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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练琴 ...

  •   走廊里被飘进来的暴雨打湿一半,镶嵌在墙壁上的灰色瓷砖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崭新亮堂。

      “班长——?!”里头的人本只是随意地唤一声,却在看见直接翻身而上,跨坐在窗檐的禾南时,声音戛然而止。

      宋奕成抬起单薄的眼皮,眼前的这幅画面,让他怔愣一瞬。

      屋外黑天暴雨,荒无人迹,一处废弃的教学楼,少女破窗而入。老式的推窗在她身后摇摇欲坠,她像是找到了这场灾难中唯一的庇护所和同伴。

      就像某个末日灾难片的电影分镜。

      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是蛮爱这种调调的。

      宋奕成不自在的搡搡鼻尖,他仰着头,鼻尖被他蹭过留下道浅浅的灰痕,他却浑然不知,还酷酷地伸展开双臂,声音干脆:“班长,跳吧。”

      有些滑稽。

      禾南轻嗤一声,余光扫了圈他身后的教室,指着教室中间那些摆放整齐的桌椅,居高临下地说:“你还是给我拖张桌子过来吧,更靠谱。”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数都讨厌被人质疑自己不行,禾南本以为还得跟他多交锋几回合,但宋奕成只是不太情愿地瞥了眼那些桌椅,还是老老实实拖了张最近的桌子到窗檐下。

      他还特意弓着脊背,手把持上桌沿,利落的下巴颌抬了抬:“班长大人,这下靠谱了吧,跳吧。”

      禾南也不矫情,找准了角度,“扑通”一声,脚底砸到桌面上。

      桌面晃动的厉害,宋奕成小臂处的肌肉线条紧绷。那一瞬,血管的纹路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清晰,指腹泛白,指骨修长。

      禾南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肩膀,稳定身形。

      亲密接触的那一刻,禾南发现,少年的喉结异常明显,就像喉管里含了块方形的冰块。宽大校服下的肩背硬朗,紧绷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有种他这个年纪少见的可靠感。

      禾南淡淡地移开眼去,手指从他的肩颈处放下,自顾自地跳下桌子朝摆在角落的钢琴走去。

      宋奕成将桌子拖回原位,又从兜里翻出纸巾擦去桌面的脚印,问:“班长,刚刚你为什么不跳啊?是觉得我接不住你,还是……”

      他刻意拖长尾音。

      “你害羞啊?”

      “你腿好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他们彼此视线相撞一瞬,又很快错开。

      宋奕成尴尬地搡搡鼻尖:“好得七七八八了。”

      宋奕成慢悠悠地走在禾南后面,她身量只堪堪到他肩膀的位置,头发柔软,依旧一身干干净净的蓝白校服,脚下一双黑色的帆布鞋。

      奇怪,明明她昨天也长这样,但这会儿他看她就觉得格外顺眼。

      不讲道理的那种。

      雨声淅沥,万籁俱寂。

      宋奕成看了眼依旧糟糕的天气,莫名烦躁,没话也偏要找话地跟她说:“班长,翻窗瞧着很熟练啊,以前干过?”

      没,第一次。
      禾南心说。

      禾南打小就是个乖孩子,兰芝女士是为极其霸道的母亲,把那些流里流气的男生隔绝在禾南三米开外。

      她就是那种一路规规矩矩长大的小孩儿。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似乎在翻了窗,犯下一个兰芝女士禁止的错误后,她对宋奕成说话的态度都大胆随意许多。

      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到窗户上,汇成一绺一绺,沿着玻璃往下淌。

      禾南动作轻缓地翻开琴盖,没回答他的问题,手指放在琴键上试了下音色,说:“练琴吧。”

      琴声磕磕盼盼地持续半晌,音乐教室的门被敲响。

      滴答滴答的嘈杂雨声里,门外传来李星河大嗓门的声音:“宋草,开门!是我,你爹。”

      身旁那人弹错一个音,没再继续,转过身,对着那道门笑骂道:“滚。”

      木门被李星河敲得砰砰震动,禾南感概了下,体育生的力气是真大。

      李星河说:“开门啊,宋草!外头那雨大的都往走廊里灌了。我知道,我被淋了你不心疼,可是,我怀里给你带的饭你总得心疼吧。”

      宋奕成寡淡的眸子瞥了眼那砰砰响的门,欠了吧唧地啧了声,说:“那你翻窗吧。”

      李星河用手背抹了把脸,急赤白脸地说:“草啊,你不做人!你是狗,我的真心喂了狗。”

      他继续愤愤的说,那嘴跟机关枪一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哼,草啊你自求多福,爷走了。”

      门外一阵悉悉索索响。

      禾南都有些急了,以为人真走了。身旁那人依旧副懒散模样,他喉结滚了下,人确实饿了,也渴了,说:“行了,别演了,知道你没走。那门被锁上了,钥匙没找着。”
      他耸耸肩,补了句:“我也翻进来的,提前给你探了路线,绝对安全。”

      话音刚落,李星河那头黑茬的板寸头就从窗户冒了出来,他嘿嘿笑了两声:“我看见门上的锁头了,早知道门被锁了。”

      宋奕成无奈地睨他一眼。

      倒是禾南不太理解,觉得他俩奇奇怪怪的,问:“那你还……”

      李星河身量也高,大概只比宋奕成矮两三厘米,推开的窗户只有他腰身高,这窗翻得比狗洞还憋屈。

      宋奕成提前站在窗户底下,接住李星河递过来的两个饭盒,又退了两步到一米外。

      “砰”的一声,好似一座小山崩塌,连站在教室另一角的禾南都感觉地板在震颤。

      李星河回了禾南个“你不懂”的微妙眼神,然后用手挠了下刚刚刮蹭到窗檐的耳朵,一边轻轻地嘶了声,一边打量着这间空旷的教室,拿腔拿调地说:“哟,你俩这整得还挺浪漫的。”

      宋奕成一手拎一个饭盒,背过身朝禾南走去,慢悠悠地回:“别膈应人。”

      禾南身体前倾,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曲谱,突然出现个正正方方的黑影在眼前晃了晃。她没接,不可置信地指了下自己:“给我的?”

      “不然咧?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吗?”宋奕成将两个饭盒放到一张课桌上,又拖来一把椅子,朝她抬抬手:“人是铁饭是钢,吃吧。”

      禾南不好再推脱,她听话地坐在那张课桌原本配的椅子上,扣开饭盒的盖子,慢吞吞地开始扒饭。

      那边李星河颇为不满,直嚷嚷道:“你才不是人。”

      她一边嘴巴里嚼着排骨,一边抬眼偷偷看少年。

      桌子比他矮许多,他得弓着半个身子,才能扒饭。吃了几口,似乎不太方便,他的眉头皱起来,手里托着饭盒,背仰后靠在椅子上。宽大的校服袖口被他挽到手肘,他托着饭盒朝李星河举了举,声音爽快:“兄弟,谢啦。”

      好似察觉到禾南的视线,他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雨幕,冷冰冰的雨点无休无止地下落,手中的饭却是热乎乎的:“看什么,快吃饭。”

      李星河的头发都在湿哒哒地滴水,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最湿,都能拧出一盆水来,估计他是顶着校服外套从食堂跑来的。

      他将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一把椅子上,又随意拖了把椅子坐在宋奕成身边:“谢啥,都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也就是你,你看看要是换个别人,爷才不鸟他哩。”

      宋奕成继续扒着饭,吃得很快:“之后天要再下雨,你借把伞再来,我也不差你这一时半刻的。”

      李星河又从兜里掏出两瓶小瓶的矿泉水,水都是温热的。一瓶递给宋奕成,一瓶递给禾南,说:“害,我刚走到一半就下雨了,这德艺楼附近鸟不拉屎的。况且饭都买了,要是冷了还得再买,干嘛浪费这钱啊,我就干脆冲过来了。”

      宋奕成拿拳撞了撞李星河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没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禾南默默扒着饭,有些怔愣地盯着李星河的肩膀发呆。

      李星河眼尖,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打趣道:“诶,宋草,你们家的班长是不是看上我了?”

      身旁的少年腮帮子里还嚼着饭,对着李星河虚踢了一脚,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滚,我们班长大人眼光高着呢,肯定得找个绝世大帅逼!”

      声音含糊不清,李星河倒是听清楚了,感概地啧了声,说:“要说在这同安,谁能帅的过我们宋草啊?”

      宋奕成呵呵冷笑两声,将筷子插进米饭里,空出来的食指和大拇指掐了段空气。

      李星河眯起眼睛,说:“这是啥手势?小心眼?”

      “——格局小了!”宋奕成夹起筷子继续扒饭,吃饭的速度和声音的清晰度勉强维持着平衡,他头往禾南这边偏了下,说:“人就非得找同安找?人就不能去A大找?”

      李星河说:“我靠,A大!班长,小的在精神上支持你!”

      禾南被他俩这一唱一和地给架上去了,他们说话的语气不说严肃无比,倒也算真诚无双,好似真的在讨论她的终生大事,一直没找到插话的空挡。

      宋奕成吃饭很快,三两口就吃完了。他将饭盒重新盖上,拿纸巾擦了擦溅到桌面的油汁,慢悠悠地拧开水瓶喝了口,说了句神总结:
      “只有顶级名校的录取通知书,才是我们班长大人的梦中情书!”

      李星河我草一声,直呼厉害,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禾南扯了下嘴角,点着头,咽下一口饭后,不痛不痒地赞同道:“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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