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寻笙伏伏

57、约谈

　　“杜姐，昨天的采访稿我整理过了，录音文件也放进压缩包了，我现在发到你邮箱可以吗？”
　　杜溪点点头，发现林絮今天来得格外地早。她趁着这时候没多少同事在，八卦兮兮地问“昨天送你回家的那个是谁啊？我看着很面生。”
　　她是混财经的，商圈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但昨天那位确实是没见过。
　　林絮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周逾白的身份告诉她，这么一迟疑，杜溪就立刻说“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她的眼神笑眯眯的，也不介意“今天没什么工作，你把我给你的资料整理完就可以下班了。”
　　林絮应了声好。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周逾白给她发来了见面地点的具体位置。是一家口碑很好的私房菜馆，林絮听说过。
　　她回了个“好”过去，周逾白立刻又发来回复，简短的几个字
　　“在工作吗？”
　　周逾白摩挲着手机屏幕，有点担心自己的消息会影响林絮工作，但又忍不住想和她说说话。
　　从昨天见面开始，周逾白就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有些懊恼没能抓住机会跟林絮多说几句话，又担心今天的见面会泡汤，心里一直都不太安稳，睡也没睡好。
　　陈数过来送文件，敲了两下门都没得到回应，他家周总正低头看手机，看着他像是在走神。
　　“周总！这个是建南递来的合约书，需要你签字。”
　　周逾白“嗯”了声，这时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他立刻放下文件去看手机，一副早就等着的模样。
　　陈数那叫一个好奇啊，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脑袋凑过去一起看。
　　林絮回复了一个兔子摇头的表情包“刚到公司，还没开始工作呢。”
　　周逾白轻扯了下唇角，问林絮什么时候下班，他开车去接她。
　　林絮想起他那辆在学校门口都颇受瞩目的豪车，觉得他要是真过来接她。明天关于她的八卦消息就要传到满公司都是了，她一个小实习生弄出这种阵仗免不了要被编排一番。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我下班的时候会给你发消息。”
　　她不让他去接。
　　周逾白抿了抿唇，有些失望，但不敢强求，一切全按照林絮的意思来。
　　陈数暗戳戳地问“今天需要我当司机吗？”
　　为了老板的八卦，他可以免费加班哦。
　　周逾白瞥他一眼，眸光冷冷淡淡的，跟刚才浅笑的模样判若两人“不需要。”
　　他的私人行程不需要电灯泡。
　　林絮在公司待到下午五点半，把分给她的任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跟杜溪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这时候她忽然收到社会部同事的消息，让她把之前负责的项目企划书给她送过去。
　　说是新人没经验，得借她的策划书学点经验。林絮没多想，她找出自己之前做的策划书就绕路去了社会部。
　　林絮在社会部实习了快两个月，跟同事们关系处得很好。刚过去就遇到不少熟人，说说笑笑地打招呼，多聊了一会儿
　　“诶，新人来了，你把策划书给她吧。”
　　同事悄悄在林絮耳边说“走后门进来的就是牛气，不会也不愿意学。给她派任务的时候一脸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为难她呢，我看着就烦。”
　　林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愣了愣，没成想这个空降的新实习生居然是熟人。
　　左思然看到林絮也有点惊讶，她之前就听说林絮在这里实习。不过不清楚是具体哪个部门，也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把她给挤到别的部了。
　　这下子两人一碰上，她不免有点尴尬。
　　但是不过尴尬归尴尬，然而左思然也没表现出来，她现在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跟林絮擦肩而过，又被刚刚说话的那个同事叫住。
　　“左思然你先别走，这是林絮。她是在你之前在我们部实习的，她做过几个很优秀的策划书，你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实习生就是用来使唤的，总不能一句“我不会”就什么都不做吧，同事可不想惯着左思然这个臭脾气。
　　大家都在看着，左思然也不想刚来两天就把关系闹僵。这个实习机会还是她好不容易向乔运聪求来的，做好了就是她履历上光辉的一笔。
　　她转头向林絮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策划书，一副不认识林絮的模样“谢了。”
　　态度傲慢，拿完就走，把牵线的同事气得不轻。
　　林絮笑笑，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同事看了眼时间，惊讶道“这么早？”
　　林絮在社会部工作的那会儿，都是公司里走得最晚的。特别努力特别拼，从没走得这么早过。
　　她笑了下“我跟人约好了要一起吃饭。”
　　同事的八卦雷达被触动，好奇地问“林絮你跟谁啊？是男的吗？”
　　林絮漂亮，性格又好，刚进公司那会儿就有同届的男实习生追她。几个热心的女同事也给她介绍过对象，但是林絮在这方面完全是敬谢不敏，不仅对谈恋爱没兴趣，连跟人家见过面都觉得没必要。
　　林絮被问得不好意思，只含糊地点点头，然后匆匆离开。
　　左思然听到了她跟同事的对话，视线一直追着她，慢慢皱起眉，在心里琢磨
　　林絮谈恋爱了？对象会是谁？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林絮，因为这姑娘跟她完全是两路人。
　　明明家境普通，人又漂亮，却一点虚荣心都没有，不爱打扮不说。对那些富二代的穷追不舍愣是丝毫不动容，跟她这么一比，左思然自己就跟大染缸里出来的下三滥一样。
　　更重要的是，不管林絮自己是什么态度，她对男性的吸引力确实比左思然强。如果林絮傍上了什么厉害人物，那左思然能嫉妒死。
　　她越想越觉得心烦，拿起手机联系乔运聪，想跟他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在她交往的那么多任男友里，就属乔运聪最拿得出手，她必须得好好把握住。
　　林絮见过左思然一面后就将她抛在脑后，她按照周逾白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快到的时候忽然接到周逾白的电话。
　　他声音干涩，充满愧疚和无措，有些紧张地说“我突然有个客户要见，一时脱不开身……”
　　林絮明白他的苦衷，立刻就说“那我们改天再见好了，我没关系的，你忙吧。”
　　周逾白先是应了声好，在林絮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忽然又说“你能等等我吗？最多一个小时，你可以先来我公司。”
　　他声音低低的，最后补充了句“我今天就想见你……”
　　林絮一下子就心软了，她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周逾白，便答应了。
　　到周逾白公司的时候，已经提前等着的陈数立刻就迎了上来。他脸上带笑，态度亲切又不至于太过热情，分寸拿捏得很好。
　　“林絮小姐，先跟我来吧!周总正在跟客户聊合同的事儿呢，因为这位客人明天就要出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见面机会。”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周逾白实在抽不开身，给林絮打电话说明情况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差，情绪低落得陈数都看不过去了。
　　好在周逾白悬崖勒马及时主动了一回。
　　林絮理解地点点头“没关系的，反正我今天下班早，也没什么要忙的。”
　　她第一次来周逾白的公司，有点新奇，想不太出来周逾白西装革履处理正事的模样，毕竟他以前混不吝儿的样子太深入人心。
　　陈数是专门过来给林絮解闷的，怕她等得太无聊，主动挑起一些话题。
　　两人不熟，唯一能聊的就是周逾白了，陈数充分发挥自己的八卦天分，笑眯眯地套近乎。
　　“我跟周总说你们俩是高中同学？我认识周总的时候他都快大学毕业了，天天冷着脸吓死人，他高中也这样吗？”
　　林絮被他夸张的言辞说得想笑“也经常冷脸，但不怎么吓人，他性格就是这样的，熟悉之后就会发现他只是面冷心热。”
　　这点陈数可不敢苟同，他认识林絮的这些年来，他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有商人的老奸巨猾和不动声色，哪里有“心热”的时候。
　　他笑着说“周总的心热可热不到我们这些下属身上，我去年因为工作没做好，差点被他调去非洲挖煤，年终奖都扣没了。”
　　他这话明显是玩笑，但林絮怔了一下，居然相信了。
　　她有点惊讶地问“周逾白这么凶呀？”
　　可能打工人的同情心都比较强，林絮还真以为陈数的奖金被扣没了，代入一下自己简直心疼得要命。
　　陈数忍着笑，故意夸张事实。其实没扣没，但也扣掉了一半，他想起来就肉疼，这回总算找到可以吐槽的对象了。
　　他悄悄地说老板坏话“可凶了，而且你要是没把工作做好，他就冷脸瞪你，跟要吃人似的，可吓人了。”
　　林絮吃惊不已，虽然高中时候的周逾白也总冷着个脸，但那时候就是个没入社会的学生。再凶也没什么攻击性，现在他成了集团总裁，成了手握别人经济命脉的资本家，凶起来可是要砸别人饭碗的。
　　这么一想，林絮愈发觉得分开的这几年周逾白变了很多，她有点犯怵，再面对周逾白的时候，就忍不住把他当做自己的领导、上司，肉眼可见地拘束。
　　周逾白不过是见了个客户，再见到林絮的时候就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儿，显得很拘谨。
　　他心里发懵，以为是自己让她等烦了，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软和下来，像认错“抱歉，让你等这么久，饿了吗？”
　　林絮摇头，虽然总是在脑海里偷偷想象周逾白对下属发火时候的样子，但见到他还是雀跃不已“不饿，也没有等很久，你都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
　　周逾白拎上西装外套，略微踌躇一下，帮林絮拿上了她的短风衣外套，轻轻搭到她肩上。
　　他靠近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林絮一下子瞪圆了眼，仰脸看他，也顾不上两人此刻有些过近的距离
　　“你还吸烟呐？”
　　她声音很小，估计是觉得陈数还在旁边。自己突然这么问有可能会让周逾白很没面子，就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吸烟不好。”
　　关心他的样子瞬间便和几年前的那个林絮重合到一起，周逾白眼里多了些笑意，学着她小声回答“没有，是客户吸的。”
　　那就好。
　　林絮放了心，弯了弯月牙似的眼睛，跟在他身后走出公司。
　　周逾白没让司机跟着，开了自己的另一辆车，林絮用自己有限的知识认出这是一辆劳斯莱斯，具体什么型号就不知道了，反正很贵。
　　车辆缓缓驶动，正是晚高峰。在路上有点堵，林絮倒是不着急，把窗户开了条小缝吹风。
　　周逾白的余光里总是有她小小的身影，眉眼便无声无息地软化了，不像平时那样冷漠疏离
　　“为什么会想要做记者，现在不画画了吗？”
　　他记得林絮画画很好的，获得过很多奖项。因此担心她突然改变学习方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林絮答得很轻松“觉得画画可以当作业余爱好，记者这个行业蛮有意思的。”
　　归根究底是想要有一种新的人生体验，前世她专研画画十多年，发现任何爱好只要和工作划上等号就会变得无聊枯燥起来，严重消磨她对绘画的热爱。
　　周逾白点点头，没什么难言之隐就行，他怕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林絮会受什么委屈。
　　林絮看着他凌厉流畅的侧脸线条，忽然小声说“你现在变得好厉害，我觉得有点陌生，跟你相处的时候总会担心说错话。”
　　她话音未落，前方亮起红灯，周逾白转头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藏着点傍晚的霞光。
　　林絮垂下头，绕着身前的安全带玩，她在驰余面前总是意外地坦诚，藏不住话。
　　周逾白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这样的林絮，否则他真猜不到女孩子的心思。
　　他倾身过来，把林絮绕在安全带里的手指一点点解放出来，哑着嗓子说“絮絮，我是为你才拼命想要变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