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会不会来》妘铎

6、怕你赖账。

　　秦方海抬手捂眼，不忍直视。
　　这种突发的状况，任他再怎么社牛，也无力招架！

　　身后人群里，议论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东方云苓眼眶已有泪在打转，这会看到喜欢的男人沉着脸将衬衫一拉，她“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当即惹来低气压的东方子苓一声吼：“别哭了！妈的，今天真晦气！”

　　秦飞廉似没事人一样，拔腿就撤。

　　剩一群人在花园里齐刷刷“目送”他离去。

　　东方云苓又委屈又愤怒，气得整个人发抖：“东方子苓，你敢吼我！”

　　秦方海见状，一边看看大步流星离去的高大背影，一边看看内讧的双胞胎，又忍不住扭头扫了圈吃瓜的群众，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替自家大哥“挽尊”一下：“那个，云苓子苓啊，你们别多想，我大哥身上那些，画着玩的，不是女人吻上去的——”

　　话未说完，东方云苓嚎哭起来。
　　肺管子被戳得生疼！
　　别的女人，吻了她仰慕已久的男人，还吻了那么多处！

　　她视为信仰的爱情，塌了！

　　是那个老女人吗？
　　如果不是，为何秦飞廉迫不及待要去追她？！
　　如果是，他们两个之间，什么关系！

　　娃哈哈，她也拿娃哈哈喝……东方云苓气不打一处来，箭步冲到长桌旁，二话不说，拿起娃哈哈就往草坪上砸！

　　突然发癫的大小姐行为，令在场宾客纷纷瞠目。

　　秦方海实在呆不下去了，赶紧走为上计！

　　.

　　竹茹上了停宅子十米开外的车子，重重吁出一口气。
　　垂头扫了眼手机，屏幕上，定格的是刚才那个闹钟，“胆子”。
　　是她刻意写的谐音字，其实是“单子”。

　　昨晚上秦飞廉的酒店前，她把可能发生的一切在脑中事先捋了一遍。
　　刚才十点半这个闹钟，是为了提醒她，千万不要因为男人忘了正事。

　　是的，她昨天预设的是，今天这个点，应该还在秦飞廉的酒店里，可能还在他的床上。
　　怕自己退怯，最终不敢提单子的事，特地设这样一个闹钟提醒自己：与他只是逢场作戏，单子才是终究目标。
　　又怕不小心被他看到“单子”两字，所以最终改成了“胆子”。

　　好了，秦飞廉的单子如何她不知道，但东方子苓这边的单子们，她不用想了。
　　算是彻底把这位小少爷得罪了。

　　可若让她为了单子，把自己搭进去，她才不干！
　　而且，老高要是知道了她这样“自轻自贱”，铁定会原地爆炸！

　　算了，累。
　　还是打道回府，回自己的小床上补个觉，比啥都强。
　　以后没事，千万别踏入这种富人阶层的生活圈子，水土很不服。

　　启动车子，竹茹照了下镜子：脸色倒出奇地好。
　　还有一周，该来大姨妈了。
　　所以，这段时间，雌激素充足，反馈到脸上，倒也正常。

　　“笃笃笃”——
　　有人在车窗上敲了几下。

　　吓得竹茹一哆嗦，扭头去瞧，还没看清，男人直接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秦、秦总……？”

　　秦飞廉“衣衫褴褛”的模样，令竹茹一时看呆！身子不由地往车窗靠了靠。

　　他衬衣咋被撕破啦？还被泼了红酒？！
　　这么刺激……谁泼的？
　　东方大小姐？
　　还是，东方小少爷？

　　竹茹心中一秒忙碌数个来回，男人却自顾自将衬衣脱了下来，扭头看她：“有纸巾么？”

　　“噢噢，有——”

　　竹茹侧身，拿抽纸给他。

　　双眼像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一下闭上，“……”
　　竹茹，你真造孽啊。

　　秦飞廉专注地擦拭皮肤上残留的红酒，而后又将左肩撕裂的衬衣重新套上，动作轻车驾熟，仿佛处理过多回。

　　看着被他跳过的“唇印小分队”，竹茹实在没忍住：“秦总，您早上没洗澡么？”
　　她当时虽整个人藏被窝里，可两个耳朵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堂，卫生间明明传来了洗澡声啊！

　　“洗了。”

　　秦飞廉将纸巾放一堆捏成团，然后抽了干净的几张包裹住。

　　“那、这些，洗不掉吗？”可能是“惊吓过度”，竹茹有些“口无遮拦”！
　　主要是，她买的时候，店员没跟她说这款口红防水啊！

　　秦飞廉没吱声，只抬眸深看她一眼，一脸严肃道：“怕你赖账，让它们多在上面留一会。”

　　脸颊“嘭”地一下，熊熊燃起！
　　竹茹瘪了瘪嘴，决定不再接话。

　　“这车不错。”秦飞廉瞧了眼后座，七十几万的车子，她应该过得还可以。

　　“噢，老高18万转卖给我的，二手车，说出去谈业务充门面，谈成概率高。”全身紧绷着，人一问，竹茹便和盘托出。
　　老高底子厚，车子多，这辆其实开了也没满一年，就到了她手里。

　　“噢，”秦飞廉闷声问，“老高，你老板？”

　　“是的。”竹茹点头，故意错开他的注视，去看车前方。

　　副驾上的男人：“你喜欢女人啊？”

　　“啊？”竹茹一个急扭头，不知他何意。

　　秦飞廉继续不动声色道：“那你昨晚那样吻我，是转性了？”

　　司机窘迫度又蹭噌往上走：“……”

　　“你都跟谁学的，魅惑男的又魅惑女的？”

　　“啊？”竹茹觉得身边这张嘴，真毒，心中一转，无声叹了叹，得让他闭嘴才是。

　　“秦总，您是贵人，昨晚的事，忘了吧。”

　　“……”聊天欲望正在兴头上的秦飞廉，一个噎住。

　　半响，他瞧了眼一脸绯红的女人，“走吧。”

　　竹茹回望他：“去哪？”

　　秦飞廉摆正身子：“你那。”

　　竹茹轻皱眉头，以为听岔了：“我那？”

　　秦飞廉“嗯”了声，又补充道：“谈业务。”

　　竹茹：“……噢。”

　　.

　　一路上，谁都没讲话。

　　期间，秦飞廉打开了电台，结果正在播放《最熟悉的陌生人》……没让女歌手唱完一整句，他就把它关了。
　　好几次，他想发起聊天，可看她全神贯注开车的模样，有些话在喉底转了几圈，还是咽了下去。
　　不想让她分心。

　　小区叫“四季东城”，看起来挺新，也干净。
　　寸步不离跟着她进电梯，乘上楼，秦飞廉尽可能地用双眼接收一切周遭信息。
　　这是她生活的地方，多看几眼。

　　都过十一点了，竹茹心中忐忑。
　　留他吃饭？不现实，她不开火。
　　总不能叫外卖？额。
　　出去吃？哎，她刚才就应该随便扯了谎，拒绝他的。
　　比如，萧佳约了她吃饭逛街！很好说的理由！
　　偏偏，要把他带回来……这下好了，死蟹一只。
　　不是，他一个总裁，怎么这么空啊？
　　就算是休息日，他不用回家陪父母吃饭吗？
　　人老高每周工作日，可是最忙的时候！

　　“你这里一套多少钱？”秦飞廉看她开门，迫不及待朝室内扫了一圈，简装，但干净又整洁，软装色调以黄绿为主，柔和又明亮，符合她本人气质。

　　“不清楚，不是我买的。”竹茹没有备用的男士拖鞋，琢磨着让他直接穿鞋进来。

　　却听他突然接一句：“老高买的？”

　　竹茹愣了愣：“不是，我租的。”
　　他在误会什么？

　　“秦总，我这没男士拖鞋，您直接穿着鞋进来吧。”想着到底是客人，再怎么个人洁癖，也不能让他脱鞋又不给拖鞋。

　　“哦。”秦飞廉掠了眼纤尘不染的地板，二话不说将鞋子脱掉，看她有些惊讶，“没事，我光脚就行。”
　　他穿了袜子，直接走地板上，不碍事。
　　穿着皮鞋进人屋内，他也做不出来。

　　大脑总是不合时宜地来下抽抽，或是想到某种可能，竹茹还是没忍住，想确认：“秦总，您喜欢男人？”

　　“嗯？”秦飞廉皱眉，明明听得很清楚，却像是没听清似的，“问你自己。”

　　“啥？”

　　“你男的吗？”

　　“额。”他的反问让竹茹一秒犯窘。
　　他，什么意思？
　　……
　　不过话说回来，若他喜欢男人，老高早就会提及，可老高并没有。
　　所以排除法用一下，估计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

　　“您先坐会，我给您找点喝的。”
　　“嗯，不要酒。”
　　“噢好。”

　　手机在这时响起。
　　秦飞廉侧了侧身子，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待竹茹拿了两瓶柠檬水出来，他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抱歉，我爸高血压犯了送医院了，我得先走了。”

　　“噢，好。”竹茹有些意外，这种时候得说几句，“叔叔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

　　“那您赶紧去。”

　　“嗯。”主动抽走了她手中的一瓶柠檬水，“我改天再来。”

　　“额。”竹茹有些尴尬，他倒挺会安排的，“那您怎么过去？”

　　“司机来接，就在附近。”秦飞廉倒想让她送，可已到饭点，还是不占用她午餐时间了。

　　他让她留步，竹茹便也如他所愿，没送下楼。
　　主要是，她心中，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束缚住了她的手脚。这个时候，怎么一举一动，都觉别扭。

　　秦飞廉的公司就在附近，司机过来也快。
　　这个省会城市并不小，竹茹住的地方离他公司那么近，可偏偏整整四年，彼此从未“偶遇”过一次！

　　城市，可大，可小。
　　遇不见，大无边。
　　遇得见，小如圈。

　　人生的兜兜转转，有没有可能是一次次的差一点“擦肩而过”？
　　比如，某天他从公司下班，开车驶过某个路口，而她正好，前一刻路过这个路口。
　　如此往复，却从不相见。

　　最后，意想不到于人来人往的酒桌，一次抬头重逢。

　　而这一次，秦飞廉不会再松手。

　　老天从不会慷慨二次，让一对男女两次“久别重逢”。
　　所以，他必须牢牢把握这一次的机会，不再让她从身边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