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只要它永远鲜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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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秦不迟细想这个名字。
那时他多大？秦不迟也不能确定，秦一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在此之前他的存在也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那时候的秦不迟年纪尚小没有发现。
直到第一张纸条出现的时候，秦一才真正开始参与他的生活。
秦不迟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一样，都是由赵院长和几位老师一起带大的，学前的教育由福利院的老师和义工担任。
但是在学前班之后，他们的学习还是要在正常的公立学校，所以秦不迟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那些有家人陪伴的孩子。
这很正常，为了他们的心理健康，他们需要这样和社会接轨，而且福利院有专门的心理老师关注他们的生活和心理，避免他们出现坏情绪无法自己调节。
这是好的事情。
但是七八岁年纪的孩子，面对和别人的不同时还是会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些情绪。
当时秦不迟可能还没学会什么是羡慕与自卑，但是已经有了这样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秦不迟小时候不是个很活泼的性子，甚至有点寡言。
绘本里的父母对他而言实在陌生，这种相处的感觉他一直体会不到。
他问了院长和老师，但是她们只能给他一个笼统的解释，然后附赠一个惋惜的眼神和摸头的动作。
她们说：“小迟，我们也会像爸爸妈妈一样爱你的。”
但是秦不迟那个时候心里有一个念头。
不，这不一样。
所以秦一就在这个情况下出现了。
那个时候秦不迟刚开始上学没有多久，他只能想象自己如果有父母会是什么样的。
他有时候会不受控制的观察周边的同学，放学的时候听路上那些父母和孩子的对话。
渗透进日常的这些行为是他对勾画秦一的素材。
秦一没有样貌，没有性别，他对于秦不迟来说既是父母，又是朋友。
他是按照秦不迟想象中的父母被塑造出来的，渗透在秦不迟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他行驶责任的方式，是他用一张又一张带着秦不迟想象中的父母的口吻写出的字条参与秦不迟的生活。
所以秦不迟喜欢色彩明亮的衣服，喜欢干净，执着于自己有没有晒黑，在一些小的方面不计较，为人处事上尽力谦卑忍让，不让怨恨和埋怨吞噬他。
因为他眼里家庭幸福的孩子应该是这样的，有活力的，积极的。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思想成熟，开始变化，也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有些片面刻板，但是没有其他参照物的情况之下，他只能这样成长。
他对这些有一种过于执着的情感，所以哪怕他成长到现在，这些习惯依然没有改变。
秦不迟不觉得这些变化完全是它的手笔，它也许决定了秦不迟的出生，但它还没有完全掌控秦不迟的意识。
秦一的出现虽然是设定好的，但秦不迟觉得，他的个性，他的行为，其实在一点一点的做出自己的反抗。
这是个大胆的甚至有点傲慢的想法，秦不迟不应该这样觉得，但是现在他只有一种感觉。
他就是他，他不是谁剧本里的人物。
秦不迟这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觉得反抗命运是一件很酷很热血的事情。
他觉得陈初越来越让他心动，而他心里对陈初的想念便又多了一分。
像春日里种下的种子，每来一点光照，一点营养，一点水分，都能让它长得飞快。
秦不迟不期望这颗种子长成繁花丛，他希望这是一颗常青的植物，甚至不需要高大，只需要一小丛。
只要它永远鲜活。
陈初和秦一在此刻对于秦不迟来说是有些相似的，他们都知道秦不迟想要什么，什么样的情感秦不迟渴望，陈初和秦一就能带给他什么。
他短暂的放飞了一会儿思绪，然后回忆又飘到了秦一被发现的那天。
现在回忆起那天，秦不迟的记忆异常清晰，好像重新经历了一次。
他那时刚上初中，院里每年都会有心理医生来为他们做心理评估。
那天是他报道的前一天早上，卫宜嘉和其他的心理医生乘坐的那辆公交车进了福利院。
小型的公交车上还写着旅行团的字样，显然他们也是临时起意联系的车。
秦不迟是有些抗拒他们的，秦一告诉过他，不要让这些人发现他，每次有这样的人来，秦一都会叮嘱秦不迟如何应对。
那天没有，秦一没有出现，秦不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他觉得有些不安。
卫宜嘉就是那个时候注意到秦不迟有些问题的，她一开始也并不确定，而这次的到来时间短暂，所以她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
秦不迟便松了口气，认为这场“风波”过去，他还不成熟，也不够冷静，所以不知道一切只是开始。
他给秦一写了小纸条说了这件事，秦一夸赞他做的很好，但纸条上字迹飘忽，像是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定。
兴奋的秦不迟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而在如今回忆起来，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反常。
没过多久卫宜嘉又来了，她避开其他人，只通过院长找了秦不迟，为秦不迟进行了又一次的心理评估。
评估结束之后秦不迟回去休息，罕见的一夜无梦。
秦不迟同卫宜嘉回忆到这，卫宜嘉透露出了一个新的消息。
“那天你回去休息之后，秦一来找了我，不是我主动发现了秦一，是秦一知道他的时间到了。”
卫宜嘉肯定的说：“是秦一主动要暴露出来，其实你把他隐藏的很好，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会因为暴露秦一而愧疚怨恨我们，但是你没有。”
“秦一说好孩子要谦卑，不要心怀怨恨。”秦不迟被这个消息砸的有些头晕，但还是下意识吐露出秦一在某天写给他的劝告。
“他说他总要离开，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和我解释生死。”秦不迟强忍着心里的酸涩，“所以其实他那个时候就在给我透露他想告诉我的真相。”
对于秦不迟来说，秦一的消失就是他接受死亡的第一课，他现在才意识到这既是秦一行驶责任给他上的一堂生死的课程，也是秦一在责任和设定之外给他真相的铺垫。
秦一也在反抗它，用他自己的方式。
“你成长的很好。”卫宜嘉说，“我后来准备的一系列治疗方案都失去了用处，所以我最后让岁岁和你接触，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孩子，和你在一起他能放松些，也许这也是他的命运。”
“身不由己？”
“岁岁小时候的梦想是在世界各地旅游，我和他爸爸都知道，也赞同他的选择。”卫宜嘉说，“但是他总是会被各种事情阻挠，他以为是他运气不好，但是我在遇到秦一之后就明白了，在一些重要的节点处他是一定要待在设定的轨迹里的。”
“有时候我分不清，哪些是设定之中，哪些是设定之外。”
“岁岁哥没有察觉吗？”秦不迟问，“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吧。”卫宜嘉说，“也许某个念头里发现这些事情，但是很快之后就会被抹去记忆，我也很奇怪，这一次告诉你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秦不迟想到了他手上那个陈初给他的手链，他以前感觉到这一切与手链脱不了干系，阿诺说陈初有能够规避它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
但他没有说出这些猜测，而是说：“也许是因为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卫宜嘉对秦不迟口中的结束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她渴望这一切能结束，她不想再看见她的儿子眼里的失望，也不想在某一刻想起真相又很快被抹去。
“如果这一切能结束就好了。”卫宜嘉的神情有些恍惚，“守着真相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其实有时候卫宜嘉未必是为了被影响的人生而难过，因为在她看来她对这样的生活是满意的。
只是一个真相放在面前，她看着身边被影响的人，又无法把真相宣之于口，最后只能能眼观这些无能为力。
那时候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卫阿姨。”秦不迟问，“秦一最后还说了什么吗？”
“他提到过一个人。”卫宜嘉觉得记忆中有什么锁链松断，她从记忆的角落里搬出一点快要被遗忘的东西，秦一所说的世界真相对她的冲击太大，陈初这个名字险些被他忽略，“陈初，他叫陈初。”
秦一认识陈初？秦不迟有些激动，他忙追问：“他说了什么？”
卫宜嘉见他这样激动，猜到陈初对他很要，就尝试回忆她所能记得的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
“我和秦一的交流不多。”卫宜嘉反复回想，最后也只发现秦一只提到过陈初一次，而那一次也在影响之下被她遗忘。
“小迟身边有一个人一直在关注他。”秦一说，“他叫陈初，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和小迟很像。”
“他是小迟的亲人？”卫宜嘉说，“你们正面碰到过吗？”
“碰到过。”顶着秦不迟样貌的秦一说，“我和他聊过几次，他知道我的出现，主动来寻找我，但是小迟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不是小迟的亲人，他……他像另一个小迟。”
“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宜嘉皱眉，“另一个小迟？”
“他游离在世界的设定之外。”秦一说，“也许他是那个能改变现状的人。”
再以后秦一就把这个事情略过，这场谈话后，卫宜嘉就把这个事情忘了，如果不是今天秦不迟继续问下去，她也许永远不会想起这些。
“也许你们真的能够改变这些。”卫宜嘉喃喃低语，“游离在世界设定之外的人，不受世界控制，那他也许就有办法让别人摆脱控制。”
秦不迟还想继续问下去，秦一和陈初交谈过，这意味着陈初知道秦一，如果是因为这些，那么陈初这样了解他是不是和秦一有关，秦一说的陈初像另一个他又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的他和陈初很像吗？
然而秦不迟满腹疑惑得不到解答，话还没有问出口，门被打开。
柳睢回来了。
秦不迟不得不终止和卫宜嘉的谈话，他在心里默默梳理这些线索，然后和卫宜嘉装作只是寻常的谈话。
而进门以后的柳睢没有发现异样，照常把外套挂在门口。
“妈，小迟，我回来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