还难。

      既然如此。

      他是不是得哄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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