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凌霄》玄序莹莹

65、第65章

　　“冥界的坊市虽然灯火灿烂，可还是没有我们海市热闹。”晏清清他们放完河灯，慢悠悠走回茶铺子坐下。
　　“是是是……”壤驷接话，“你们海市玩儿的东西那可都是各界最新的样式，冥界自然比不得。”
　　“哦？有什么有意思的吗，介绍一下？”泠枢问。

　　晏清清思索一番：“我们五人，可以玩儿海市最风靡的开骰子游戏。”说罢便把规则介绍一番。
　　“好。”泠枢道，“不过既然要玩儿，当然要有筹码，不然总归少了点儿乐趣。”
　　“在海市，输赢自然是要以金钱为代价的。不过我和壤驷也不能与三位尊上赌钱不是，哈哈哈哈……”晏清清笑着，
　　“不如，以一炷香为限，输了的就罚他付今日的茶钱好了。”

　　“只是茶钱怕是没什么意思。”柏煜忽然搭话，“本尊来加个注。今日最终的赢家，可指定在场任意一人做一件事，且不能使用灵力敷衍达成。当然，此事必然是无关生死、无关朝堂、无害他人的。”
　　“那要是我赢了，也可指定战神？”壤驷来了兴致，玩笑话也脱口而出。
　　晏清清狠狠瞪他一眼。

　　“自然。既然是赌，就该做好盈亏自负的准备。不过，你不见得有赢的机会。”柏煜道。
　　钟霄饮一口茶，眼神颇为复杂，却没有拒绝。

　　一炷香下来，几人虽极力争夺，最终依然是柏煜获胜。
　　“哎，就不该与战神同玩。战神只会越战越勇，哪里会输呢。”壤驷无奈地抱怨。
　　“反正这茶钱是臣女出了。战神若是再要指定臣女做牛做马，臣女也只能甘之如饴了。”晏清清故意愤愤说到。

　　柏煜笑笑，“若是指定你二人做事，倒像是本尊欺负你们了。有如此好的机会，当然是斗胆向女尊讨彩头了。”
　　“好，愿赌服输。”泠枢道，“你要什么彩头？”
　　“还未想好。不如臣送女尊回去，路上指不定看上什么了，再请女尊破费。”
　　“女尊与本王同住行宫，自然与本王一辆銮驾同归更好。战神若是没有想好，便是日后想好再讨也不迟。”钟霄插话。
　　“今日账今日毕，哪里有过几日再结算的道理。”柏煜波澜不惊。
　　“无妨，你先回去吧。”泠枢对钟霄道。

　　几人分开后，泠枢与柏煜走在坊市。柏煜故意在各处迂回，慢慢悠悠的装作精挑细选。泠枢虽看出他在故意拖延，可为了赌约，也只能乖乖跟着。
　　“你看这香囊如何？上面的打结式样甚是少见。”柏煜走到一处小摊贩前，拿起一个香囊问她。
　　“公子慧眼独具，这个结是咱们冥界独有的‘相思结’，只有冥界的人会打这样的结，其他地方都看不到呢。”那小贩连忙推销。

　　“你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泠枢道，“那就要这个了？”
　　“不好。”柏煜却突然放下香囊，“此结名为‘相思’，暗含不可相守之意。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冥界。”说罢便转身离开。
　　“诶……”泠枢在后面嘟囔，“你一路上挑挑拣拣，选了少说也有十来件东西了，却还是不满意。你到底还要选多久？”
　　“你不想逛了？”柏煜回头看着她。
　　“走累了！我要回去休息。”泠枢为了让他赶紧抉择，随口丢出一句。
　　“那我背你。”
　　“你……说什么胡话？”

　　泠枢说罢大步往前走去。柏煜跟在后面，故意用玩笑的语气试探她：“反正我这一晚上也没看见什么中意的彩头，要不女尊屈就一下，把自己当个彩头赏给微臣？”
　　泠枢跺脚站住：“柏煜，其实你无需如此。那日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别说了，我不想听。”柏煜变了脸色，扭头便走。
　　“不管你想不想听，事实就是如此。经历了这些事情，我们或许不过是有缘无分，现在这样又是何必呢。”
　　“那你为何又来营中看我，还关心我的伤势。你一边说着要放手，一边又一直拨乱我的心。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还日日与钟霄一起，他送你的东西你照单全收，我送你东西却要想尽千方百计，你是在挑战我还是测试我？”柏煜一顿输出，毫不输阵。

　　泠枢没见过他这样，心中一紧。柏煜向来待她宽和，倒使她忘记了战神本来冷酷凶悍的一面。

　　“你胡说什么……且不说我与钟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就算是，就准战神佳人在侧，不准我有蓝颜知己吗？”
　　“佳人在侧？”柏煜纳闷，又明白过来她定是说的盈语，于是反而不自觉露出笑颜来。
　　“原来你是在意我身边有女子。盈语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也没有想，战神无需自作多情。”泠枢反客为主，“战神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与我无关……只是你若是不想我出现，便管好身边的女子，不要到我这里来禀告你的事情，搞得我心烦意乱。”
　　“你为我受伤的事情而心烦意乱？”

　　泠枢自知嘴快，此时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你不愿面对的是我，还是你的心？”
　　泠枢困在柏煜深沉的眼神中，一时语塞。

　　“泠枢，我们虽寿数漫长，看似有无数的时间可以浪费，可我们也有不得不面对的责任，不知哪一天便会远离。那日你说了许多，今日我也有不得不对你说的事情。”

　　柏煜忽然拉住泠枢，用灵力把她带到忘川上，两人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下面便是幽冥怨灵与浊气混合而成的滚滚忘川，散发着阵阵浸入骨髓的凉意。
　　“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蒙骗了你，把你独自送去人界。又在人界失约，令你失望，这些都是我不对，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并乞求你的原谅。”柏煜一字一句吐出话来，“今日，我愿以忘川水做罚，永远记住自己犯下的错。”

　　说罢，他后退两步，收起灵力，瞬间轰然下坠。

　　泠枢为他的举动狠狠吃了一惊。她先是愣在原地，旋即立马反应过来，大喊着柏煜的名字，俯身冲下去救他。
　　好在及时，她将他顺利拖回了岸边。
　　“你疯了吗？”泠枢冲他大吼，“就算你是至阳至刚之体，落入忘川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这忘川水的侵蚀会令你痛不欲生的！”
　　“我就是要记住这种痛，再告诉自己，比起你抛弃我，这点皮肉伤什么都不算。”

　　“柏煜，任何时候，你都不该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博取旁人的欢心。”
　　“不，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博取你的欢心。我只是觉得，你司刑罚，做错了事情受惩罚是你坚守的秩序，我应当尊重你坚守的一切。既然你不罚我，我便自己领罪。”
　　他又伸出手郑重的放在心间：“柏煜向忘川起誓，自今日起，对泠枢永无欺骗与背叛。如违此誓，便如这忘川中的幽冥一般，不得解脱。”
　　泠枢怔怔地站在原地，竟一时不知要怎么办。

　　“我都说过之前的事情过去就罢了，你不必发这样的誓。”她只道。
　　“是。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二人往回走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柏煜悄悄看了泠枢几次，也不知今晚这一闹，她是否会生气。
　　“今晚的赌约还作数吗？”他忽然问。
　　“一码归一码，”泠枢道，“当然作数。”
　　“那……我想要你允准我背你回去。”柏煜站定，望着泠枢。
　　“为何总想着背我？”
　　“你上来，我告诉你。”

　　泠枢慢慢走到他身后，犹豫着伏到他背上，却又不敢完全靠上去，只是用双手微微撑着他的肩膀。柏煜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她感受到他的体温，是那种刚刚好的温暖。
　　“我……刚才有些话没有说完，又怕你生气，不敢多言。”柏煜道，“如今看不见你的神情，便也敢壮着胆子说出来了。若是你听后不悦，大可不必理我，只当做自己睡着了未曾听见。如此，之后见面，你也没有负担。”

　　泠枢默默听着没有回答。

　　“我虽然多数时间都在军营，可也并不缺乏女子的仰慕。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心如磐石，无心男女之事。可那日看到你站在苍岭葳蕤的玉雨花下，我的心第一次颤抖了……”
　　他又有些羞怯地笑笑，“一开始其实我很慌，我不能接受自己为一个女子变得瞻前顾后，心神不专，甚至还花了一段时间来确定我没有中毒，灵识也依然清醒……”
　　“后来，战争爆发在即，我觉得现实条件下不该再考虑这样的事情，所以那时我放开了你。可是在战场上，当我被打落人间，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消亡之时，那时最后悔的事情竟然是这一生没有与你在一起……”

　　“泠枢，我知道感情之事不可勉强，你也有你的顾虑。可是如果你不排斥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进你。我们都不必浪费时间，只是随心所欲的在一起，感受彼此，珍惜彼此，用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面对彼此，把一切都交给时间。若是有一日你厌弃我了，我也定不会纠缠。”

　　说了这许多，泠枢却一直没有回应。柏煜只当她不愿听这些，便只好自言自语一句：“你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转眼到了行宫门口，柏煜放下泠枢，却见她并未装睡。
　　“你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回天界复命。”泠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并不能看出喜乐。
　　“好。”柏煜也摸不着头脑，只好先回营中整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