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会不会来》妘铎

35、“哗啦”一声响

　　方案重新进入调整阶段，秦飞廉起身，踱步过去，每一步都落沉。

　　酒店顶楼套房的落地窗外，夜色渐浓，城市霓虹一泻千里，繁华夜景扑入眼帘，可临窗而立的男人，完全无心欣赏。

　　低头拿出手机，去翻微信。

　　半小时前发过去的消息，还没收到回复。

　　再发一条：［到家了和我说哦］

　　也不知跟谁在相亲，她昨晚都没提。
　　今天早上出门前，也是一字未说。

　　秦飞廉心里作乱，这会又不好抽身离开。
　　今天结束工作，按目前进程也得九十点了。

　　九十点……她得跟人说多少话啊。

　　满腹心事，一双载重的眼，投望窗外，可惜他没翅膀。

　　·

　　城市另一边，一处高档西餐厅。
　　两女对两男。
　　其中一对是相亲当事人。
　　另一对，则是各自“请”来的“相亲军师”。

　　竹茹基本没怎么说话。
　　而对方，主角惜字如金，倒是配角军师，很喜欢抢答。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萧佳在和对方军师侃。

　　这哪是什么军师，这完全是代“言”人吧。
　　竹茹心里默默点评一句，觉得有些逗。

　　萧佳这个相亲对象，也是她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程序员，头发却出奇茂密。
　　灰格子衬衫加白针织马甲，配牛仔裤，整体倒也干净利落，皮肤是小麦色，个子高高的，就是太瘦了些，有些脱相。
　　总觉得碰到大风天，在室外一站，下一秒就会被吹倒在地，扑街了……

　　男人，整体还是该强壮些吧。
　　靠得住。

　　竹茹对他整体观感下来，说实话，很是一般。
　　但萧佳吃这一款外形的男生，所以她保持沉默，只细心地留意对方举手投足间传递出来的个人“特质”。

　　他旁边这个男生，又过于“兴奋”。
　　两个人中和一下，可能会好一些。

　　萧佳眉眼里低转的害羞，让竹茹意识到，她对这男人七八分满意应该有的。
　　只是这个傻瓜，有这个程度的满意，却跟他朋友聊这么起劲做什么？
　　太热乎了些吧。

　　这让她提醒也不对，不提醒也不对。

　　总之，静观其变吧。

　　萧佳吃得很淑女，又腼腆，完全不是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模样，竹茹看她吃得“费劲”，心里想笑。

　　相较之下，她吃得更慢，更少。
　　原因无它，男方军师口若悬河，她总觉得那唾沫星子，多少飞溅到了她的牛排上，越想越倒胃口，所以就没怎么动刀动叉了。

　　起身上个厕所，手机静音后放在包里，这会拿出来看时间。

　　结果扑入眼，两通未接来电，三条未读微信。

　　［结束了么］

　　［到家了和我说哦］

　　［看到了联系我，有点急事需要你帮忙］

　　最后一条，显示五分钟前，和第二次来电差不多时间。

　　竹茹皱眉，这个点，秦飞廉应该已经在家了，能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的？
　　而且，还是急事？

　　对着镜子，发愣两秒，她决定直接给他回电。

　　“喂——”

　　电话刚接通，就听他急吼吼一句，“竹茹，你现在能回家一趟，帮我取份东西么？我还在酒店这边开会，没那份东西今天结束不了！”

　　“噢，什么东西？”她问，听他语气，好像确实挺急的。

　　“你到家了打我电话，我跟你说在哪！”秦飞廉脑筋一转，“开车注意安全！”

　　“好。”

　　竹茹看了会时间，这先回他家，再出来送东西到酒店，一来一去，得花不少时间。
　　这边的相亲，回来肯定结束了。
　　所以，这里她得提前撤。

　　去和萧佳说说看吧。

　　人回到桌边，竹茹压低声音，在萧佳耳边轻语几句，萧佳猛地一顿，有些不知所措：“那我和你一道走吧？”

　　男方军师一听：“啊？不是吧，你们餐还没吃完呢？咱可不能浪费了！这里人均消费可不低！”

　　额，竹茹为难看好友。

　　萧佳也有些进退两难，想了想，她做出了决定：“那如如，你去吧，我再跟他们坐一会～”

　　“好，抱歉哈～”竹茹起身，冲两位男生示意，“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再聊一会！”

　　“行！改日再会，美女！”男方军师笑松松一句，目光追着人出店才收回。

　　萧佳看在眼里，只觉无语。

　　·

　　一路过去，车速并不慢，第一次看到秦飞廉面对工作那么着急的口吻，竹茹也不敢慢腾腾来，想着早点到早点取早点送！

　　等到了他家，也是腿带风扫楼梯，火急火燎直上二楼。

　　在楼道转弯口站定，她解锁屏幕，先给等的人打个电话。

　　电话一秒接通。

　　秦飞廉：“你到家了？”

　　“噢，刚到。东西在哪，我现在去拿。”走楼梯走得有些喘，竹茹下意识缓了缓气息。

　　“你去书房。”秦飞廉皱了一晚上的双眉，终于舒展了些，“东西在书架上。”

　　“噢，哪间是书房？”二楼除了连在一起的主卧客卧，大大小小房间并不少，竹茹没有头绪，茫然转身，视线溜了溜。

　　“衣帽间隔壁那间。”秦飞廉听出了她的气喘，心里忍不住偷乐。
　　说明她是赶回来的，说明他的“急事”有被她当回事！
　　至少，比什么乱七八糟的相亲重要。
　　啊不，重要太多！完全秒杀！

　　“噢。”竹茹很快锁定书房间，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轻轻推开门，打开了灯。

　　中式书房，两面墙的书架，连成一个直角，剩余就是一张长桌，一把按摩椅，一个长沙发，所有东西，一目了然。

　　“在桌子后面那排的书架，上数下第三行，然后从左边开始数，第五个文件袋。”秦飞廉准确说出所需资料的位置。

　　竹茹听得有些小惊讶，他说的这个书架，从最下面一行开始，往上走，到第五行，全是一模一样的牛皮文件袋！

　　这家伙，记忆力这么好啊？！
　　让她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好。”竹茹几步到书架边上，指尖从左往右点到第五袋，一下抽了出来。

　　袋子外面，一个字都没有。也没见任何标记，这怎么与电话里的秦飞廉确认，是他要的？

　　“拿到了吗？”秦飞廉见她没了声，下意识问。

　　“噢拿到了。”他自己肯定有数，她给送过去便是，“那先这样，等到酒店了我再打给你！”

　　“好的。”

　　竹茹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却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等她回头看清时，右脚因为条件反射已经踢出去了——

　　“哗啦”一声巨响！

　　电话那头的人，跟着一下皱眉：“怎——”

　　话未完，电话被挂断！

　　竹茹面对碎了一地的“光”，目瞪口呆！

　　完了完了，脖子断了，脑袋成了两半，两条胳膊两条腿都与身体彻底分离……还有脑袋上一边一支冲天牛角，也裂成好几截！
　　整个摔得稀巴烂，惨不忍睹！

　　出腿有些过于用力了……要命，她刚才以为谁偷偷进来，碰到了她的后腰，惊惶失色下才会腿比脑子快！

　　谁曾想，这一出击，将秦飞廉心中的“光”踹得粉身碎骨！

　　闯祸的人正忐忑至极，楼下倏然传来一声喊：“竹小姐，您需要帮助么？”

　　是住这家里的阿姨！

　　竹茹压住呼吸，扯着嗓子喊：“没事！不用！”

　　“好的，您有事喊我哈！”

　　“好！”

　　走到一二楼楼道转弯处的阿姨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一下停住，应该是什么东西摔了！
　　只是，这个家里主人有规定，不让任何人进书房，所以她还是当作没听见，下楼要紧！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迅速分析了眼前状况，竹茹决定豁出去了，无论怎样，先把文件袋送到酒店给秦飞廉。

　　至于他突如其来英勇就“意”的奥特曼，等他结束一天工作，再说吧。
　　这种意外，奥特曼本尊没想到，她也没想到啊！

　　就，赔他一个吧。
　　这东西也不知道多少钱，看着比她高一丢，没有他主卧那一排那么高，但它能动，所以可能会稍微贵一点？

　　下楼时，两个脚步明显发飘。

　　待惊魂未定回到车上，竹茹脑袋发胀：万一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咋办？

　　物质损失于秦飞廉来说应该不大，就一数字！
　　但是精神损失……可能就不太好估量了！
　　他如果看到那一摊“尸骨”，不会当即趴地上号啕大哭吧？

　　是不是会给他幼稚的心灵，带去一坨巨大的阴霾？

　　她不是秦飞廉本人，所以答不上来。

　　她甚至都叫不出，碎在二楼书房的这个奥特曼，叫啥。是哪位。

　　哎，真的命运多舛啊！
　　她本人是，这碎掉的“光”，更是！

　　就说那会，它好端端地，干嘛偷偷摸摸移动到她身后啊！
　　哪怕换个不会拳脚功夫的其他人，本能之下也会把它推倒吧！

　　算了，剪不断理还乱，打住，先送东西过去！

　　·

　　门铃响了，酒店经理来送咖啡，让秦飞廉白激动一场，还以为她到了！

　　十分钟后，他电话响了。

　　竹茹想到套房内应该不止他一人，所以在电梯口等他，电话里把他喊出来。

　　秦飞廉拉开门，大步朝电梯处走。

　　看到她的瞬间，双眼盈盈，是一天下来最满的笑：“你来了！”

　　“噢。”心虚的人，下意识往后退半步，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赶紧把文件袋递给他，“你看看，是这份么？”
　　说话都比平时气短，低几个分贝。

　　秦飞廉假装抽出一沓瞄了眼：“对的！你吃饭了吗？”

　　“吃了……”还是弱弱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有看上吗？”

　　“什么？”

　　“你不是去相亲了吗？”

　　本就心不在焉的人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她又没待到最后。

　　奇怪的回答惹得男人眉一皱：“嗯？”

　　“我半道走的。不太清楚他们成没成。”与他讨论的是相亲的话题，脑子里想的却是书房里牺牲的奥特曼。

　　“噢～”秦飞廉醍醐灌顶，眼里的笑就差溢出来，“是——那个萧佳相亲，对吗？你是陪着她去的！”

　　“嗯。”不然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知道了。”

　　“……”竹茹望着他，一心不能两用，所以她有些后知后觉。

　　“那你等我一起下班？还是先回去？”私心想让她等，可还是以她感受为主，不能勉强。

　　有人巴不得现在就一溜烟跑无影，赶紧道：“我先回去！你先忙吧！”

　　主要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向面前这个男人解释，他的奥特曼为何碎得那么惨烈！

　　“行～那你自己开车注意安全！我让阿姨做了点夜宵，你自己先吃点！”想着他一通电话半路把她叫走，可能都还没填饱肚子，忍不住贴心提醒。

　　“好。”竹茹点点头，他伸手给她按了下楼的电梯。

　　门开了，她刚要进去，却被他开口叫住：“等等——”

　　“嗯？”她转身，重新抵上他的注视。

　　秦飞廉觉得她有些怪怪的，于是主动引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啊？没、没有！”谎话一出，脸红加倍，可她没得选，至少，此时此刻，只能先“谎”过去！

　　怕她真如实交代了，会影响他后续的工作。

　　“好吧。”秦飞廉想起电话里那声奇怪的巨响，隐约觉得奇怪，却又无法辨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家里见～”电梯外的男人，抬手冲她挥了挥，一脸喜气洋洋。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电梯内强撑了好几分钟的脸，一下恢复到来时路上的愁眉苦脸！

　　·

　　开到半道，某人想“逃”回世纪东城。
　　可想了想，这事不是逃一晚能解决的，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慢吞吞开回了那处奢华庭院。

　　谁曾想，人刚下车，有个高大的身影转了过来，面向她：“嫂子！晚上好啊！您咋回来这么晚啊！我正找您呢！”

　　他、他兄弟来了……竹茹一秒止步，僵成千年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