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吵到我眼睛了》林琢

4、第 4 章

　　季明扬难道被夺舍了？

　　头发被太阳晒得发烫，陈晰脑子过载，现在完全转不动了。

　　读心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都会发生，季明扬被夺舍倒也不是不可能……

　　陈晰的帽子盖在眼前，帽檐被风轻巧地掠起，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他被人踢了一脚鞋尖。

　　“陈晰，醒醒。”

　　陈晰把渔夫帽从脸上拽下来，他的肤色很白，头顶大片的梧桐树在他脸上投出暗色光斑，显得他像是一朵绵软的云。

　　站在他面前的女生穿着一身干练的运动套装，肩上斜挎一个黑色大包，显然刚从健身房出来。

　　赵婧瑜把健身包往长椅的空位上一扔：“你不是去参加运动会吗？怎么又有空约我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陈晰站起来，含糊地嗯了一声，“有点事想跟你说说……你喝什么？”

　　在落地玻璃背后，人群挤作一团，电子屏上的取餐号列了满满两行，有耐心告罄的，拎了餐就往外走，服务员在吧台后高声嚷着“请出示取餐码”，声音反被客户不满的抱怨淹没。

　　“你来这儿干坐半小时也不知道先点喝的？”赵婧瑜摁了摁额头，她一向知道这位大侄子有点木讷，但也太木了，“我去点，你等着。”

　　大学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计算机院都是既拼智商又拼体力的狠人，赵婧瑜熟练地把两个保温杯拍在桌上，用一种相当熟练的语气说道：“给我各来一个shot，谢谢。”

　　咖啡店的服务员看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了然：“需要给你来一份冰块吗？”
　　“要，两份。”赵婧瑜比了个“耶”。
　　不多时，满杯冰块和两个保温杯一起递回来。
　　赵婧瑜捧起四个杯子，小步快跑到一张餐桌前。

　　那张桌子刚清理出来，陈晰顺势过来占了座。

　　他头上还顶着那顶渔夫帽，头发乱糟糟地被盖住，还支楞出来一簇。

　　赵婧瑜毫不客气地踢他的球鞋，“醒醒，冰咖啡来了。”

　　“陈晰！”

　　“听到了，听到了。”

　　陈晰低头瞥了一眼球鞋上的黑印：“大小姐，白鞋子，下脚能不能轻点？”

　　赵婧瑜理直气壮：“我送的。”
　　顺便纠正：“叫姑姑。”

　　“遵命，小姑姑。”陈晰接着缓缓地回忆了一下：“哦，的确是你送的。”

　　“交给你一个活。摇咖啡。”

　　“行。”

　　陈晰勾起桌上的矿泉水，往保温杯里倒了半杯水，然后塞了冰块进去。他把杯子盖上，晃了大概十下，然后插吸管进去。

　　手法娴熟，和吧台的服务生不相上下。

　　“您请。”

　　“谢了。”

　　赵婧瑜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整张脸都皱紧了：“真苦。”

　　“苦还爱喝？”

　　“你少管。”

　　赵婧瑜和陈晰同届，但因为一层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关系，两人差了一个辈分，陈晰得管她叫小姑姑。

　　赵婧瑜喝到咖啡，舒服得陷进椅子里，歪头朝着陈晰瞧过来：“说说呗。”

　　“说什么？”

　　“你说呢？”

　　陈晰看着赵婧瑜头上冒出来的弹幕：【这老倒霉蛋肯定又遇上事了。】

　　陈晰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这么明显吗？

　　“别瞒了，早露馅了。”赵婧瑜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儿，“你又看到什么了？”

　　陈晰避重就轻：“刚刚看到你骂我了。”

　　赵婧瑜皱了皱鼻子：“所以少看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少看没烦恼。”

　　“嗯，所以现在不看了。”

　　“你跟我还客气上了。看看看，随便你看。”

　　“你刚还说不让我看的。”

　　“你能管得住你的眼睛？”

　　周围人看他们的表情逐渐奇怪了起来。

　　赵婧瑜头顶的弹幕飘动：【买点什么甜点吃呢？】

　　陈晰：“我要芒果蛋糕。”

　　“你5.3的视力给我用到别的地方去！”赵婧瑜怒道。

　　陈晰憋着笑：“就要芒果蛋糕。”

　　赵婧瑜无语叹息：“芒果蛋糕是吧，等着。”

　　赵婧瑜走到柜台边，敲了敲点餐台：“给我来两个芒果蛋糕。”

　　旁边的人还在讲电话：“我说大忙人，快别折腾你那班级活动了，哥们请你喝咖啡行吗？”

　　“就咱们学校的某瑞，走过来就五分钟，赶紧的吧。”

　　点餐的服务生看起来是个新手，正在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电脑系统：“您好，您刚刚说要……”
　　“两个芒果蛋糕。”
　　“打包还是堂食？”
　　“这儿吃。”
　　“请您稍等。”

　　旁边打电话的男人穿着一身学院发的文化衫，紫白配色，正立在吧台边等咖啡，他朝墙边退了一步给赵婧瑜让位，嘴上还在凉飕飕地冲电话那头发问：“我说，你最近搞集体活动搞上瘾了吧？”
　　这种贱兮兮的语气配上格外出挑的相貌，一般都会招人多看几眼。

　　赵婧瑜也不例外，她瞟了一眼，就看到他胸口的那个院徽。
　　经济学院。
　　这种精英学院的学生还这么有集体荣誉感的吗？
　　秦放舟这厮脸皮厚惯了，最擅长把别人的打量当成赞美，在赵婧瑜第三次回头看向他的时候，秦放舟放送出一个很有魅力的笑容。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白瞎。
　　赵婧瑜同学生平最讨厌花花公子，尤其还是这种有点真材实料的花花公子。
　　用她的话来说，这帮人的眼珠子都要长在天灵盖上的。

　　她低头给陈晰敲了一行字：【你看上的那人是经济院的吗？】
　　秦放舟立在她身边，自然也瞧到了那条信息。

　　绝不是偷看。
　　只是这地方设计得太狭窄，他的视线意外瞟到了。
　　秦放舟在心里为自己分辩了两句，还是坦率地承认了。
　　好吧。
　　是因为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太醒目了。
　　秦放舟回想着季明扬给出的形容词——
　　皮肤白，高瘦，像一只飞鸟。
　　要是那个男生有对象，那季明扬估计得发疯了。
　　为了宿舍安全着想，秦放舟往上多瞄一眼，看见联系人姓名写着……大侄子。
　　大侄子回复了消息：【嗯。】
　　秦放舟意外地挑了下眉毛，那还挺巧。

　　季明扬那头吵得要命，运动员进行曲从每一个广播里钻出来，配上嘈杂人声，跟菜市场没两样。秦放舟这头也不遑多让，咖啡店的员工品味堪忧，选的是新近流行的某首洗脑神曲，“呀咿呀咿呀咿呀”的旋律快把他唱吐了。

　　秦放舟把手肘抬起来些许，敲了敲吧台的点餐板，一脸真诚地说：“答应我，换首歌吧。不然我会在这里发疯的。”

　　然后拧头继续对季明扬说话：“运动会这种玩意，高中生玩过家家就算了。你一成年人还那么起劲，不对头了吧？”

　　季明扬回话愈发简短：“你现在很闲？”

　　“没你忙。”秦放舟话音里永远有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季明扬，我认识你快五年了，你可少在我面前装蒜。行了你赶紧来咖啡店，我给你买了咖啡。”

　　那边只回了两个音节：“不去。”

　　根据赵婧瑜的观察，这种吊儿郎当的花蝴蝶总是成群出现，她单方面把这个季明扬也打上花花公子的标签，准备拿现实案例敲打一下陈晰。她抬手敲了一下对话框：
　　【赵婧瑜：对了，你暗恋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婧瑜靠在柜台边，看到那个帅哥背靠着墙，提了下唇角：“我只给你五分钟，过时不候啊。”
　　她的手机叮咚一响，陈晰回复了。
　　【大侄子：他叫季明扬。】
　　秦放舟显然也看到了这条消息，他眼皮一跳，电光火石间，他的目光跟赵婧瑜眼神对上了，两人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八卦的光芒。
　　季明扬刚从盛启安那里要到了陈晰的微信，还在编辑好友信息。
　　【我是季明扬。】
　　太冷漠。
　　【我是季明扬，咱们刚刚见过。】
　　太刻意。
　　对话框再次被清空。
　　他有气无力道：“不去，你自己喝吧。”

　　秦放舟话音微妙地一顿，紧接着，他说话的方式突然变得神秘兮兮：“我保证你来了有惊喜，绝对的大惊喜。”

　　秦放舟话音刚落，赵婧瑜就反身喊了一声：“陈晰，过来帮下我拿蛋糕吧。”
　　“哦，我来了。”
　　陈晰应了声，扯开凳子朝点餐台走来。
　　季明扬：“等等，你……”
　　嘟地一声，秦放舟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掐了。
　　配合默契，堪称老手。

　　服务生端着两块芒果蛋糕回来，来回看了看两位客人脸上的表情。
　　一个抿着嘴胜券在握，另一个挑着眉一脸了然。
　　他们朝着对方看了一眼，默契地互相点了点头。那种神情……像是等着看好戏开场。

　　服务生将两块蛋糕盛上托盘：“您的两块芒果蛋糕。”
　　赵婧瑜头都没回一下：“嗯，有人来拿。”

　　陈晰绕过屏风，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新的微信消息。
　　他以为是赵婧瑜发的，朝着她歪了下头，发现赵婧瑜的手机扣在手掌心，压根没动。

　　那会是谁呢？
　　陈晰解开锁屏，看到联系人一栏亮着一个红气泡。
　　【：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验证消息那里写着三个字，语气读起来硬邦邦的。
　　【季明扬。】

　　陈晰瞳孔地震，差点一头撞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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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季明扬：斟酌再三，精准选中了最差的那一版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