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扶桑劫》柢山鬼

14、扶桑劫 十四［长生愿］

　　苏护领兵西伐，有归周之意，郑伦一腔忠勇，不肯归周，先后将黄飞虎父子擒于帐中。

　　“哪吒，怎么还不睡？”

　　黄天祥见小家伙趴在窗子上，忙给他裹上披风，将他抱了下来。

　　“哪吒在等天化哥哥。”

　　哪吒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似星子闪烁。

　　“哪吒先睡，大哥今日可能不回来了。”

　　哪吒小嘴一撅:“可是天化哥哥答应过哪吒了，黄叔父也好几天都没来看哪吒了。”

　　哪吒委屈极了，气呼呼地道:“天化哥哥骗哪吒，哪吒不要理天化哥哥了！”

　　“谁说天化哥哥骗你了？”

　　哪吒一回头，见黄天化，立刻迈开小腿扑了上去。

　　“天化哥哥！”

　　“呜呜呜，天化哥哥昨日说要给哪吒捉萤火虫，天化哥哥都没有来呜呜呜。”

　　黄天化摸了摸哪吒的头，对他道:

　　“哪吒看这是什么？”

　　“萤火虫！”

　　小家伙忘性快，马上就把黄天化失约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大哥，你们怎么深夜回来了？”

　　“苏侯有意归周，而郑伦不肯降，以左术将我二人擒去，苏侯为表归降之意，放我二人离开。”

　　“那郑伦……”

　　黄天化冷哼一声:“不过旁门左道，被伴生莲以乾坤圈伤了。”

　　黄天化又瞧了一眼一旁的小家伙，正紧紧地抱着小狮子不肯撒手。

　　“无魂无魄，也不知是福是祸。”

　　————

　　“莲花哥哥莲花哥哥！”

　　小哪吒小腿扑腾扑腾地跑了过来，伴生莲额上青筋一跳，这小祖宗怎么跑这来了？

　　伴生莲伸手将哪吒抱了起来，问道:“你这捣蛋鬼，一时不看着你就满城跑是不是？”

　　哪吒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他眨了眨，“天化哥哥说莲花哥哥好厉害，把坏人都打跑了！天化哥哥都打不过呢！”

　　“谁打不过了，你这小家伙可别乱说啊！那是小爷一时不察，遭了暗算！”

　　哪吒朝黄天化做了个鬼脸，“反正就是莲花哥哥更厉害，略略略。”

　　黄天化不服气地撸起了袖子，“不服打一架啊！”

　　“打就打，怕你不成？”

　　少年性烈如火，各不相让。

　　哪吒趴在黄天祥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二人一来一往。

　　“天化哥哥加油哦！”

　　哪吒突然被提了起来，看见自家兄长不善的目光，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哥哥哥哥，哪吒可乖了。”

　　哪吒顺势搂住金吒的脖子，金吒一把将他抱了过来。

　　木吒在一旁双臂环胸，点了点哪吒的脑袋。

　　“捣蛋鬼，你又淘气了。”

　　哪吒撇了撇小嘴，“哪吒没有淘气，哪吒可乖了。天化哥哥和莲花哥哥要打架。”

　　……

　　小鬼头。

　　————

　　九龙岛炼气士助苏护伐周，金木二吒中其左术，金吒头痛不止，木吒如烈火焚身。

　　伴生莲怒道:“这九龙岛炼气士实在可恨，一日换一个，谁知他们有多少人！还有那个哼气的，小爷我无魂无魄，看他们能奈我何！”

　　伴生莲出城叫战，黄天化掠阵，杨戬也随其后。

　　郑伦以左术擒黄飞虎父子，黄天化深恨郑伦，欲报此仇。

　　伴生莲忙将他拦住：“师兄，你去拿吕岳，此人擅用左术，交给我即可。”

　　什么嘛，这笨蛋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别又着了人家的道……

　　伴生莲战住郑伦，郑伦之术于他无用，他又深惧伴生莲，被一枪挑中下肋。

　　吕岳现出三头六臂，杨戬有□□玄功，黄天化手揽双锤，打得吕岳节节败退。

　　黄天化发出火龙标，伤了吕岳大腿，吕岳大败回营。

　　“兄长可好些了？”

　　伴生莲为金吒倒了杯水，将哪吒抱了起来。

　　哪吒拉了拉伴生莲的袖子：“天祥哥哥去哪里了？”

　　以往都是黄天祥哄他睡觉，不见黄天祥，哪吒自然有些不习惯。

　　“天祥哥哥生病了，这几日莲花哥哥来照顾你好不好？”

　　何止黄天祥，西岐一城百姓皆中吕岳之术，身染疫病。

　　仅有伴生莲为莲花之身，杨戬玄功护体，才幸免于难。

　　伴生莲要看顾武王，便将哪吒一同抱入内廷。

　　但愿这小家伙，能消停一些。

　　————

　　?伴生莲转头进了武成王府，黄天化高烧不退，止不住地咳嗽。

　　伴生莲来到天化床前，探着他的脉象。

　　“咳，咳咳，咳咳咳咳。”

　　“师兄？师兄？”

　　黄天化睫毛微颤，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伴生莲将他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胸前，喂他服了一帖退烧药。

　　黄天化头痛难忍，全身滚烫，手脚却冰凉。伴生莲用温水替他擦拭着额头，只见他剑眉紧皱，身子发颤，难受得紧。

　　黄天化修习火术，一旦高烧便浑身发烫，此为左术所致，他用了许多灵药都无济于事。

　　伴生莲搓了搓他冰凉的手指，将他的被子拉过来盖好，轻轻安抚着他。

　　“不会有事的，别怕。”

　　天化浓密的睫毛挂上一滴泪，伴生莲轻轻拭去，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一定会的。”

　　————

　　郑伦急欲攻城，伴生莲着慌，忙问杨戬。杨戬施了个障眼法，郑伦不敢攻城，退兵而去，伴生莲狠狠松了口气。

　　“师兄，还是你厉害。”

　　杨戬笑道:“障眼法罢了，天化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伴生莲摇了摇头:“还烧着，他体质偏热，耐不得高烧。”

　　杨戬皱了皱眉，天化身体向来不错，怎么这一病，比姜师叔还厉害？

　　杨戬曾在山间修习，略通岐黄之术，调了些降火的药给黄天化服下。

　　杨戬探着黄天化的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天化修的不是三昧真火吗？火性怎会如此之烈？

　　杨戬附耳对伴生莲道:“这里药材不够，你去王宫将那株碧芝取来。”

　　伴生莲睁大眼睛，没想到温润如玉的杨师兄，竟然让他去……偷药？但人命关天，伴生莲也顾不得其他，只能照做。何况他是为了救人，武王仁德，必然不会怪罪于他。

　　虽说武王圣体有恙，但天化命在旦夕，因此师兄弟俩一致决定，先救天化。

　　至于武王，王上乃圣明之君，必洪福齐天。

　　黄天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杨戬忙替他将枕头垫好。

　　“师兄……”

　　“你醒了？好些了吗？”

　　黄天化按了按额头，“我好难受……”

　　杨戬往他体内输入些真气，发现他体内真气乱窜，不敢再妄动。

　　望着少年苍白的睡颜，杨戬眸中闪过几分无奈，将一枚冷玉塞进他手心，点燃了他床边的安神香。

　　————

　　黄龙真人与玉鼎真人来至，令杨戬去火云洞求药。

　　黄龙真人搭上黄天化的脉，若有所思。

　　这娃娃的火术，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见黄天化气息愈加微弱，伴生莲急道:“师叔，可否先赐一两粒丹药？”

　　黄龙真人从葫芦中取出一粒药，用水化开，伴生莲喂入黄天化口中，药汁却从他嘴边流了出来。

　　黄龙真人叫道:“这个败家娃子！”

　　随即又取出一粒，掰开他的嘴喂了下去，满眼肉疼。

　　丹药入口即化，黄天化轻咳两声，脸上多了些血色。伴生莲这才松了口气，轻握了握他微凉的手，替他将被子掩好。

　　杨戬去火云洞求药，神农皇赐下三枚丹药与柴胡草，想到哪吒，又求了一粒融血丹。

　　伴生莲刚将哪吒哄睡，三粒丹药解救一城生灵，黄天化的身体也好了一些，而哪吒并无魂魄，仅由伴生莲的心头血吊着性命，因此不曾好转。

　　“师兄可有问道有何办法去除哪吒身上的污斑？”

　　杨戬点头:“不灭火山有草落阳，死者食之，肉身不腐，肤若新生。只是……不灭火山乃凤凰所居，三皇五帝尚不能自由出入，恐怕……”

　　伴生莲将哪吒的被子掩好，敛眸不语。

　　————

　　不灭火山，铺面而来的热浪让伴生莲气息不稳，还是咬牙上前。

　　面前只有一条路，脚底却是滚烫的岩浆。

　　伴生莲召出混天绫，却不过螳臂当车。

　　好在，混天绫为他争取一瞬之机，让他趟过岩浆。

　　噗！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向前。

　　落阳草在火山深处，现在……远远不够。

　　岩浆散落，伴生莲已竭力抵挡，却仍遍体鳞伤。

　　他的心头血很快就支撑不住哪吒的身体了，他一定要拿到落阳草，一定要。

　　落阳草在火山深处，风火轮日行千里，可以将他送入火山中心。

　　乾坤圈抵御岩浆，伴生莲急驭风火轮，将自己甩了进去。

　　他的皮肉几乎已被烧焦，却死死握住落阳草。

　　突然间，山崩地裂，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应该放手，否则，此地必将成为他身死道消之地！

　　可他不甘，他若放手，再想进入只怕难如登天。

　　“啊！”

　　他奋力一扯，将落阳草拔出。

　　火山岩浆滚落，砸在他的身上，地势崩坍，他已无抵抗之力。

　　眼看即将坠落崖底，他的手被紧紧握住。

　　只见黄天化连衣服都不曾换，一头乌发散落肩头，衬得他的容颜更加苍白无比。

　　“师兄，你醒了？”

　　伴生莲来不及高兴，忽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惊道：“黄天化，你怎么进来的！”

　　伴生莲睁大了眼睛，他是莲花之身，乃是仙体，黄天化虽有法力，却不过凡人之身，又重病初愈，如何抵得过不灭火山之威压？

　　黄天化口中不停溢出鲜血，拼命将他往上拉。

　　“黄天化，你放手！快走，把落阳草带回去给哪吒，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不可能。”

　　“你当小爷是什么人，既然进来了，就不可能一个人出去！”

　　飞溅的岩浆让黄天化又喷出一口血，却倔强地拉紧了伴生莲。

　　黄天化重病初愈，几乎没什么力气，强大的坠力让他的心口隐隐作痛。

　　火山再次晃动，黄天化连忙抓住滚烫的岩石，与伴生莲一同挂在崖壁之上。

　　“黄天化，你不要命了！”

　　“放手，你大病初愈你扛不住的，我本就是为他而活的。”

　　“你不是！从未有人将你当做他！金吒师兄也没有！”

　　“师兄，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黄天化一时无言，伴生莲却朝他笑了笑。

　　“师兄，我没有名字。”

　　“放手吧师兄，若是我们都回不去，哪吒也会死。”

　　“我不放。”

　　落石滚滚，伴生莲被飞石砸中头部，以混天绫将落阳草绑在自己手上，便已人事不省。

　　“哪吒，你醒醒，醒醒！”

　　黄天化的手已经被烫得鲜血淋漓，又被飞石砸中，与伴生莲一同落了下去。

　　一只彩凤将二人稳稳接住，飞离火山口。

　　“多谢女娲娘娘。”

　　杨戬与太乙真人皆松了口气。

　　伴生莲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除了他手中的落阳草。

　　黄天化也没好到哪里去，幸好有杨戬的□□玄功相传，才保他性命。

　　杨戬望了一眼怀中的少年，往他口中喂入一粒药丸。

　　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听他的话，只是他的身体并不能承纳□□玄功，还需调养些日子。

　　想到武成王利如鹰隼的目光，杨戬仍有些发怵。

　　这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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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将落阳草带回给哪吒，黄飞虎正在哄着他入睡。

　　“宝贝不哭不哭，叔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要，要莲花哥哥讲故事。”

　　哪吒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委屈极了。

　　他们相携而生，伴生莲重伤不醒，哪吒又岂能感知不到？

　　“你莲花哥哥受了伤，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等过些日子他好了，你再去看他好不好？”

　　“嗯，等莲花哥哥身体好了，哪吒让娘亲给莲花哥哥做小包子。”

　　哪吒虚弱地趴在黄飞虎怀里，黄飞虎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不要让大狗狗把你的小包子吃掉了哦，不然我们小宝贝又要哭鼻子了。”

　　————

　　天祥正守着天化，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

　　少年俊逸的容颜染上几分苍白之意，格外惹人心疼。

　　黄天祥将天化手腕放好，将他的被子盖好。

　　黄飞虎推门而入，问道：“天化还没醒吗？”

　　“醒了，喝了药又睡下了。”

　　天祥轻捏了捏兄长泛凉的手指，黄飞虎守在天化身边，自责不已。

　　“我来吧，你去休息吧。”

　　黄飞虎抚了抚天化的额头，将他额上的纱布换下，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睡得香甜，父亲的气息令他倍感安心，紧锁的眉不由舒展开来。

　　黄飞虎眸光软了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啊……”

　　————

　　金吒守在伴生莲的床边，手中微微颤抖。

　　伴生莲被送回来的那一日，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那入目的红，让他想起了血流三夜的陈塘关。

　　那时的幼童更加惨烈，让他每每想起，都觉得心脏抽痛。

　　剖腹剔肠，断臂削骨肉。

　　呵呵，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就是这般护着的。

　　金吒的泪落到伴生莲脸上，他有些怔怔地抚上与那张哪吒十分相似的容颜。

　　真好看。

　　哪吒若是长大了，一定比他还好看。

　　哪吒闹着要来看伴生莲，金吒坚决不同意。

　　哪吒灵力深厚，伴生莲会主动吸收他的灵力，伴生莲伤得如此之重，金吒想想就怕。

　　“呜呜呜，哥哥欺负哪吒，哥哥不喜欢哪吒了。”

　　哪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偷看了一眼金吒黑如锅底的脸色。

　　“让哪吒进去看一眼，哪吒不会捣乱的！”

　　哪吒想要往屋里跑，就被拎了起来。

　　“咳咳咳，就知道粘着你莲花哥哥，你天化哥哥的死活你是半点不管啊。”

　　黄天化从身后将哪吒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黄天化伤得也是不轻，抱着哪吒都有些吃力。

　　“天化，要不我来抱吧。”

　　金吒见黄天化实在不好，要将哪吒接过来，黄天化却摇了摇头，道：“无碍。”

　　哪吒看了看黄天化，又看了一眼金吒，挣扎了许久，才搂住黄天化的脖子。

　　————

　　伴生莲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金吒放大的容颜。

　　“兄……兄长。”

　　伴生莲嗓音嘶哑，金吒倒了杯水，将他扶了起来。

　　“你等一下，我去喊太乙师叔。”

　　伴生莲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师父的眼里心里，从来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在师父眼中，只是为哪吒完成使命的工具罢了。

　　他不由苦笑一声，他在奢求什么呢？他本就是为哪吒而生，也应当，为他而死的啊。

　　“怎么哭了？”

　　金吒拭去他的泪，他有些怔怔地抬起头。

　　“没……没事，有些不舒服。”

　　太乙真人上前把上他的脉，捋了捋胡子。

　　“命可真大，莲花瓣儿都烤焦了，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先躺下吧，为师再给你去求些灵药，很快就能好。不过，伤好之前，别去见哪吒。”

　　“知……知道了，师父。”

　　伴生莲心头酸涩，在师父眼中，自己又算什么呢？

　　“哪吒，哪吒？”

　　“啊，师父。”

　　见伴生莲神游天外，太乙真人唤了他好几次。

　　“师叔。”

　　金吒抿了抿唇，思索片刻:

　　“他不是哪吒。”

　　伴生莲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是个赝品，他知道的。

　　随即又听金吒道:“便叫长生吧。”

　　长生……

　　兄长是愿他长生，还是……哪吒……

　　其实他知道，兄长从未将他当做哪吒，因为兄长知道，他的弟弟，已经死了，死在了陈塘关的风雨中。

　　他本不解兄长为何厌恶他，毕竟，他像极了兄长最爱的弟弟。

　　原来兄长厌恶的从来不是他，而是无能为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