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繁华》陈洛福

53、集市闹剧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昨夜大言不惭让她陪他玩玩的“倒霉蛋”，多半就是这个得了急病的户部尚书公子。

　　鼻梁断了？

　　啧，真是惨。

　　外头的喧嚣之声已经消散，林柔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言语间似对户部尚书公子积怨颇深。

　　末了，她又担忧的问栖月：“云姑娘，你说那些被请上门的大夫会不会有危险？

　　我听说高官贵族都是稍有不快就要人命的，户部尚书府的人一向不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看在眼里，要是一怒之下，会不会……”

　　栖月还没有回答，她就先被自己吓白了脸。

　　瞧她吓得不轻，栖月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残留的暖意一点点传递给林柔。

　　她嗓音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小柔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随意残.害百姓可是大罪，户部尚书浸.淫官场多年，不会蠢到明目张胆的戕害无辜之人。”

　　医术高明者颇受世人尊敬，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高官世族哪个不是肉体凡胎，哪个敢确保自己日后不会得病。

　　要是传出不敬医者的名声，他日若想延请名医怕是不易。

　　况且，朝廷之上局势日加严峻，户部尚书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把柄送给皇帝。

　　听了栖月的话，林柔也发觉是自己想太多了，尴尬的转移话题。

　　“吱嘎。”

　　听见院里的动静，林柔好奇的开门出去看，正好遇见挽竹出了屋子。

　　她惊奇道：“公子，你回来了。”

　　挽竹回头，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透过林柔与房门的间隙，挽竹察觉到栖月的视线，下意识对她礼貌颔首，而后步履匆匆的离开。

　　林柔刚想问，林信什么时候回来。可看挽竹行色匆匆，不敢妄自出言耽误他办事。

　　不过，她自然也没有错过挽竹对栖月打招呼的行为。

　　关门回到屋内，林柔坐在凳子上，一脸神秘的把脸凑近栖月，“云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啊？”

　　栖月不解：“何以见得？”

　　林柔压低声音，振振有词道：“公子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唯独方才。”她兴奋的指了指门口：“你方才可瞧见了？他特意给你打招呼。”

　　栖月疑惑：“所以？”

　　林柔激动的下了定论：“他一定是喜欢你”

　　栖月无奈：“谁教你如此判断的？”

　　林柔笑容一滞，迟疑的问：“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喜欢的另有其人，师兄他早就知道。而且他对我那也不是喜欢。”

　　“这样啊。”林柔尴尬的扣了扣手指。

　　栖月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刚才户部尚书府的人来药铺，怎么不喊我？”

　　林柔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云姑娘要帮孟公子看病？”

　　“我倒没有这个打算，只是随口一问。”

　　“哦。”

　　林柔拍拍胸口，“云姑娘，你可千万别给他看病。”

　　怕栖月误会她，林柔急忙补充：“倒不是我心狠，只是这孟公子整日在京中横行无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偏偏他父亲是户部尚书，在朝中颇有分量。

　　寻常百姓被欺负了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户部尚书得知后最多也就是罚他禁闭或者不痛不痒的挨几个板子，做个表面功夫，没多久他就又出来兴风作浪。”

　　“京中的百姓对他都颇为畏惧，恨不得避的远远的。这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好汉狠狠收拾了他，真是解气极了。”

　　她咬牙切齿的说完，还握拳朝空气挥了两下以表气愤。

　　栖月敛起笑意，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的确解气。”

　　“既然他如此可恶，那我说什么也不能给他治病，小柔，你们可得帮我瞒好身份。要不然被他们知道了定然少不了麻烦。”

　　林柔连连点头：“你放心，我等下会跟二哥说的。”

　　她瞧了眼天色，“云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忙活了。”

　　栖月含笑应下。

　　林柔去前面帮忙抓药，栖月则继续翻看医书。

　　仁心药铺所在的集市区，一场闹剧正在上演。

　　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气势汹汹的带着五六个家丁直奔临江楼同侧相隔三个铺子的一户黑色大门的宅院而去。

　　恰逢集市最热闹之时，这一行人刚出现就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人群中稍有经验者大胆猜测：“瞧着这架势，该不会是去抓.奸的吧？”

　　他的声音不小，加上人群本就拥挤。这话不少人都听见了，霎时间人海沸腾了起来。

　　热闹谁不爱看？何况这可能还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抓.奸的大戏。

　　买菜的顾不上继续挑菜；小摊上用食的悄悄加快了速度，挑东西的默默放下了东西……

　　大多数人停下急匆匆的脚步，不约而同的、自以为隐晦的跟在了这一行人后面。

　　摊贩们除了个别不为所动之外，大部分也是急得抓耳挠腮，可又不能丢下摊子不管，只能尽力伸长脖子，探头去看。

　　等洪春花带人来到宅院门前，身后不知不觉又多了无数双眼睛。

　　“是这里吗？”她问身边的家丁。

　　家丁点头，扬声道：“是这里，夫人。小的亲眼看见姨娘和一个陌生男子进了这处院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洪春花已经大步上前，径直抬脚猛地踹向大门。

　　宅院大门厚重，要是里头上了锁多半是打不开的，更别提踹开。

　　可是，洪春花这一脚下去，门开了。

　　顷刻间，后方纷乱嘈杂的声音一静，传来不计其数的抽气声。

　　与此同时，众人清晰的听见屋内女子刺耳的尖叫声：“啊！”

　　还有男子愤怒的吼叫：“你们是谁？滚出去！”

　　两具抵.死缠绵的身.子还有隐约可见的暧.昧痕迹落入众人视线。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被堵在后面的人瞧不清楚，一个劲的探头看。

　　洪春花冷着脸，一挥手，家丁们立刻冲上前，三个人制住男子，两个一左一右把院门敞开到最大，而后在一旁等候吩咐。

　　洪春花冷眼看着被家丁压得跪倒在地的男子，他的身上还有新鲜的指甲划痕，以及一件匆忙披上的外袍。

　　而女人，同样只来得及披上一件薄纱，轻薄的粉色纱衣根本无法掩盖她身体上的青.紫痕迹还有她那高高耸立的肚子。

　　她冷声道：“房林一，你身为将军的副将，将军一直视你为左右手，官场之上多有照顾，如今将军才被罢官不久，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与将军的爱妾苟.且，实在是辜负了将军的一片苦心。”

　　“还有你。”她怒视芙蓉，不同于对房林一的冷漠，对于芙蓉，这个林山最宠爱的妾室，她大多还是情真意切的恨。

　　“林山一直待你不薄，甚至为了你执意辜负与我的誓言，原以为你真是个好的。怎么？眼看着林山倒台了，你就急不可耐的找了下家，也不怕伤了自个的身子。”

　　芙蓉对洪春花一向是以赢家的身份自居，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她逮了个正着。

　　无蔽身之物，加之外头陌生之人的围观指点，她一时羞恼交加，居然昏了过去。

　　洪春花冷哼一声，最后还是好心的让人给她随意套了衣裳，然后浩浩荡荡的把两人带去了衙门。

　　按理说她是林山的夫人，直接将芙蓉处理了也不为过，但是谁叫她与林山不睦人尽皆知，她也不想再为了林山背上心狠手辣的骂名，索性直接将人送去衙门。

　　要是衙门里的大人解决不了，就让他去问林山好了，正好他就在牢房里。

　　要不是看在与林山曾经有过几载快活的时间，她才懒得再管他那些破事。反正都是他自个招惹回来的人，如今这般纯属活该。

　　她将两人押到了衙门，向主事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在满堂唏嘘中带着家丁离开。

　　这件事没有一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

　　身在狱中的林山被带到衙门之上时还以为自己的死期将至，没想到看见了两个眼熟的人。

　　自己的副将房林一，还有自己的爱妾芙蓉。

　　两人皆是衣裳不整的样子。

　　在围观众人的七嘴八舌中，他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这件事无异于当空一道惊雷劈向他。

　　顿时，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耳朵嗡鸣。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往日可待二人不薄，如今他都还没死，这两人就已经如此放肆。

　　“你，你们……”他哆嗦的伸出手指，指向跪在地面的芙蓉和一旁被押着的房林一。

　　颤声问：“芙蓉，你说，你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芙蓉听他这话，当即掩面哭泣，哽咽道：“当然是将军的。”

　　往常，林山最爱听她娇声喊“将军”，只觉得听她一喊，骨头都要酥了。可如今他只感觉讽刺。

　　他早已不是将军，而他昔日的副将虽然受到牵连也被贬了官，可依旧有资格被称为“将军”。

　　林山体内本就被芙蓉下了慢性毒，如今大怒之下气血翻涌，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主事大惊，他可是知道林山的案子牵涉良多，要是他就这么死了，他肯定免不了责罚，当即命人去请大夫。

　　这件案子因为林山的昏迷而暂时搁置。

　　尽管结果未出，但丝毫不影响这件事的传播速度。毕竟，这也是百姓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难得的谈资。

　　栖月两个时辰翻完了三本启蒙医书，顿觉无趣之际，挽竹回来了。

　　“他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