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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花明 ...

  •   两人都跟智商飞走了似的笑了半天才缓过来,梁浔撑着靳斡商量说:“得了,别笑了,主角都到了,得开始工作了,你不是想看我怎么拍摄的吗,我提前和人打过招呼了,说你是我助理打打下手,没什么活,结束后两百大洋到手。”

      靳斡这回是真的出人意料了,眉梢轻挑,没成想梁浔搞出这出来,不过有钱总比没钱好。

      梁浔负责记录日出,拍摄远景,活没什么难度,不用像另外几个摄影师似的需要找机位,围着女网红和青年团团转,当然活简单,钱也不多,但梁浔知足,毕竟他这人一向讨厌麻烦。

      梁浔简单给靳斡介绍了相机的按键功能,怎么找角度和参数后就嫌累,磨嗓子闭麦了,蹲在桥边奔着磨人的想法让靳斡盯着摄像机。

      靳斡看着四四方方的取景框,看着晨曦微露,看着旭日渐生,直到太阳露出地平线,橙色光芒洒落天际才把目光重新挪回梁浔身上。

      靳斡淡淡道:“一点耐心都没有,是当不成老师医生之类的职业。”
      梁浔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承认:“这还用你说,再说了,我也志不在此。”

      这是自那日后,梁浔头一次有主动交流下去的趋势,既然给了,靳斡必定抓住,顺着话问道:“那你志在哪里?”
      “可能是测绘。”梁浔向上瞄了眼靳斡:“你呢。”
      “我?”靳斡看了眼天空说:“挺喜欢天文。”

      梁浔有些发愣,天文学这个专业算得上冷门,成绩差强人意不会有什么好的学校和专业,日后出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混日子,但……
      梁浔又想到了靳斡曾经的分数,只能再一次暗道可惜。

      梁浔看着一如既往淡定无感的靳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想多了。
      靳斡成绩好不好管他鸡毛的事。
      而且靳斡只是说喜欢,又没有说要报。
      果然过于关心成绩是每个高三生都会犯的错误。

      靳斡看相机看到一半,中途接了个电话,梁浔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反正靳斡眉头都要打成了个死结,挂断后,靳斡道:“我朋友来了,我去接下。”
      梁浔无所谓的点点头:“去呗。”

      靳斡不知道去哪里接人了,总之是二十多分钟后才回来,梁浔四下转了几圈,正好瞄到靳斡和他朋友。
      梁浔只看了一眼,合理怀疑他朋友是个精神病。
      因为就这冒凉风的天气,是个人都得穿长袖,这人却傻不愣丁地穿了个短袖短裤。

      “冷死我了,这什么鬼天气。”胡涵原搓着肩膀跳脚道。
      “嫌弃还来。”
      “你管我。”
      靳斡懒得废话,把人带到梁浔面前,接过梁浔手机拍摄日出的活。

      胡涵原跟在靳斡屁后,瞥见梁浔,心下一惊,磕磕绊绊道:“你……你是不是那谁?”
      “谁?”梁浔完全没想起这人是谁,他脸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胡涵原左思右想道:“就……就那谁,那疯子。”

      梁浔:“……”
      靳斡:“……”
      靳斡可算是想起了他开学第一天那个晚上在烧烤摊的事了,简单介绍了下:“梁浔,浔阳的浔,这胡涵原。”
      梁浔点了点头,看在靳斡的面子上没计较。

      胡涵原嘴是个闲不住的:“南京那面太卷了,就三天假,我没日没夜的忙活了两天才刷完试卷,腾出天时间来这。”
      “应该再多发点。”靳斡目不转睛道。
      “靠。”胡涵原惊叹道:“几天不见,你这怼人的功夫见长啊!”
      靳斡淡淡的瞥了梁浔眼,似是而非道:“跟人学的。”
      胡涵原捕捉到这眼神,也跟着看了梁浔眼。

      梁浔薄薄一层的眼皮掀开,单眼皮的眼睛面无表情看人时总显得冷漠,无端让人发怵。
      胡涵原讨厌地笑笑,快速扭回头,真吓人。
      胡涵原在心里怒吼,跟人学习,跟谁学得,总不能真是跟着为要看一眼就能把人揍出十万八千里的酷哥学得吧?

      胡涵原紧张地开始没话找话了:“你什么时候兼职起摄影师了?”
      “给人打工。”靳斡又看了梁浔眼。
      靳斡有问必答,只是答得总有几分……嗯……深意。

      胡涵原这回聪明了,没看梁浔,只是梁浔却出声了:“扯个毛蛋。”
      胡涵原:“……”

      靳斡浅笑了瞬,没再多说。
      胡涵原神经兮兮的眨眨眼,霎时有种今个太阳会从西方升起的感觉。

      日出半个多点就可以完成,拍摄时间远却高于日出时间足足两倍,其中还包括素材备份与前后期准备工作,等结束拍摄任务已经是早上七点。

      梁浔到得早,早上五点半就早了,只喝了瓶牛奶冲击,两个小时过去了,已经要饿得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梁浔又饿又累,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当起甩手掌柜,相机三脚架……全让靳斡收拾,自己看热闹监工。
      靳斡折上三脚架,瞧见梁浔恹恹的神色,从口袋里摸出个两块柠檬糖扔到梁浔胸前。

      梁浔囫囵接下:“什么东西?”
      靳斡装上相机,头也没抬道:“嚼碎了吃,省得你半路低血糖发作晕倒。”
      梁浔和柠檬糖大眼瞪小眼了会,眯着眼拆开柠檬糖,咔嚓咔嚓的嚼了个清脆。

      胡涵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靳斡什么时候有随身携带糖的习惯了?

      梁浔是另请的专门拍摄远景日出,与女网红自带的摄影师不是一路,事后剪辑好远景片头片尾发送过去便算完成。
      梁浔跨上背包,在前方带路:“走,吃饭去。”

      早晨七点半算得上一个小高峰,林桥上车辆不多不少,偶有几阵穿着清晨朝露的汽车鸣笛声。

      林桥上人行道三三两两的行人,梁浔双手插兜走在靳斡身侧。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周,但……
      梁浔在口袋里虚握着拳头,看了靳斡一眼,靳斡侧过身,眸光有神:“怎么了?”

      “没什么。”
      梁浔放弃了,老徐只说让他和靳斡想明白了再来找老徐,却没有说是哪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靳斡……看起来也没什么想法,那他何必自讨没趣。

      梁浔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九霄云外,直到远处蓦然传到阵阵喧嚣声他才回过神。
      梁浔眯着眼,看着十多米远被十多人包围的人群,“怎么回事?”
      靳斡摇了摇头,“看不清。”

      梁浔肚子在阵阵抗议,时不时得叫几声,催促他尽快填饱,没在意远方的杂音,继续往前走。
      走进了几米,远处的场景终于完整地映入眼帘。

      只见一米多高的石质桥栏上跨坐着一名身着校服的女生,女生竖着马尾,本应该干净利落,现在却是杂乱无章,黑色发丝不受拘谨的刮在脸颊两侧,宽大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面容是出乎预料的宁静。

      这幅场景,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做什么。
      她是想跳河。

      在女生的前方,是裹着夹克的男男女女,可是是她的亲人,也许是过路人。

      梁浔匆匆一掠,便收回了目光,围着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而且这种轻生危险行人家人跟定早就报了警,这种情况下只要稳住跳河者情绪,等待施救的到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梁浔迈开步子,正准备离开,却在下一秒脚步生生顿下。

      “你有本事你就跳下去,小兔崽子,也不看看你在威胁人,我吃过的盐都比你走过的路多,你什么想法我能不知道。”

      “不就是骂你几句,损你几句,就要死要活,就这这种人,日后进了社会遇到点挫折也会寻死觅活,还不如早点去了,好解脱。”
      “……”

      梁浔偏过头,终于看清了说话人的长相,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脸上是布满尘土的皱纹,嘴角高高挂起,端得是讥讽与事不关己。

      桥栏上女生无可遏制的流下泪水,定定得望着妇女,哀伤能将人淹没。

      梁浔心一跳,突然有了不好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听见女生嗓音嘶哑道:“妈。”

      梁浔停了,靳斡也跟着站定,不谋而合的望去。

      女生声量轻的宛如蒲公英般随风漂流:“妈,你总是这般说,可我已经在尽力了,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

      蒲公英的冠毛飘向了远方。女生也有了下一步动作,她腿再一次的迈开,由先前的横跨转为正坐,她的两条腿全都搭在栏杆外侧。
      这是更在决绝的姿势。

      妇女母亲高高在上的权威受到挑衅,愤怒变成具象化的言语,刺向女生:“我是说错了还是怎么,你看看你得这点分,也好意思说你上学了,只要是学了,三岁小孩都能比你考得好。”

      周围有人嘘声着,想出声拦着妇女,但妇女不为所动,输出着:“你别想着有人来救你了,你根本就没有报警,你今天跳下去就是死,有能耐j你就真把命给扔了。”

      也许书女生始终不为所动,看热闹的观众也前前后后有了声响。
      “孩子啊,你快下来吧,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你父母生你养你不是让你这样报的。”
      “……”

      操。
      梁浔这回是真的受不住了,没有这样办事的。
      梁浔大跨着步子推开几人,走了进去,在女生背过身的刹那,对着她瘦弱的脊背,怒喊道:“全他娘的放屁。”

      这声音太坚定了,女生愣了愣,侧过头,看向梁浔。
      梁浔眸光踏实,语气有力地缓缓道:“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女生没有动作,但却没有再次背过身去,面朝河水。

      梁浔深吸一口气,再次道:“有些人看不到不代表所有人都看不到,我能看到你的努力,你的成绩,现在的一切,一定是你无数个不眠不休的日夜换来的。”

      梁浔说着握着了靳斡的手,靳斡顺着胳膊看向专注的人,登时立马会意,反手拍了拍梁浔手背,待梁浔松开后靳斡立马拿着手机走出去报了警。

      女生干涸的脸颊又一次有泪花闪过,大声地质问道:“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一点的看到!为什么!为什么!”

      梁浔朝她徐徐伸出手,笃定道:“都是我的错,怪我没有早一点的看到。”他点着头,接着说:“你的努力很耀眼,我还想看更多,既然你已经坚持到了现在,能否……让我接着看下去。”

      女生平静的面容消失了,她眼眶猩红弥漫,嘴唇颤抖不止,脸上是道道泪痕,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到充血红肿,右手迟钝地抓着了栏杆,握紧的力道像是抓住浮萍。

      梁浔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试探性地迈开腿,然后左脚还未落地,肩膀骤然被人推搡了下,失去平稳踉跄地落地。

      妇女抢先一步,痛骂道:“你努力个屁了,你要真努力了能考成这样,这男的长得人模狗样,怕不是你在学校勾搭的,专门找人来搭的戏班子。”

      梁浔心脏骤停了一瞬,开始突突地在胸腔挑起,他都不顾上让妇女闭嘴的冲动,站稳后立马看向桥栏上的女生。

      女生没去看妇女,而是望向梁浔,悲哀的摇着头不带一丝留恋的松开抓着桥栏的手,果断的纵身跳下干净澈透的河水。

      时间仿若被按了暂停键,女生越下的身影带着被风鼓起的校服像是一手名为自由或者是解脱的华章,只可惜是结局悲惨。

      梁浔陷入怔忪中,只是下一瞬间,手上骤然被抛进来个黑色冲锋衣外套。
      “拿好。”

      梁浔唤回神,低头看了眼黑色外套,又抬头去看不知道何时跑到他前面只穿着单衣的靳斡,只可惜,他晚了一步,只看到了这人紧随着女生跳入河水的身影。

      “靠!”梁浔没能看管好外衣,外衣掉在地上,又踩了脚,留下灰色的凌乱脚印。
      梁浔急匆匆风跑到桥栏边,边暗骂道发什么疯,边撑着桥栏想下望去。

      江水平稳,徐徐流淌,哪里有半点身影,梁浔不信邪的看去。
      靳哥一向稳,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做了,那一定可以。

      梁浔盯了几秒依旧无果后,踩着桥梁走到已经被吓傻了的妇女身边,咬牙启齿道:“你怎么能!”

      妇女推搡着梁浔:“你还有脸了,那下面也有我女儿,我女儿!我不也跟着着急!!”
      梁浔冷哧一声:“早知当初,何必现在。”

      胡涵原暗暗心惊,只能说不是一路人处不到一块,能和靳斡一块玩的人怎么可能不疯。胡涵原生怕梁浔一个不顺将这人投河里喂鱼,赶紧解释说,“靳斡他会游泳,没问题,没问题。”

      梁浔未再多言,重新回到桥栏,锁定岸边。
      梁浔闭了闭眼。
      靳哥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一定可以。

      梁浔下完心理暗示,睁开了双眼,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浑身湿透,被寒凉江水浸满身的靳斡也抱着一女生大跨步从江面中走到岸上,接着救护车和警车纷纷到来,停靠在岸上。

      梁浔心脏跳动终于趋于平稳,加快步子走下林桥。
      医护人员将女生放在担架上,妇女推开人,惊魂未定道:“我!我!我是家长,这是我女儿!”
      医护人员的点点头,妇女跟随着,一同上了开往医院的救护车。

      梁浔看着浑身湿透的靳斡,赶忙将自己外衣脱下递给靳斡,靳斡接过后,没穿,上下扫着梁浔问:“我衣服呢?”
      梁浔:“……”
      梁浔心虚了瞬:“丢了。”

      靳斡:“……”
      靳斡想问上嘴,就这么大会的功夫就丢了。

      还没等说,落后的胡涵原拎着落完脚印的外套赶来了,靳斡和那个脏兮兮的外套对视了会,没动。
      梁浔以为他是嫌弃,拽着外套怼进靳斡怀里,骂骂咧咧道:“赶紧穿上得了,别嫌弃这嫌弃了。”

      警察下车梳理着路边交通秩序,组织人员,梁浔和靳斡身为营救人员,不需要做笔录,径直离开了。

      靳斡浑身都是寒气,两人废了一通力气才打打一辆愿意承载的出租车,这块距离双桂巷近,就先去了这处。
      最重要是得先给靳斡找身衣服穿,就这幅样子在外面折腾,不感冒发烧才是奇怪。

      顺着木制楼梯上楼,靳斡对着只剩了个锁眼的门看了又看。
      “再看头给你打掉。”梁浔恶狠狠道。
      在一旁的胡涵原暗暗心惊,果然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靳斡这这驴脾气变好了。

      靳斡识时务地收回目光,跟着梁浔进了屋,梁浔指着浴室道:“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衣服一会给你拿。”
      靳斡顺着梁浔所指方向看去,“嗯”了声,进了浴室。

      梁浔将胡涵原带到客厅,自个回屋里找衣服。靳斡和他身形差不了多少,但问题是梁浔大部分衣物都放在了学校宿舍,毕竟这地方仅仅是个落脚地,没个实处,找件应季节的衣物还真有点困难。
      到最后梁浔还是翻箱才找着了个圆领卫衣和牛仔裤,梁浔敲了敲浴室门:“开门,衣服来了。”

      梁浔站在门口等了等,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
      “开门,靳斡。”
      话罢,门依旧没有大打开,梁浔不耐道:“靳斡。”
      还是什么都没有。
      “……”
      梁浔直接放弃了,手握上门把手,反正都是男得谁也不多块肉少块肉,这样想着,梁浔果断拧开浴室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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