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繁华》陈洛福

47、谈判

　　栖月无所谓的摊手：“你不想说就算了。”

　　她转身欲走，灵娘没想到她真这么干脆利落要离开。

　　忙喊道：“你站住。”

　　栖月依言停下，转身，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表情，“姐姐还有什么事？”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栖月一脸理所当然的反问。

　　灵娘惊叫：“你就不想知道什么？”

　　栖月语气随意：“你不是不想说，何况你知道的东西我花些时间也能查到。”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灵娘也顾不得其他，急声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的，不…我可以与你们合作。

　　你们不是打算对付隐谷？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与他们说，事了后，让他们放我一条生路。”

　　栖月转身，含笑看着灵娘：“你想活命应该同衙门的人谈条件，找我又有何用？”

　　灵娘嗤笑，“你们不是一伙的？”

　　栖月避而不答，只道：“你想谈条件，不如直接叫人去请大人？没准他会乐意与你做这个交易。”

　　灵娘恼羞成怒，揣测道：“听你这话，你很了解那位大人？怎么？他是你的小情郎？”

　　栖月幽幽的扫她一眼：“姐姐的嘴真是很不讨喜，让我想撕了它。”

　　“呵…不似你狠心，为了欺骗我连自己都下狠手。”

　　“姐姐要是不打算说些有用的东西，那恕不奉陪了。”

　　“慢着，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帮我？”

　　灵娘其实也不能确定栖月与衙门的人一定有关系，但她总得为自己堵上一把。

　　她还不想死。

　　反正已经穷途末路了，总归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

　　栖月不疾不徐的走到灵娘面前，“姐姐，请人帮忙也要拿出诚意来。”

　　灵娘咬牙，“你想要什么？”

　　“据说，姐姐在隐谷中的地位不低，就连长老都要礼让三分。不知你对隐谷的隐秘之事知道多少？”

　　灵娘警惕的看着栖月：“隐秘之事？”

　　“对啊！”栖月笑得乖巧，嗓音轻快悦耳，问出的话却让灵娘不得不打起全部精力来应对。

　　“隐谷的人大规模出现在京城附近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准备用什么手段？世家贵族中有哪些是隐谷的人？”

　　她的话字字清晰，可她一股脑抛出的问题险些砸晕灵娘。

　　灵娘看着栖月，心都揪在了一起，她果然是有备而来，对隐谷了解颇多。

　　“姐姐考虑好了吗？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不过，旁人可不一定会像阿妹我这么好说话了。”

　　灵娘思索一番，直勾勾的盯着栖月，“你怎么保证大人一定会听你的？”

　　她被关在牢房深处，昏暗的光线使她看不清栖月面上细致的表情。

　　栖月的身体大半被黑暗笼罩，几盏灯烛勾勒出她的轮廓，隐隐绰绰。

　　就在灵娘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栖月开口了。

　　熟悉的声线中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说：“你只能相信我，姐姐。你没得选。”

　　“要是你当真立下大功，将功抵过也未尝不可。灵娘，这是你眼下唯一的活路，不要一时糊涂，送了命。”

　　灵娘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栖月面上细微的神色，只是她瞪着眼睛看了半晌，把眼睛都看酸了也没瞧清楚。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开口，牢狱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一场无形的对峙，最终还是灵娘先败下阵来。

　　不管她相信与否，栖月说的没错，她要想活下去，的确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她再清楚不过隐谷那些人的德行，自私狡诈，不择手段还有疑神疑鬼，尤其是发生当年那件事后，隐谷的人更是畏首畏尾，生怕再次引狼入室。

　　即使她能活着从这牢里逃脱，以他们的脾性必然是要疑心她不忠。

　　师父待她虽好，可她满脑子都是怀王，事事以他为先，对他言听计从。

　　她要是被怀疑背叛隐谷，师父不对她动手就已经算顾念师徒情分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眼里划过坚定之色，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如此，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栖月的眼力极好，即便此处光线不佳，她还是清晰的看见灵娘的神色。

　　唇角几不可察的轻勾。

　　下一瞬，灵娘的声音响起：“我愿意和你们做这个交易。”

　　“看来姐姐是个聪明人。”

　　“我会将你的意愿告诉大人，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藏私啊。”

　　说完，栖月转身向外走，这一次灵娘没有阻拦她。

　　走过狭窄幽暗的长廊，前方烛光大盛，亮得刺眼。

　　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慕少辞。

　　他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翻看卷宗，察觉到栖月的视线，他抬眼望去。

　　身后是黑暗的长廊，面前是明朗的厅堂，她身姿单薄，站在明暗交界处，遥遥望向他。

　　看到栖月出来，慕少辞立马放下手中事务，起身迎向栖月。

　　走近，便听栖月说：“灵娘说要与大人合作，大人如何决断？”

　　慕少辞问：“她提了什么条件？”

　　栖月言简意赅道：“她想活命。”

　　“那你如何看？”

　　栖月环顾一圈，顷刻间捕获了几双好奇、疑惑的目光。

　　撞上她的视线，差役们要么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要么假装自己很忙碌。

　　栖月收回视线，恢复成低眉顺眼的样子：“我不是很懂，还请大人自己裁夺。”

　　她抿了抿唇，犹豫道：“只是……我听闻她知晓颇多秘密，或许对大人有所帮助。”

　　慕少辞温柔的注视着栖月，轻声应下：“我知道了。”

　　“我准备去见她一面，不知可否劳烦姑娘与我一道？”

　　栖月点了点头。

　　慕少辞率先抬步迈入昏暗的长廊，栖月跟在他身后五步之距。

　　零星的几处烛光根本不足以照亮黑暗，朦胧的微光让这条廊道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仅此而已。

　　栖月垂着脑袋，跟着慕少辞的脚步，边走边盘算，等会她该如何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等她回神，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步，再走个两三步，或许她就直接撞到慕少辞的……怀里。

　　栖月正要发问，慕少辞已经伸手轻轻勾住栖月的手指。

　　宽大的袖口下垂，遮住两人交握的手。

　　他低声说：“想什么这么入神？我牵你走可好。”

　　言罢，他转身继续向前走，栖月紧紧跟着他的脚步。

　　他的手指温热，暖意顺着肌肤相触之处慢慢传递给她冰凉的手指。

　　栖月想：他的手真是暖和，那他……

　　她唇角弯起大大的弧度，看来以后的冬天即使不用暖炉也不会冷了。

　　两人一路向前，黑暗中，心底某处爱意的种子生根发芽，滋长蔓延。

　　走到灵娘的牢房前，慕少辞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栖月瞥了他一眼，刹那便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她并没有觉得反感，反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安静的站在慕少辞身后，两人的手藏在袖下，十指紧握。

　　灵娘的位置看不清两人的小动作。她看见栖月站在慕少辞身后，也没觉得不妥。

　　灵娘将自己的想法再重复了一遍，而后询问慕少辞：“大人觉得如何？”

　　怕他不答应，灵娘急忙补充：“隐谷的人图谋的是月国疆土，他们早晚会对大人下手。大人是个聪明人，想来知道如何做对自己最有益。”

　　慕少辞面无表情，“你是在威胁本官？”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无波，但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是让灵娘心生畏惧。

　　刑部侍郎慕少辞，慕王爷的独子，隐谷中人对他很是忌惮，屡屡想出法子对付他。

　　可他一心朝政，平日里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京中有关他的传言要么是夸耀他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风姿，要么是关于他铁石心肠又拒绝了哪家姑娘，亦或是对他亲口所言的未婚妻的猜测。

　　这个人实在是油盐不进，就连他们精心培养多年的魅影都无法让他动容。

　　思及此，灵娘急忙解释：“大人莫要误会，是小女子不懂事。只要大人愿意饶恕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愿意……”

　　她看了慕少辞一眼，又忙垂下头，小声道：“愿意为大人做任何事，只要大人需要。”

　　“是吗？”慕少辞语气依旧平淡，栖月却察觉到他心情的转变。

　　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指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慕少辞明白她的意思，他把某人即将抽离的手再度握紧，缓缓开口：“姑娘一心要为朝廷效力，拳拳之心让本官都觉甚为欣慰。”

　　“既然如此，还请姑娘稍后配合问话。”

　　灵娘心里一喜，面上也松快几分。

　　看栖月站在慕少辞身后，一副“恭敬”的样子，灵娘心中猜想：这丫头难道是慕大人的下属？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背后是慕大人布局，那这丫头知道她的身份就不足为奇。

　　慕大人处心积虑的布下这局棋莫不是为了她？就算不是，届时隐谷的人被抓住，她就是大功一件，或许可以借此向他提出一个请求。

　　她自顾自的想着，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