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大梦8 ...
-
长长的走廊上，男人拉着少年走着，因为步距差距，顾笑寒每走几步就要加快一下步伐。
这样反复几次后，他感觉有些跟不上了，说：“等等！傅星回！”
“……”傅星回停下脚步，松开他的手腕。
“嘶……”顾笑寒看着自己的手腕，都红了。
“对不起。”傅星回向他道歉，“我觉得，你需要更快地远离那里。”
“……这不重要。”顾笑寒放下手，抬头看他。
“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我和议会可不是很和谐的关系，你为什么想继续做我的保镖？”
“我为基地战斗。”傅星回说，“包括基地的所有人。”
“……”顾笑寒看着他的眼睛。
傅星回毫不畏惧地接受他的审视。
许久后，顾笑寒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那好吧，以后咱们就是合作关系了，傅大将军。
“说起来，我还没取代号呢，既然我想为人们歌唱，那代号就叫‘歌者’，怎么样？”
“这由你决定。”
“好木头啊，你这人真是无趣哎。”
从这一刻开始，梦中的画面像按了多倍速一样加快，夕岚看着顾笑寒在42的帮助下成为所有基地唯一的真人歌手，看着他大半夜拿新写的谱子去找傅星回，看着他们在不同基地间来往，试图伤害他们的污染物都死在寒冰之中。
很快，时间来到几个月后。
这一天的傅星回独自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脸色有点阴沉，但顾笑寒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星回——”少年挥手，笑着扑向他。
“……”
“啊啊，我已经一个小时十七分钟没有见到星回了，好空虚好没有安全感！星回你去哪里了呀？”
“……请不要调戏我。”傅星回抓住他到处乱摸的手。
“这怎么能叫调戏呢，这明明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之间的友好交流！”顾笑寒趁机握住他的手指，“而且星回的身体好凉快，要是可以抱抱，感觉夏天都不需要空调了呐。”
“……追求者？”傅星回眼神一滞，疑惑、惊讶和不解都出现在他眼中。
“对啊，我决定开始追你，你不知道吗？哦，昨天表白的时候你睡着了，所以你不知道。”
“……”
“别沉默嘛，现在大家都及时行乐，我觉得你好看又可靠，追你怎么了嘛……”
“顾笑寒。”傅星回突然说。
难得被对方叫全名，顾笑寒愣了一下。
“我不接受你的追求。”傅星回说，“而且，我决定不再做你的保镖了。”
“？！！”顾笑寒和旁观者夕岚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顾笑寒急了，“我们明明相处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走！难道是因为……我不追你了，你别走！”
“不是因为这个。”傅星回摇头，“我不想再支持你做的事了。”
“……？”
“我今天才知道，你做歌手，其实是在伤害自己。”傅星回平静地说。如果不看他握紧的拳头，恐怕不会相信他在生气。
“……”顾笑寒松开了他。
他明白了，对方知道了什么。
“使用异能，会让你的污染值上升。”
“……”
“……”
“对。”顾笑寒沉默片刻，选择承认。
“可是只会上涨一点点，而且我的异能又关不掉，就算什么都不做，污染值也还是会上涨的。”
“你可以选择沉默寡言。”
“……我不想！”
“因为异能的特殊性，净化剂对你效果甚微。”傅星回的声音依旧平静，“为所有人歌唱很美好，但如果这会将你推入深渊，我选择与你背道而驰。”
“我不！！！”
顾笑寒攥紧他的手，呼吸不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不要，不要变成不能说话的哑巴。”他说，“我没有什么大理想，我也不是圣人，我只想，只想在变成污染物之前，再多歌唱几次……”
“如果选择不做歌手，你不会变成污染物。”
“那不一样！”顾笑寒的眼睛湿润了，“我当然可以不做歌手，当然可以沉默寡言！但那样带来了什么？那么多需要降低污染值的人怎么办？！那么多买不起净化剂的人怎么办！我……我对他们的存亡无所谓啊！但我想看他们活！如果有一天你也要死，你难道不会希望有人愿意救你吗！”
“……不会。”傅星回摇头。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事，在基地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献上自己的生命。”
“……”
顾笑寒退后一步。
他抿唇，摇头，但目光一直锁定着对方，唯有散落的长发隐约遮挡一片视线。
“你是个混蛋。”他淡淡说。
“傅星回，你是个愚蠢的混蛋。”
少年人锁上房门，傅星回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门，并不知这木板和少年的心谁更脆弱。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打开通讯器，入目是一封标红的私密邮件。
是42“亲手”发给他的。
他将邮件复制，转向转发窗口，收件人是第九基地防污染中心总负责人。
但，在即将按下“发送”键时，他迟疑了。
[“基地就是一个冰冷的钢铁巨兽，每一个异能者都是一颗齿轮，而普通人只是可有可无的尘埃。”]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使用032，我不会成为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那么多需要降低污染值的人怎么办？那么多买不起净化剂的人怎么办？”]
[“我想看他们活。”]
“……”
那个明亮的“发送”键，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询问，傅少将，您是否选择隐瞒此事？】42的机械音响起，但比平时轻了很多，只有傅星回一人可以听见。
“……42。”
【我在。】
“开启推演，分别推演我是否将信息上报的最坏结果。”
【收到，已开始推演……】
【滴，推演结束。推演结果如下：】
【一，未上报信息：异能者歌者因遭遇污染事件成为污染物或死亡。二，上报信息：异能者歌者因遭遇污染事件成为污染物或死亡。】
“……推演最好的结果……不，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
【收到，已开始推演，由于运算量较大，可能需要较长的推演时间。】
【……】
【滴，推演结束。推演结果如下：】
【一，未上报信息：异能者歌者继续当前工作，在二十年内成为污染物并被处决。在他死亡前，全基地居民平均污染值下降2%，异能者平均污染值下降20%，总人口死亡率下降3%，异能者死亡率下降40%，居民平均寿命延长1-3年。】
【二，上报信息：异能者歌者被软禁并限制言语能力，寿终就寝。在他死亡前，全基地居民平均污染值下降0.01%，异能者平均污染值下降10%，总人口死亡率下降2%，异能者死亡率下降25%。】
“……”
【提问，傅少将，是否做出抉择？】
“……”傅星回没有说话。
一边是20年的明显效应，一边是至少50年的普通效应，如果是让议会的人来，应该很好选。
否则在上报信息的那个推演里，顾笑寒不会被软禁。
……但是，那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还是说你们想承认，占人口九成以上的普通人不是基地的一部分？”]
可是，当族群成为整体，当个体标上价值，当鲜活的生命被放在天平的一端。
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不知道。
他不擅长思考这些。
一直以来，他都只擅长战斗，不管是在训练场上的训练，还是在荒野的厮杀。
他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基地，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
为了人，总是笑着对人们的顾笑寒告诉他。
为了……
他不突然不知道了……
当他因污染值而得到无限期长假，当他从战斗中脱离出来，当他靠近普通人生活的地方时，他发现，基地可能没有他信念中的那么完美。
这里是人类最后的堡垒，却也是人类最大的囚笼。人们在这里生存、繁衍，也在这里痛哭、麻木。
——基地是一个冰冷的钢铁巨兽。
他也要像巨兽的指导者们一样，用“少数人”和“缺少价值的普通人”来为巨兽换取更长久的存活吗？
这样真的正确吗……
【提醒，傅少将，您该做出抉择了。】
“……”
……
房门的锁孔插上钥匙，转了两圈，就打开了锁。
白发男子脱掉鞋，走入房间，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床上的一大团被子。
傅星回走过去，拍了拍被子顶端。
“带我走的？”顾笑寒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丝淡淡的喑哑。
“不走。”傅星回说。
“……？”
“……”
被子挪动了几下，掀起一角，露出少年绮丽的面容。
他看着对方，面无表情，但眼神是疑惑和惊讶的。
“不告发吗？”他问。
“不告发。”对方回答。
“……为什么？”
“不为什么。”傅星回说，“我会永远坚守自己的道路，所以做出了这个选择。”
——十分钟前——
【提醒，傅少将，您该做出抉择了。】
“……42。”傅星回来到客厅的窗边，看着遥远的天空，问。
“我想知道，我为何而战。”
【回复，根据基地军人守则第一条，您为基地而战，为此，您愿付出所有，包括您的生命。】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傅星回说，“这不是我的答案，或者，不是完整的答案。”
【……】42也陷入沉默。
片刻后，它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不似平常那样冰冷，在机械的基础上，仿佛多了人的语气与感情。
[如果因此而迷茫的话，可以听听42的守则。
[42为人类而存在，为守护人的生命、人性与世上所有人所创造的美好而存在。]
作者有话说第84章 大梦8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