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年华》小土欧

4、粗粮

　　烈日当空时，外出务农的人陆陆续续回家。
　　肖老爷子背着双手走在前头，后面跟着肖老太，大伯和大伯母背着背篓、扛着锄头走在后方。
　　几人见到锦瑟正坐在屋檐下休息，明显松了口气。
　　爷爷和大伯就坐在锦瑟旁边，陪她一起看院子里奔跑的几姐弟。
　　奶奶和大伯母直接去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就叫大伙儿进屋吃饭。
　　饭桌上，主食是豆饭，配上水煮的蔬菜，再加点盐，没有一点油水。
　　锦瑟有些食难下咽。
　　豆饭在这个时期是最低贱的主食，也就是菽。
　　还有一种就是麦饭，就是直接用颗粒状的麦子，连同壳、皮、麦麸一起，上锅蒸熟，口感也自然很差。
　　这两种才是名副其实的粗粮！
　　稻、黍、稷、麦、豆，这时候已经有稻米了，但产量低，稻米基本是用来交税，或是换更便宜的麦、豆，保证粮食足够一家人食用。
　　之前秀才爹没生病时，肖家主要是吃黍，也就是黄米，偶尔有稻米饭。
　　早上锦瑟喝的稀饭是之前剩下的掏缸底的稻米，是之前去年留下给秀才爹养病的。
　　锦瑟慢吞吞地吃着饭，一家之主的爷爷开口了，当然说话对象是是家里的三个女人。
　　“今早我和老大去田里看了，明天就可以去收割了，大概每亩能收个二百四十斤左右。但今年我们要交田税，每亩地交六成税，我们总共六亩水田，算下来留下的只有不到五百斤。”
　　锦瑟不怎么懂农事，但也知道五百斤根本不够肖家人吃一年。
　　很明显奶奶和大伯母也是这样想的，看表情已经在盘算怎么换粮食了。
　　锦瑟娘？根本就不关心这事！自顾自地喂云帆吃饭。
　　爷爷继续道：“换粮的事后面再说，明天开始，我们都要下田割稻子，抓紧时间割完稻子正好休息两天，紧接着收玉米。”
　　爷爷决定时间，奶奶就安排人员，她接过话题道：“锦丫头基本好了。老二媳妇就跟我们一起下田。梦丫头在家做饭，春丫头跟我们一起下田，负责捡稻穗。风哥儿同锦丫头带云哥儿，负责守着稻谷晒。”
　　晓梦是长姐，今年十岁，春心是二姐，今年八岁。锦瑟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六七岁就开始干活都是常有的事。
　　吃着无滋无味的饭菜，一家人都没有再说话。
　　吃完饭，奶奶和娘收拾碗筷，就连大姐和二姐也去帮忙了。
　　爷爷和大伯则是整理明天下田的农具。
　　大伯母则将早上割的草拿来剁细了准备喂鸡。
　　现在家里就两只鸡，一枚鸡蛋也不敢吃，就准备存点鸡蛋换点铜钱买盐。
　　锦瑟刚把那颗枣核放进屋子藏好，准备明年开春试一试能不能发芽。
　　走出院子东瞧西望，犹豫了一会儿，才凑到大伯母身边，轻声问她为什么不再孵些小鸡，这样就可以多下点蛋了！
　　在她的印象中，大伯母好像不喜欢她娘，说话总是恶声恶气。
　　搞得没恢复记忆前的锦瑟有些怕她，到现在也有些害怕。
　　也许是没想到锦瑟会主动找她说话，正在躲草的赵氏停顿了一秒继续剁草。毕竟以往都是躲着她的。
　　大伯母头也不抬的说话，语气不算好，但也没有以往那么吓人。
　　“鸡吃的东西不多，但还是要用草掺杂一些粮食，比如麦皮，谷壳，玉米等等。不然它们不下蛋，养来做什么？而且家里现在的粮食，人都不够吃，哪儿有这些喂它们？”
　　锦瑟有些不确定问道：“鸡——不是可以吃虫吗？”
　　大伯母将剁好的草装好，这些草够用好几天了，语气有些不耐烦道：“这个热天它们能找虫子吃，冬天去哪儿找？还不是要吃粮食？就像喂猪一样，天气好，猪草好解决，但是冬天怎么办？不还是一样要喂粮食？要是那么容易，那不是家家户户都养一大堆鸡了？村里养鸡最多的也不超过十只鸡！”
　　说完大伯母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马上就要农忙了，她得把家里的事多做点，不然大女儿一个人忙不过来！
　　锦瑟呆呆地蹲在地上。
　　她前世是在农村长大，但家里并不是农民，对村里的事只是一知半解。
　　那时候喂鸡不是玉米就是糠（稻壳弄碎就是糠），或者是红苕、土豆。
　　但现在这些都是粮食，怎么可能拿来喂鸡？
　　锦瑟仔细回忆了一下，最好的土鸡蛋都是散养的，吃虫子肯定更好。
　　但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虫？
　　锦瑟首先想到了蚯蚓，她不记得从哪儿听说过，可以用蚯蚓喂养，这样母鸡肯下蛋。
　　不过蚯蚓脏，不能直接喂，要用开水烫一下，晒干，需要的时候拌在草料里就可以。
　　从哪儿找那么多蚯蚓呢？
　　锦瑟把眼光放在了正在满院子乱跑的乘风。
　　“大哥，你过来！”
　　锦瑟一招手，乘风就屁颠屁颠地过来。
　　“咋了？三妹。你要不要一起玩？”
　　锦瑟一把拉他蹲下，好奇道：“大哥，这么大的太阳你不嫌热啊？”
　　乘风抹了一把汗水，傻笑道：“不热，好玩！”
　　“我有个更好的玩的，你去不去？”锦瑟眼珠子滴溜溜转，诱惑道。
　　乘风天真道：“什么好玩的？去，我们快去，不然一会儿二弟午睡起来就玩不了了。”
　　锦瑟让乘风悄悄去拿除草的小锄头，然后带着他跑到厨房背后，那儿是堆柴的地方。
　　锦瑟指挥乘风挖草堆下阴暗潮湿又疏松的泥土。
　　乘风挠挠头，不知道三妹要干什么，不过还是照办。
　　一锄头挖下去，带上来的泥土里掉着好几条蚯蚓！
　　锦瑟喜得马上拿来一个坏掉的簸箕，递给乘风两根小木棍，让他赶紧把地龙夹进去。
　　“这不是地龙吗？拿这个做什么？”
　　乘风根本不要棍子，直接上手，捡起地龙就扔进簸箕。
　　锦瑟不喜欢这种软绵绵的虫，见他直接上手，不禁打了个冷噤。
　　她没有直说，只是让乘风多挖一点，然后记得一定要洗手。
　　然后她又去找来了一个更大的废弃的簸箕准备装些泥土，放点蚯蚓，想办法养一养。
　　农村别的没有，这簸箕到处都是，每家每户都会编这个玩意儿。
　　肖家自然也有，爷爷和大伯都会编，坏了就砍两根竹子回来编，不要的就当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