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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生病 ...

  •   等终于完成大迁徙,家长会也开得差不多了。

      讲台上,老沈为落幕致辞:“感谢咱们各位家长百忙之中协调出时间,开了一场家长会,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

      “今天是一月一日,今年的春节早,所以学校十二号就要进行期末考试。这次考试全市统考,难度直接对标高考,非常具有参考意义。不仅期末考试迫在眉睫,高考也不远了,只剩下短短一百多天。”

      老沈拔高了音量:“高中这场马拉松已经到了该冲刺的时候了,希望咱们家长能狠下心来,学生也能沉下心来,左右熬一熬苦一苦,不就是六个月吗?等学生迈进大学的门,一切就轻松了!谢谢大家!”

      教室里哗啦啦一片掌声澎湃。

      掌声还未完全褪去,前排的几个家长就坐不住了,齐齐围住了老沈。左一句右一句,吵得人脑袋都大了。

      家长会特意挑选在周六开,结束后就可以顺路把自家孩子领回去。

      宋琳琅不去凑讲台上的热闹,自顾自领着家里那株长得最高却最没地位的草走了,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道狐疑的声音:“宋夫人?”

      兰芝神色讶异地瞥了眼宋琳琅身旁的宋奕成,语气有点尴尬:“这你儿子啊?”

      禾南和宋奕成双双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意外,没料到兰芝和宋琳琅居然认识?

      其实,宋琳琅只见过兰芝一面。但那奈何那一面实在太过“深刻”,让人轻易忘不了。

      那时估摸着还是禾南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禾兴民出差签合同都把兰芝带在身边,夫妻俩事业爱情顺风顺水,琴瑟和鸣。但随着禾兴民生意版图的扩大,接触的圈子愈发高端,奢华光鲜的宴会是免不了的。

      禾兴民和宋琳琅磨了半月,又是托熟人送礼又是打感情牌,总算前脚在口头上达成合作意向。

      谁知后脚,兰芝当着两夫妻的面,恭维宋父,语不惊人死不休:“哎呦,宋总年纪轻轻生意就做这么大,升官发财,就差死老婆了。”

      宋琳琅当时在一旁,向来得体妥帖的脸色直接黑了。

      历经七灾八难,那合同到底还是签了,只是禾兴民的生意渐渐不再带上兰芝。兰芝本就是小镇姑娘,小学念到头就在家种地,年岁到了就结婚嫁人了。
      她认的字少,连手机打字都磕磕盼盼,说话自然没有城里人有内涵,想拍人马屁都变成了摸老虎的屁股。

      禾兴民的生意撇下她后,越来越忙,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那些富太太的圈子,吃喝玩乐她是样样融不进去。她的生活中只剩下了麻将和禾南,人越发尖锐敏感。

      别墅越换越大,她却对禾兴民越发疑神疑鬼,捉奸捉得满城风雨,闹得人尽皆知。于是,自从禾南懂事以来,父母的每一次见面,没有一次不是以吵架离场结尾。

      宋琳琅自然是听说过一二,她温眸瞥了眼站在兰芝身后,模样俏生生的禾南。失败的父母爱情让她缺失了家庭的温情,过早承受比同龄人过多的历练。

      在那声“阿姨好”的问候过后,宋琳琅轻轻叹了一口气,笑着对禾南说:“阿姨很好,你这个小姑娘今天过得好吗?要是不好的话……”
      她变脸似的觑了一眼宋奕成,拍向禾南的肩膀说:“你和我儿子是同学,可以来我们家做客啊。”

      禾南的睫毛轻颤一下。

      过得好吗?

      禾兴民失约推迟的相聚,家长会姗姗来迟的兰芝,可以预见下一次爆发的争吵……甚至,此刻那栋别墅里,兰芝的牌友们高声喧哗,烟雾缭绕,酒气冲天。

      宋琳琅的拇指轻轻摩挲过禾南的肩膀,力度很温柔:“这可不是客套,是真诚的邀请,随时都有效。”

      兰芝用力地扯过正怔愣晃神的禾南。

      对于那些无论做什么都从容不迫,进退有礼的富太太们,她在自卑中努力许久,发现她永远不可能成为那种人后,就对其有着天然的敌视。
      特别是她与禾兴民之间隔阂导火线的宋琳琅,更是苦大仇深。

      她招呼也没打,就冷着脸走了。人依旧夹枪带棒地对禾南咕哝道:“这些人啊,我看得最多了。说一套做一套的,说着什么不是客套,其实就是客套……”

      在家长面前扮乖的两小只都没吭声,默默听着。

      走到教室后门即将拐出走廊的时候,禾南顿了下,垂在身侧的手小幅度地挥了挥,以示再见。

      宋奕成心领神会地笑笑。

      少年人才不管所谓的世俗,客套。只要他们当了真,那便就是真。

      **

      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老师下发的试卷越来越多,学生被抓得紧,连高一高二的教学楼课间时分,玩闹声都被套了个debuff。

      十九班每次大考前氛围反而比平时轻松,科任老师象征性地布置几道题让学生刷过练练手感,剩余时间都留给学生自己补短板。

      但这一次,一向叫嚷着“大考大耍,小考小耍”的火箭班学生,每人的面上都比以往多挂了分凝重,肩上压着看不见的,背水一战的决绝。

      这次的期末考试,是最后一次淘汰补位的试炼。高三下学期,将不会再淘汰任何一个人。

      平时虽然人人都叫嚣着“十九班狗都不留”,但真到了这最后一役,他们比谁都想以十九班一份子的身份,从同安毕业。

      当褪下校服,或许某一年再次路过同安校门,或是异国他乡偶遇校友,或是成家立业将孩子送入母校就读,他们可以骄傲的说出,他们毕业于十九班。
      同安那一届最好的物化班!

      气温直线下降,走廊上谈天谈地的学生,一张口就是白雾。糟糕的天气,加上学习的压力,每个冬天都有倒霉蛋在期末考试生病。

      这一次,禾南在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中,加入了倒霉蛋大军。

      教室里原班的人都走得空荡荡了,宋奕成抬眼看向墙壁上挂的时钟,还有二十五分钟开始考语文。他推推依旧趴在课桌上昏睡的禾南:“班长?班长?该去考试了。”

      “啊。”禾南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她感觉全身轻飘飘的,脑子昏昏沉沉,就像时不时短路的老旧家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少年的话:“哦,对,快到考试时间了。”

      说完,人依旧呆呆地杵在座位上,脸颊烧得发红。

      “你生病了,吃过药了吗?”不用上手,只一看她通红的脸颊,就知道发烧了。宋奕成担忧地看着她,有点无奈:“真烧成小糊涂蛋了?知道快开考了,还不去考场?”

      说话间,其他班级在十九班考试的学生也陆陆续续进来了,教室重新嘈杂起来。也没人注意到这两位是原住民,只当他俩是早来的考生。

      又是短路的几秒,他一下子抛太多问题,禾南的主机处理不过来。她秀眉紧蹙,扒着手指:“第一个,生病,吃过药了吗?”她慢吞吞的摇摇头:“没有。”

      “第二个,烧成小糊涂蛋了?”她咬字很准确:“也没有!”

      “第三个,不去考场?那自然是,必须是,一定是,要去的。”

      宋奕成被逗笑,连肩线都在发抖。他拿起课桌上的水笔,轻轻磕过禾南的额发,正色道:“还记得自己是哪个考场吗?”

      禾南不满的嚷嚷道:“敲什么敲,宋奕成,知识的小船都被你敲翻了!”

      哟,开样子倒是被敲清明了半分。

      宋奕成挑起半边的眉,重复问道:“你是哪个考场?”

      “除了第一考场,还有其它考场吗?”眼前的少女撇着嘴,眼睛亮亮的。

      “……”

      吵闹的教室空了一瞬,十多道陌生的视线诡异地盯着这位大放厥词的原住民。

      赶在身旁这位被毁尸灭迹的前几秒,宋奕成风卷残云地帮她收拾好桌面与书包。笔袋里该有的都装着,三根黑水笔,一根涂卡笔,橡皮擦,校园卡。
      接着单手拎着两个书包和一个水瓶,另只手牵着禾南落荒而逃。

      禾南的考场在一楼,宋奕成的考场在三楼,俩人逃到楼梯口,自然得分道扬镳。

      宋奕成将书包递给禾南,见某人犹犹豫豫地半天才下了两级台阶,拧着眉问:“怎么了?是落下什么,还是更烧了?”

      生病的人总是敏感而脆弱,滚烫的体温仿佛将禾南有棱有角的外壳都融化了,她无比自然,懵懵懂懂地接道:“你不,送送我吗?”

      宋奕成:“……”

      他抿抿唇,声音像是在哄小孩儿:“不了,你先去。”

      “哦。”禾南毫无起伏地点点头,对于请求被拒绝,她既不失落也不生气,实在没什么情绪。

      烧懵的脑子让她看世界都顿顿的,她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问出那样越界失礼的问题,更谈不上感知细微的情绪变化。

      她径直下了楼,先拐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脑子直接清醒一半。来不及懊悔刚刚二楼尴尬的二三事,就匆匆排队安检,进入考场。

      学生天生对考场有着莫名的敬畏感,再叛逆嚣张的学生上了考场,在不会的题目面前也只能装孙子。

      距离考试还有五分钟,学校的所有声响被一道巨浪倾覆,海面彻底风平浪静。
      窗边的寒风穿过梧桐树的树梢枝头,一去不返。这间教室的空调出了故障,挂在墙壁外的外机正滴答滴答地淌着水。

      禾南的座位靠着窗户,两位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地踱步着。冷水的作用逝去,大脑正一点一点重新被扯入浑噩中,在这片巨大的沉静中,她只觉似乎连时间都过得缓慢。

      突然,教室后门出现一道不和谐的骚动。站在教室后的监考老师走过去,与那人交谈几句,就沉着脸朝教室内三十位考生说:“谁是禾南?过来一下。”

      禾南惊觉地看过去,就见一个此刻本该坐在考场内的人,出现在了教室的后门。

      还没等禾南先出声,就好像提前知道了她要说些什么,宋奕成用手背抹去额上的汗,水杯递给她:“不用说废话,还有五分钟考试,这里是水和药,你吃了药我就走。”

      禾南接过水杯,看他稀里哗啦将退烧药从药盒里磕出来。在他关切清亮的眸光下,禾南就着水将药丸吞咽下去。她才刚咽下,宋奕成就微弓着背,赶紧追问:“感觉怎么样?”

      身体正烧着,刚吃药了怎么可能立即见效,禾南说:“烫。”

      冬日和煦的日光中,对面的少年慌了神:“怎么会烫呢?我用手背试了水温的。”

      一瞬,禾南愣了神。

      急促尖锐的考试铃还没响,整座校园萦绕着箭在弦上满弓将发的紧绷感,甚至有人汗湿了手中捏着的水笔。

      她面前的人似乎是一路不歇跑过来的。他起伏的胸腔内,心脏鲜活地跳动着,一下一下。

      他那双极好看的眼睛热烈而真诚,意气风发的模样,就像冲过跑道尽头的终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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