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斩花》居桔

25、很甜，吃了会变得开心

　　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出。

　　“客官，你的酒水好了。”

　　玊鹤一句“请进”，门外的小二便推开了门。酒和茶分别被摆在桌上，瓷白的玉盏与土陶茶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阵叮当声作响后，叶析笙再次从斗篷上拽下一颗铃铛，口中道：

　　“这是买酒钱。”

　　只见他手指勾起酒盏，轻轻一挑。酒壶中视同晴晨露水，不知是经历多长时间酿造出的酒，从壶嘴内流出。

　　玊鹤看到桌上的金铃，琢磨一小会。只是给自己倒了半杯茶。这铃铛，当然值这一壶酒。

　　话说这是叶析笙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喝酒。他先是小酌一口，后又是一杯到底。

　　清凉又带着火辣的气息流入喉间，他接着又是一杯一杯的往下灌。对面玊鹤视线一直没离开叶析笙，眼看半壶酒已没。桌子上物品被挪动的声音响起，酒盏被拿走……

　　玊鹤事实道：

　　“你喝醉了。”

　　叶析笙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红色的灯笼光映在他眼里，他仿佛时刻清醒着。他稍微有些迷茫的模样又好似真被熏醉了。

　　忽而，玊鹤口中捎带试探的语气唤道：

　　“叶大人……”

　　叶析笙的眼睛还是看向窗外，但他内心早已被唤醒。

　　联想起从前，如果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还是那个穷县令，清玉没有死在那个雪夜。该多好。

　　叶析笙声音轻轻柔柔道：

　　“清玉，你回来了。”

　　百年来回人间，寻不回来的身影，原来一直没有离开自己。

　　一切都太过离奇，叶析笙感觉自己现在格外疲惫。

　　不知为何，叶析笙视线有点昏，看着楼下的人形形色色的走着，感觉他看到的事物都是一晃影般。

　　“回来了……挺好的。就是为什么不找我……”

　　玊鹤呢喃道：“我现在就在您身旁。”

　　“……”

　　良久，清风拂过发梢。忽然叶析笙耳中如铃贯耳，刚刚玊鹤模模糊糊说出一段话。好似在说……

　　“大人，可以亲我一下吗？”。叶析笙沉思片刻，他以为玊鹤会问，什么时候认出来的，他隐藏的是不是特别好。但事实还真是出乎意料。

　　可能是因为那个情丝的缘由。叶析笙竟然感觉亲一下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斜眼眺去，打量了一下玊鹤。就微微起身，隔着桌子把身子探了过去。嘴唇触碰到玊鹤的眉心。如同红釉点珠的一吻就这样落下。

　　桌子上酒器被碰歪向前倾，与杯中茶撞在一起，发出脆响，撒在桌上。

　　酒水二者混为一谈，只听桌边水滴落下，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响。

　　直到温热的唇离去，抚平了玊鹤心中泛起的一阵涟漪。叶析笙也重新坐回原位。

　　玊鹤正经道：

　　“我曾经去过荒芜……没有什么，是真正打开荒芜的钥匙。”

　　可现在叶析笙压根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乏，便沉沉睡了过去？

　　其实去荒芜压根不需要钥匙。那只是亡死人的归所。但是真正的死亡，非□□之终，乃心灵之灭。人自弃、自厌、自辱，灵魂便黯然失色，归于虚无便去不了幽州，荒芜既就成了归所。

　　第二天一早，叶析笙在酒楼的榻上醒来。他已经忘记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向桌上，一颗莹润饱满的金铃还在那里放着。他收起了那颗铃铛，走出酒楼。

　　牵马来到街头，便见祭祀用的台子已被搭好。其实叶析笙挺想知道他们送的是谁。

　　沉思间不免注意到了一些什么。抬眼一看，台上有一小女孩在翩翩起舞。不用查，便知那人是只兔精幻化而成。他在下方仰着头，兔精也在看着他。

　　子桑花巳视线被台下的一人勾住，林中火，山上神。山神这一刻我相信你的存在。她曾经听过一个古老的传说，见过一个破烂的画轴，里面的主宰叫“涟炽”，听族长讲，他庇佑万生，唯独救不回自己。

　　只见子桑花巳徐徐走下台阶，同样的对白她说了第二遍。

　　“你好，我名子桑花巳，是林中兔精。”

　　叶析笙打了个招呼道：

　　“你跳的舞真好看。”

　　心中琢磨，现在妖怪在人间都这么无拘无束吗？身份都可以随便报出来。

　　而在此时，高楼顶上。有两位身影正在凝视着这里，正是玊鹤与右护法。

　　闻人柳刚与其主子玊鹤，报告完他查到的密报。便被下达了新任务……

　　在这月余中，子桑花巳来到人间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用金钱来衡量物品。听说再过一日便是送神宴，在这里打杂能拿到不少报酬，便是一直在这待着。可是她现在生了别的心思。

　　叶析笙听子桑花巳道：

　　“若是贵人喜欢，今日你就留在这里，明日我带你看。”

　　要知道，注定没有人会拥护他，叶析笙并没有遇到一个虔诚的信徒，一切只是伪装。

　　就在今夜，子桑花巳偷走了叶析笙斗篷上的金铃，去卖了钱。

　　斗篷上被拽下来的铃铛，被卖给了，暗中观察的闻人柳。以成交价两文钱被收走。

　　事后第二日在花台上，看着舞姬在台上跳着舞。叶析笙没找到子桑花巳的身影，他真的很想把一些事情给说清楚。

　　在午时已过，叶析笙找到了子桑花巳。在他知道那些铃铛只被卖了两文钱时，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感觉就算这个烂斗篷也值个两文钱。”

　　叶析笙与其说了些话，并表明让子桑花巳不要干这些事，就原谅她。

　　子桑花巳多少有些不理解，问道：

　　“你一点都不生气吗？昨天我让你陪我睡了一晚上大街，今天你身上最贵的东西又被我偷了？”

　　叶析笙想到最贵重的东西，他忽然沉默了……可能早丢了，或者被藏了起来。他会爱惜自己。

　　叶析笙撑开手臂，展露笑颜道：

　　“我现在的斗篷不好看吗？”

　　破破烂烂，当真算不上好看，子桑花巳什么都没说，可她真的很想说。“真的一点都不好看”可话说回来，衣服还能穿。

　　她跑到了一个小摊前。就在叶析笙站起身牵马离开时，忽然感觉自己的斗篷被人拽住。一只手递来了一个糖人。

　　只听子桑花巳道：

　　“给。”她说很甜，吃了会变开心。

　　叶析笙想，这一个糖人估计花光了她所有的银两。

　　时间来到晚上，这里才是送神宴的主场。你们有见过……野火燎人吗？火光充斥在叶析笙的眼中，为何笼子中的少年这么像自己？逃不掉……

　　叶析笙看着笼子中少年沉寂的眼神，忽然他感觉那个少年好像也在看着自己。人群中哄笑声一片，但也便只是一会儿，他们都入了座。

　　事件就发生在他面前，他不想再像上次一样置之不理。

　　手边一挥，剑便现了原形。在叶析笙亮出剑时，同时空中又有上百把利剑也朝向他。不想出手的原因只在此。

　　握紧手中剑柄，一阵清风飘过，身上破斗，猎猎作响。忽而一阵强烈的剑风驶来。草木灰连着火焰被掀起，他进一步，在利剑砸下来之前，远离了危险地带。

　　笼子被劈开，那个时候叶析笙握住了少年那冰凉的手。孩子被用力从笼子中拽出。等孩子的眼睛真正的接触到光亮时，彻底把叶析笙吓了一跳……他顿时瞳孔龟缩，自己救了一个“死人”。

　　就是在这停顿的一瞬，一阵剧痛从腹部传出。一柄长剑透腹而过，他的喉管处传来腥甜。然后紧接着第二柄剑从云霄中射出，贯穿心口。

　　“啊——啊啊！！呃……。”

　　他道：

　　“咳——咳！！天君……帝君……怎么又是你们……谁……谁能……哼……哈，救救这人间……咳！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连续三柄，不！是……四，五，六，七……。“噗——”的一声，他的喉管被贯穿……在这几柄剑中，夹杂着一根箭矢。那是属于陶然的箭。突然！叶析笙一口血吐出，他现在感到好恶心，嗓子开始干呕起来。身体的不适，让他脑袋发胀。

　　他慢慢松开了手中的剑，微微抬眼环视着四周冷漠的视线……一切，真来的太压抑。

　　他不想说话，他就只想问问！！只想问问？！“易丰州，谢碧川，你们倒是来人间看一眼啊……”

　　哽咽加上粗重的呼吸声，从叶析笙口中溢出，他真的感觉好疼啊。他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液，止不住也死不了。

　　叶析笙口中呢喃着“……好疼”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孩子在三天前就已经被溺死在水中了，他身上被刺满了祝福语。叶析笙佝偻着上身，半个怀抱箍住，半截身子还在笼子中的少年。现在他所能看到的那半截小臂上可是刺满了青文，叶析笙感觉讽刺极了。

　　站在隐蔽处的闻人柳整个都震惊了，这些突然飞出的剑从何而来？一个身影瞬息间来到了叶析笙的身边，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发生了应激反应，谁都不让碰。

　　在叶析笙眼中，那群凡人就像是镀了一层黑色面纱。刚刚发生了一系列事，他们就像没看见，静静的坐着就像一个个木偶。

　　谁都救不了叶析笙，但今天他不会死，而是前往另一个地方……。

　　曾经陶然问过叶析笙，为什么不把化灵术的全部内容都教给他，可陶然有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不如他，他只是一个孤独的幽魂。他的灵魂没有载体……如何塑造一个载体，剩下的怎么告诉他，怎么让他救他的爱人！

　　他在天上是一棵树，在凡间是一个穷县令。而死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