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会不会来》妘铎

14、多看帅哥

　　从菜市场回来后，竹茹的一颗心始终吊着，想落落不下去。
　　还有两个脸颊，想精神退“烧”，却无济于事。

　　这会站在厨房门口，看长手长脚的男人处理那些牛腩块。
　　动作娴熟，与他一进菜市场三下五除二买齐大葱段、蒜头、生姜、八角、香叶，还有青菜、萝卜等一样，效率高，一气呵成。
　　一看就是老手。

　　“应该多拿两个锅过来。”秦飞廉把所有食材下锅，盖上锅盖，瞧了眼一旁她煮泡面唯一的配置小锅，默默复盘道，“下次拿个炖锅过来。”

　　“……”竹茹不吱声。
　　不好意思吱声。
　　眼前这种站位，她更像客人，他才是主人。

　　“你这小锅，煮面倒正好。”买了她最喜欢的手工宽面，秦飞廉心里一合计，这造型可爱的小锅正好可以煮面。
　　等牛腩炖萝卜差不多了，再煮面条。

　　竹茹不知道他在调侃还是其他，撑着双眼不作声，只静静“欣赏”。

　　惹得男人再次来瞧，细细瞧了瞧她的神色，问：“你是不是饿了？”

　　“没、没有。”竹茹摇头否认。
　　公司里吃的蛋糕和奶茶，消化没那么快。

　　“嗯，得等等，牛腩炖烂点，才入味。”秦飞廉主动向她解释。

　　竹茹眨眨眼：“哦。”
　　莫名有些恍惚。
　　耳边倏然想起萧佳的话，“男人进厨房，是道亮丽风景线。如果还能脱掉上衣，光着膀子，那我告诉你，做出来的饭，绝对色香味俱佳！”

　　“怎么了？”看她脸颊，似乎更红了些，秦飞廉忍不住问。

　　竹茹慌张答：“没事啊。”

　　秦飞廉：“……”
　　不知道她在慌张什么。
　　他来，这么让她紧张？

　　竹茹，你给我清醒点！
　　不要想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前的秦飞廉，他只是甲方！
　　甲方爸爸！甲方财神！
　　虽然他是个男人……可这不是关键！
　　心里恶狠狠给自己一顿及时的警告，下意识提了口气，把气息调匀，调顺，鼻尖已满满沁入肉香，竹茹忍不住深吸一口。

　　“这个季节，萝卜正好，补身子胜人参，可以多吃点。”这会空隙，秦飞廉想同等面的她讲讲话。

　　谁曾想，与她目光一撞，各自心中起了微妙的实时感受。

　　竹茹错开他的视线，故意去看那个锅，以掩饰心中的起伏。
　　他为啥要讲“补身子”这种敏感话题……

　　沉默显气氛抽紧，还是主动聊些什么吧。
　　再如何，她也得好好“照顾”下这位贵客。

　　“秦总，您经常烧牛肉面么？”
　　聊点最相关的，然后见缝插针恭维他几句！
　　对，就这么干！
　　至于私人之间那些有的没的，都放一旁。

　　“噢，每周都会煮一次吃。”秦飞廉乐意同她分享。

　　“那很不错！看您那么熟练，煮出来一定很好吃！”话是那么回事，为什么出口后，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样的马屁，怎么拍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你期待就好！”果然，秦飞廉很爱听她这样讲，脸上笑意明显。

　　“我肯定期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口福！”竹茹冲他笑着，可脸上的红热是一点没褪。

　　秦飞廉猛地一怔，心中讶异她突如其来的“直言直语”，莫名令他心动过速。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您爱人肯定很幸福吧？”话出口，竹茹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搭牢了！
　　这八个字，也是萧佳描述她对相亲男人的要求……她当时听得敷衍，谁曾想一秃噜嘴它们就自己跑出来了！

　　厨房时刻，一下暂停。

　　秦飞廉看着她，眸色微动，缓缓道：“会的。”

　　竹茹：“……”
　　他答得貌似非她所问。

　　算了，不要尬聊，不要硬聊！
　　接下去，谨言，谨言，谨言吧。

　　这样对着，真的令她不安。
　　想回客厅，沙发上坐着，玩玩手机，或者刷个剧！
　　可留他一人在厨房忙，好像有些不厚道……

　　时间走在两人纷乱的心头，悄然流逝。
　　热锅里的美食，在一点点出色香味。

　　秦飞廉决定开始下面，转头又看她：“有碗不？”

　　“有！”竹茹迅速走内几步，打开碗柜，脸上微尬，抬头问他，“两个够么？”
　　这是她所有的“家当”，共两只碗。
　　多半只都没有。
　　庆幸当时考虑到会不小心摔破，一下拿了两只，不然这会就更窘！

　　“……可以。”
　　秦飞廉明显有些“吓”到，可一想到她所有的厨具是一口小小的煮面锅，那么，两只碗，就够“多”了。

　　竹茹不敢多看他一眼，赶紧给自己找活，她打算去客厅拿水壶：“我去煮水，烫碗筷。”

　　“好，小心不要烫到。”秦飞廉忍不住叮嘱一句。

　　竹茹尬得慌，垂着脑袋，疾步转出厨房。
　　煮个水，她又不是傻子，还能烫到？

　　还好筷子是一整排买的，不止两双。

　　等她把煮好开水的壶拿到厨房，无意间抬眸掠了眼窗户，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厨房玻璃上，映出他和她同框的身影：和谐，又不真实。

　　厨房间的烟火气，第一次具象了。跑入她双眸，在心里敲出一列前所未有的音符。
　　什么东西在心尖跳跃着，也雀跃着。

　　竹茹迅速撤回目光，见秦飞廉正捞面条，依次装碗。
　　动作轻车驾熟，一点水都没溅出。
　　这样不疾不徐的画面，对于强迫症的她很友好。

　　牛腩混着各种调料的香气，飘满了厨房。

　　身体里对牛肉面的敏感因子，争先恐后上蹿下跳，等待的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个香味，她外卖叫的牛肉面没有……真的超诱人！

　　竹茹想到他那瓶酒，弱弱问：“秦总，我这里就啤酒，可以么？”

　　秦飞廉停下盛牛腩块的动作，转头看她：“又不工作，喝什么酒。”

　　八个字，又让彼此心头起了某种同频。

　　竹茹一秒羞赧，心里暗暗怪自己：这是又说错话了！

　　待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腩面上桌后，她的肚子已急不可待。
　　一秒都等不了了。

　　秦飞廉递给她一双筷子，若有所思道：“缓缓，等稍稍晾一会再吃，这样不会烫到。”

　　早上被小馄饨烫到过，所以这会还是乖乖听劝，竹茹再次咽了咽口水，“噢”了一声。

　　“尝尝看。”帮她抻了会面散热，秦飞廉看差不多了，目光炯炯，期待她品鉴。

　　“好。”

　　牛腩入口即化，非常入味，还有淡淡的黄酒香，配一勺汤汁，绝了。竹茹又忍不住夹了筷剔滑顺溜的宽面条，吸入嘴，补了粒萝卜块，细细咀嚼，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眼前巴巴等评价的甲方厨神：“好吃！绝了！yyds！”

　　秦飞廉抿嘴一笑，低头开吃。

　　竹茹看他慢条斯理吃了一口，完全不同于她的狼吞虎咽，衬得他文明人一个，而她原始人，心里忍不住默默比较了一番。

　　看秦飞廉吃东西，跟看他煮东西，一样令双眼愉悦。
　　他是怎么做到的？举手投足间，尽是别人没有的贵气！

　　他的这一面，她好像第一次发现。
　　从前读书时，只觉得他高大、阳光、帅气。

　　这会瞧着，莫名觉得他真的很“贵”！
　　因为他是秦氏华东总部的掌舵人，所以她对他多了一层“甲方爸爸财力雄厚”的滤镜？

　　可这个“贵气”，好像不完全等同于“身价”吧。

　　竹茹那会觉得，即便是双目失明的人，也会被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秦飞廉独一份的光芒闪到！就跟她第一次在年级走廊上无意间抬眸“捉”到他一样，惊为天人！
　　彼时的秦飞廉，一身校服，背倚在走廊墙上，松弛又帅气，与身边男生们热聊着篮球赛。看她过来，下意识收了声，一双眼落在她身上，闪着清透又热烈的光芒。

　　“在想什么？这么看我。”秦飞廉感受到她的目光，本想任她瞧个够，可实在没忍住，很是好奇。
　　从重逢到此刻，她第一次这样“注视”他。

　　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颤，竹茹迅速撤走注视，去抻第二筷面条：“没什么。”

　　“有助于提升食欲。”秦飞廉下结论。

　　“什么？”竹茹停下，再次看他。

　　“多看帅哥。”秦飞廉对着自己那碗面条，浅浅一笑。

　　竹茹当头一闷：“……”

　　“你可以多看看。”秦飞廉享受她把注意力放他身上的那种感觉，“你比从前瘦了，得多吃点，身体好，才有力气。”

　　“……”

　　怪不得她这碗牛腩堆成小山，起码他的三倍，敢情他这么“用心良苦”。
　　那他自己呢。
　　也比记忆了瘦了……
　　又或是高了十公分的缘故，总之，看着也不像有好好吃饭的主。

　　他如今带着这么大一个公司，肯定很忙吧。
　　说不定，比她们这种打工人还要三餐不调匀。

　　看她默默往嘴里塞牛腩块，秦飞廉心里很满足，想了想，试探问：“竹小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申请跟你做牛肉面搭子么？每周一次。”

　　“噗，咳——”
　　竹茹赶紧伸手扯了张纸巾擦嘴，把心口骤起的慌张压下去，不可思议地抬眸看他，“牛肉面……搭子？”

　　“嗯。”看起来她好像要拒绝，秦飞廉赶紧解释道，“你看，我本来每周都会烧一次。一个人又吃不完，你一起吃的话，刚刚好。”

　　竹茹：“……”

　　“可以么？”男人声线显弱，是真的怕她拒绝。

　　竹茹不想明白他的意图，想了想方才他那一声唤人，还是决定挑明：“秦总，麻烦您以后不要叫我‘竹小茹’。”

　　秦飞廉意外她的思绪还停在他前面的话上，神情又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一颗心跟着悬至半空：“怎么了？”

　　竹茹下意识收敛气息，把复杂问题简单化：“因为我已经不小了。”

　　秦飞廉放下筷子，看了她好一会：“这样么？”

　　“嗯。”竹茹不喜欢被人叫“竹小茹”。
　　任何人叫，都不行。

　　从前不懂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懂了后，她便从骨子里厌恶，抗拒。

　　这么多年没见，秦飞廉不知情，所以她才更需要主动说出来。
　　哪怕他现在是尊贵的甲方爸爸，她也不想听他如从前那样喊她一声“竹小茹”。

　　秦飞廉眉眼敛着，似在思量她这话的真正含义。
　　可分析不出任何。
　　只看得出她很较真，所以这个问题，很严重，他得认真对待。

　　从前他问她，家人喊她什么，她说“竹小茹”。
　　便是从那时起，他就憧憬有朝一日去到她的身边，成为她的家人，所以跟着提前喊她“竹小茹”，完全是出于这个隐秘的私人动机。

　　“好。”同她一样，秦飞廉郑重其事表态。
　　她既然不喜欢，他便从此不再叫。

　　只是，他也无法对她直呼其名，“竹茹”，很生距离感，像是唤一个陌生人似的。

　　“那我叫你什么？”秦飞廉想要一个新的喊她的“昵称”。
　　她的老板那么自然地一口一个“竹丫头”，令他很嫉妒。

　　竹茹不是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可她只想装傻：“秦总，您喊我‘小竹’就行。”

　　想想还是她姿态低些，也不想挑战高高在上秦氏未来总裁的威严。
　　职场上，“小”加姓的方式喊人，也常见。

　　秦飞廉显然没料到她这么“务实”。
　　她不是他的员工，也没比她大，“小竹”，他叫不出口。

　　竹茹见他没表态，索性也闭麦，只埋头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