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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片花瓣 ...

  •   凤宁宫中的下人在殿内与膳房间来回忙碌,不多时,楚衿言与秦昭面前已经摆上了满桌珍馐佳肴。

      秦昭向来不喜欢用膳时身边服侍的人太多,便让下人退下了。而良久楚衿言也不曾下筷。

      王行忠止不住向秦昭使眼色,秦昭却视若无睹。

      她当然明白王行忠的意思,不过是要自己替楚衿言布菜罢了。可是她自诩并非娇身惯养长大,但是伺候人这种事她是做不来的。

      秦昭伸手夹了一筷子炙鸭肉,眼见快要递到楚衿言碗中时,她却蓦地收手送去自己嘴中。

      “陛下半晌不动筷,想必是想先让臣妾吃,臣妾便不同陛下谦让了。”咽下嘴里的鸭肉后,秦昭说着,眼中却有些幸灾乐祸。

      楚衿言看向秦昭,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懒得同她计较,拿起了碗边的筷子。他试了两口炙鸭肉,微皱了下眉头,转而又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也没有吃上两口。

      “陛下觉得不和胃口?”秦昭也注意到楚衿言没有再继续夹菜。

      凤宁宫厨房的厨子是秦昭特意从北云带来的,所做的菜色花样也都是按着北云人的口味来。

      “素日听闻北云崇尚清雅素净,女子也多以清雅脱俗为美,不想在饮食上也如此清淡寡味。”楚衿言悠悠开口。

      听到楚衿言说北云之饮食“清淡寡味”,秦昭心里有些不悦。

      “的确,南风人不同于北云质朴,皆重口腹之欲,陛下吃不习惯也是应当的。其实南风与北云的习俗在多处也皆有不同,陛下也不必委屈自己。”

      说这话时,秦昭的脸色认真了几分,话中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甚至有几分期待楚衿言的反应。

      “那日后便要委屈皇后改改口味了了,毕竟朕总免不了常常来风宁宫,吃食上也挑剔些。”楚衿言云淡风轻地回她。

      秦昭没想到他在此处挖坑等着她,面上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心里却已经咬牙切齿。

      用过膳后,楚衿言还有政务处理,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此时屋外仍旧下着连绵小雨,秦昭站在檐下看着楚衿言在雨中逐渐模糊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秦昭又咳嗽了几声,听起来比前天更严重些,咳得她五脏六腑都有些疼。

      “公主,你的风寒愈发严重了。”惊若忧心地说,“外面湿冷,先进屋吧。”

      秦昭看向外面阴沉的天空,沉压压一片笼罩在南风皇城的上方,朱红的宫墙也被衬得黯淡无光。她心里总好像有份低沉被一团黑漆漆的浓雾压着,嘶吼叫嚣着,总觉得随时就要撕破裂口,暄然而出。

      秦昭再次伸出手去感受雨丝轻触她温热指尖的触感,这一次她很快就收回了手。

      她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还要再等着时候才能将君迁花再种下。行了,进去吧。”

      接着,二人便转身进了屋。

      没坐多久,秦昭便觉得身体乏力,回到床上睡下了。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等秦昭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外面本就下着雨,再加上天色渐晚,外面已经是黑漆漆一片。

      “惊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秦昭哑着嗓子开口。

      “回公主,已过酉时。”说着,惊若将水杯递到秦昭的嘴边,秦昭只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就递回到惊若手上。

      “公主,你半日不曾进水了,多喝几口吧。”惊若劝她。

      “可曾去太医院请太医了?”秦昭不想再喝,所以自觉避开了惊若的话。

      “已经叫惜若去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太医院就会派太医过来。”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

      昨日咳嗽时,她还抱着侥幸的心思,以为只是小病不大碍事,却不想到了今日没有好些的迹象便罢了,还更严重了些,自己果然是与南风的风水不相服。

      “公主,太医来了。”惜若从外面回来,发梢还带着些细小的水珠。

      “微臣沈庆参见皇后娘娘。”

      秦昭闻言向外看,透过薄纱看向外面的太医,瞧着倒是稳重老成。

      “免礼,雨天路滑,有劳沈太医来本宫这凤宁宫一趟。”秦昭嘴上客气地说。

      “为娘娘诊脉是微臣职责所在。”

      说完,他便替秦昭把上了脉。

      “娘娘初来南风,水土不服。加上这几日风雨不断,湿气入体才染上风寒。微臣为娘娘开上几副药,娘娘吃上半月,到时自然药到病除。只是,恕微臣多嘴一句,娘娘近几日是否心绪不宁,夜中难以安眠?”

      秦昭浅笑着答:“沈太医医术高明。初来南风,本宫还是多处不太适应,心里不免有些烦闷。”

      “人不过皆是凡胎□□,若是心绪不宁,娘娘这病只怕要多拖上些时日才能痊愈。繁杂琐事都比不上娘娘身体安康要紧,还请娘娘试着心态放平和些。”

      “沈太医有心了,惜若送沈太医回去吧。”

      “微臣告退。”

      宣政殿内,寂静一片,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陛下,皇后娘娘凤体不适,似是染了风寒。刚刚遣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王行忠在一旁说。

      楚衿言一头扎进奏折中,一坐便是一下午。此时他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王行忠见楚衿言没有过问的意思,剩下的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行忠虽说见惯了帝王家的凉薄,此刻也还是不禁心里感慨,这北云公主远嫁异国,没来多久就染上风寒,也当真可怜。

      正当他准备退下时,又听见楚衿言开口:“太医院派去的是哪位太医?”

      “回陛下,是沈太医。”

      “沈庆?”

      “正是。沈太医说皇后娘娘是湿气入体,又心绪不宁才生的病。”

      “心绪不宁?”楚衿言批阅奏折的笔停下,在最后一字的尾端还拖出了一点微瑕。

      “是,据说皇后娘娘是初来南风,诸多不适应,心下有些烦闷。”

      诸多不适应,心下有些烦闷?楚衿言心里思索着,秦昭看上去可不像因为不适应周遭环境而心下烦闷的人。

      楚衿言仍不动声色地回他:“去告诉沈庆,让他好生照料着。”

      “是。”说完,王行忠就退下了。他自然也看不到楚衿言此刻眼中那一点微不可查的冷漠。

      几缕雨丝顺着窗户的缝隙飘入室内,惜若走到窗边将整个窗户关严实。

      “惊若,后日就是太后的生辰,去库房将那尊绿松透雕木樨取出来吧。”

      当今太后虽说不是楚衿言的生母,可身份尊贵,秦昭的礼若送得太轻,不知要惹出什么样的闲话。

      “公主,你如今病得严重。那太后娘娘的生辰宴还去吗?”惊若开口问。

      “宫里宫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能不去?”

      惊若问完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多余,就退下去库房中取那尊绿松透雕木樨了。

      夜深了,秦昭估摸着楚衿言应该也不会再来,就准备睡下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有下人来传话说,皇上今夜不来凤宁宫,让秦昭早些歇息。楚衿言听闻秦昭生病,还让人送了好些补品来。

      郁闷了两天,秦昭此刻心里才宽慰些,以为还等上好几夜才能盼着楚衿言不来她的凤宁宫。没想到,此时她病了倒是让楚衿言这个麻烦走了。

      这样想来,这个风寒染得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最起码,不必时时担心身旁躺着心思城府极深的男人,能睡上几晚上安稳的觉。

      宫墙内的消息总不胫而走,皇上没去风宁宫的事没多时就已经传到了婉妃的华清宫。

      彼时,薛婉正在抚琴。寂寂绣屏之后,琴音悠扬婉转,时而激烈轩昂,有铁马嘶鸣之壮烈;时而清新舒缓,有流水落花之轻音。

      侍女进来后将宫里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与薛婉听。

      她手中抚琴的动作仍在继续,纤细白皙的手在古栗色的琴身上如白玉无瑕。听到侍女的话后,她的琴音更为低缓,缠上了些暧昧与忧伤。

      “找个日子随我一起去看望皇后娘娘吧,将那一味清补的药方找出来,到时记得带上。”薛婉叮嘱着身边的侍女,说完便仔细将琴收了起来。

      琴音袅袅余音散后,宫城里又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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