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闻春寒》遇淮

11、黎明

　　闻堰寒赛车圈内一直备受瞩目，尤其是有关感情的事，专程接佳人却被佳人放了鸽子的消息，不过一个晚上便被添油加醋地包装过后迅速传开。

　　不相熟的人偶遇闻堰寒时，难免大着胆子偷瞄几眼，被当事人那双毒辣又藏着几分狠戾的眼神回望后，众人交耳讨论，无形之中验证了传闻的真实性。

　　太子这几天气性大着呢，没事谁敢触霉头。

　　就连阿明也给温几栩发来消息：[温小姐，那个敢钓着闻哥玩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温几栩哪能直接承认，她这几天给闻堰寒发的表情包都没得到回复，又没什么机会和他见面，正好拐着弯地刺探敌方军情：[哈？我最近都在训练，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吗？]

　　阿明见状，也没客气，同她八卦道：[听说有个超辣的二次元coser约闻哥，寰球大厦顶楼有个无边泳池你知道吧？底下就是五星级酒店，啧，懂的都懂]

　　……

　　知道谣言越传越离谱的温几栩怎么也没想到，吃瓜群众的想象力丰富到了这种地步。

　　阿明的消息还在弹：[闻哥竟然去了，简直堪称天方夜谭，铁树开花，最好笑的是，夜间一路狂飙过去扑了个空]

　　[温几栩：6]

　　[阿明：我们经常玩车那几个朋友还在群里调侃说，这姑娘挺有血性，真想跟她拜个把子]

　　温几栩发了三排哈哈哈哈哈哈以表立场，生怕多说露馅。

　　然而以太子在人群中的话题度，岂是她想逃避就能逃避的，吃饭的时候，刚好听见杨雪和汪珂在买股似地讨论闻堰寒喜欢什么类型。

　　“闻堰寒对小温挺特别的，而且你雪姐我叱咤情场多年，男人对有意思的女人是什么眼神，我一个火眼金睛就能看出来。”

　　“不会吧！我感觉闻哥除了车别的什么都不喜欢。而且这么多年，也没听过他什么绯闻，雪姐你肯定是搞错了。”汪珂煞有其事地摇头，“站在高处的男人，怎么可能下凡尘？”

　　杨雪笑而不语，想说汪珂这孩子看待感情太过浅薄。

　　注意到身后咬着小番茄尽力降低存在感的温几栩，杨雪挥手招她过来：“小温你觉得闻堰寒和程子幕哪个更帅？”

　　若是话题中的两个人不认识还好，怎么答都不会出错。

　　偏偏这两个人还都是一个车队的，按照圈里传八卦的速度，夸哪个都会被夸张地添油加醋，温几栩佯装不在意般，谨慎地说：“不好评价，他们俩风格不一样。”

　　“也是，各有千秋。”杨雪点头，“不过我跟你说，程子幕那种就是典型的看着不好相处，捂热后绝对是无微不至的暖男。闻堰寒年纪稍大些，更懂疼人——”

　　见杨雪还有深入分析闻堰寒的架势，温几栩正欲抹油开溜，陈经理的询问替她解了围：“小温，漂移赛准备地怎么样了？”

　　“陈经理放心，摩拳擦掌练着呢。”温几栩说。

　　八卦的消息还在迅速发酵，始作俑者温几栩则在安心准备队里临时给她安排的漂移赛，连园区大门都没出，哪管外头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这种地区级别的赛事，最适合年轻人练手，一来积攒经验，二来又能提升名气。

　　陈经理认可道：“好的，下午别练地太晚，晚上还有和青野的饭局。徐经理可能会带他们那边的车手提前过来看看。”

　　赵梓旭：“有什么好看的，参观园区也要礼尚往来？赛道不都长得差不多，最多就是平整度有点区别。”

　　“青野明年计划会多招三个十来岁的孩子培训，大概会借用我们的场地。”

　　汪珂还不知道内部消息，嘟囔道：“他们不是有自己的地盘吗？青野也怪心机的，把小屁孩扔过来算什么！有本事把冠军推过来，让我们也跟着学学。”

　　“是老板的意思。”陈经理依旧缄口不言，“好了，这些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专心训练。”

　　陈经理虽然没给温几栩下达名次上硬性要求，温几栩却从他的态度中感知到了他对此的重视，猜想大抵是想要在跃领公布收购星梵前，多拿点实际的成绩，才不至于被青野压制太多。

　　赵梓旭被安排作为温几栩的陪练，为了避免竞争关系，两人参加了不同组别，只不过训练时为了迁就温几栩，以Pro组要求的马力为主。

　　几十个来回下来，温几栩所展露出的超强天赋和令人咂舌的进步，让最初神思略有游离的赵梓旭不得已紧绷起来，全神贯注地和她较劲。

　　两辆车在弯道处，同时猛甩油门，车头和弯心之间的角度几乎同时接近90°，维持是过弯时最容易出错的部分，早就将过弯技巧和计算式烂熟于心的赵梓旭暗道不好。

　　怎么会？！她才学赛车多久？就掌握地比他还好？

　　温几栩带给他的震撼在短时间内发酵、膨胀，到达顶峰的那刻，赵梓旭为了赶在出弯前超过她，踩油门的力度加大，后轮瞬时打滑。

　　高速下的失控往往只在一瞬间。

　　车头原地打转，是车手最耻辱的错误。

　　赵梓旭还想挽救，却造成了更糟糕的局面。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电光石火间，只听闻‘砰’的一声巨响，赵梓旭撞上了温几栩的车。

　　强大的推力使得两辆车同时偏离赛道，车轮碾入赛道里侧的沙草地中，这几日连续晴天，边缘的草都有些发黄，泥沙被车轮带出滚滚烟尘。

　　“小温，你没事吧？”

　　赵梓旭面色有些发白，疾步上前，推开变形的车门，伸手将温几栩拉了出来。

　　浓烈沙尘漫入口腔，混杂着靡靡的焦臭味，温几栩被呛了几口，才道：“没事。”

　　语罢，她活动了下身体，神色冷静而沉着，确认骨骼没有受到压迫后，才半蹲下身子检查撞损的情况，“拉杆好像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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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烟太过醒目，不远处正在察看训练赛道情况坡度的青野一行人自然注意到了异常。

　　“一来就这么刺激，星火是铁了心要给我们惊喜，牛逼。”

　　“训练都能出这种意外，星火现在水平是越来越不行了。”

　　“看样子人没事，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闻言，程子幕指尖抬了抬，但在场没有外人，也就懒得出声打断队友不友善的言论。

　　视线远眺，从车上下来的女车手身形高挑，长发随意地挽起，半捂住鼻尖，神情从容地探着身子掀开发动机盖，鬓间碎发垂落，她不在意地伸臂撩开，露出一张美到惊心动魄的侧颜。

　　程子幕和闻堰寒都注意到了彼此的视线。

　　空气中像有火花一样的丝线交缠、涌动。

　　最终程子幕抬起脚步：“我过去看看。”

　　“Lion你这时候跑去凑什么热闹？哎，等等！”

　　程子幕平时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在青野的存在感也很低，大多数都是不说话的隐形人。

　　这份关心哪怕只是出于朋友，也明显超出了界定的范畴。

　　众人神色各异，不免抬眸看向闻堰寒。

　　闻堰寒抱臂而立，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习惯了太子连日的低气压以后，此刻反倒愈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闻哥，要不……”说话的人止了玩闹的语气，试探道：“我们叫个救护车？”

　　闻堰寒深冷的视线扫过来，“用得着你来献殷勤？”

　　一句话暗讽了两个人。

　　被骂的人悻悻摸了下鼻子，目视着队里的两位颜值担当一前一后迎了上去。

　　闻堰寒比较冷，惜字如金，跟同样话少的程子幕平日里除了团体赛时会交流上那么两句，平日里几乎就是点头打个照面的关系。程子幕不算特别合群，虽然也会参加集体活动，但这种闲事是绝对不会管的。

　　队友们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闻哥今天的火药味好像格外重……”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上次开着闻哥车在我们那晃悠的，好像就是这个妹妹啊。”

　　“这个是真嫂子，那热辣coser是谁？总不会还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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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还能镇定地活动，赵梓旭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自己怕输而失去了判断力，害得温几栩受伤，江鹤轩那边肯定没法交代，这种事对于已经跑了几年职业比赛的他来说，也太不光彩。

　　赵梓旭暗暗为自己龌龊不堪的胜负欲而感到羞耻，正欲道歉，温几栩已经给事故处理部打了电话。

　　“赵梓旭，你刚才怎么回事？这种错误都能犯？”

　　“一时失误。”

　　温几栩仿佛要看穿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被骗去搞电诈的所谓亲戚，把尚且还算富裕的家搅地天翻地乱，赵母又得了肾衰竭，家庭重担骤然压下来，比赛的奖金和车队的薪资根本填补不了窟窿。

　　他要钱，也不想输，更不愿意被人用同情的目光注视。

　　一想到上次在地下赛场时，不知道温几栩有没有认出他。赵梓旭的眼神凌厉了几分，不过很快又压下去：“你想多了。”

　　温几栩也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你是陈经理指过来陪我练的，我不喜欢欠人太多人情，修理费记在我头上。”

　　”犯不着。”

　　“雪姐检查完轮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如果不想让陈经理找你谈心的话，最好别揽过去。”

　　赵梓旭看向她，还想说什么，视线触及到走过来的程子幕，只能闷声点头。

　　升温的血液在看到温几栩完好无事后，迅速冷却下来，程子幕顿时又生出几分不该冲动的恼意。

　　温几栩似是刚和队友结束过一段谈话，两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

　　这样的她，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活泼、软着嗓子缠他拍照时不同，眼底缀满了认真和冷肃。

　　那双桃花眸微微向下压着，使得她身上的清冷气质更甚。

　　也透着难以接近的疏离。

　　程子幕压下情绪，提醒：“小温，你的腿受伤了。“

　　温几栩低眸，黑色的裤腿沁了血迹，黏在腿腹上，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这会倒是不觉得痛，温几栩觉得大概也就是破了点皮而已，将裤脚挽至膝盖间，露出白皙的腿腹。

　　好戏上等的和田白玉，细腻升温。

　　皮肉翻搅，朱砂红的血丝蔓延至脚踝，若忽略那触目惊心的伤处，倒有几分赏心悦目的美。

　　温几栩捏了捏腿骨，平静道：“没伤着骨头，只是看上去吓人，我去医务室拿点药擦几天就行。”

　　“你这样也不方便过去，医务室在哪个方向，我扶你过去，可以吗？”

　　程子幕的声线带着点少年的清冷，说话的时候，眼神专注。温几栩侧眸望向他，目光相接的一瞬，他像是正在经历内心的挣扎，不知该不该移开视线。

　　直到耳根一点点攀上红意。

　　他偏过头，提醒：“温小姐。”

　　温几栩则像是见到了某种新奇生物般盯着他。

　　太有趣了吧。和女生对视会脸红。

　　这几天她和程子幕的cp粉应该给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他不但没有怪罪她，就连这种情况下，分寸也拿捏地恰到好处。

　　要不是先看上了太子，温几栩倒是觉得，逗逗面冷内热的可爱小狮子也不错啊。

　　算了算了，太子这根骨头就已经够难啃了，温几栩忍不住抛却这些危险的思想。

　　她正欲开口回绝，察觉到一股凌冽劲风裹挟着的冷木香气，脊背随即贴上了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

　　闻堰寒清寂的嗓音像是透过彼此接触的地方共鸣，如他这个人一般，以强势、掠夺般的姿态穿透耳膜：“这时候倒是学会逞强了。”

　　温几栩被他轻而易举地拦腰抱了起来，圈在怀中，得以感受到他强悍的臂力。

　　对上他如墨般的眸，眼神压着审视和不虞，像是在怪她那天的失约戏耍，温几栩心跳漏了半拍。

　　太子到底是太子，别人连扶她都需要经过小心地询问，他却径直将人拦腰抱起，衬衣领口因揽着她时手臂用力而微微崩开，肌理分明的弧线暴露在温几栩目光可及的视角中。

　　耳畔是他饶有磁性却冷淡的嗓音。

　　他对僵在原地的程子幕道：“劳烦，让让。”

　　两个字的发音，牵引着喉结上下滚动，脖颈处的淡色线条连绵至锁骨，荷尔蒙张力十足。

　　平常连他惊鸿一瞥的神颜都极难见到，更何况是纡尊降贵地敞开领口。

　　简直堪称现实版男菩萨。

　　矜贵禁欲感仿佛被打破。

　　让人生出想要拽着他沉沦下坠的恶劣心思。

　　衬衣的第三颗、第四颗纽扣之下，又会藏着怎样的风景呢？

　　温几栩的心被他勾得生出痒意，佯装无措地埋在他胸口，心底的情绪早已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