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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山鬼 其二 ...

  •   青菀花田在昆仑的那一头,距离星海要飞很久,久到太真又从黑甜梦乡中醒来。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才打量起四周——墙壁屋顶皆是雪白颜色,反射着亮晶晶的碎光,梁柱与家具则由青玉打造,帘幔布件同她身上所盖被褥类似,软绵绵如云朵般蓬松柔软。
      她正睡在对窗的床榻上,榻边摆着矮几,一篮澄黄果实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哇,没见过的新果子。”她跳下床,蹲到几边,没多想,便捡起一颗咬了下去。

      香甜弥漫唇齿,叫醒了她本还迷茫的头脑,她忍不住捂住脸,开口:“啧。”
      把剩下半颗果子吃完,她抱手靠上矮几,眼中逐渐清明起来。
      “果然仙侠文总逃不开cosplay。”
      可是二十七还是没有响应她的吐槽。

      冼江月只能爬起来向外走去。

      星海的水澄澈透明,碧蓝如镜,能将人倒映得很清楚,冼江月仔细查看了会儿自己现在的样貌,只觉得……莫名很像崖雪。
      同样的柳眉杏目樱桃口,蹙起眉来楚楚可怜,笑起来又甜滋滋,让她非常不习惯。
      她单手撑头侧躺在临水的平台上,整理满脑子混乱思绪。

      突然一只黑脸白羽的大鸟落到她面前,一下一下歪着头看她。
      冼江月觉得可疑,皱起眉头:“谁?”
      那鸟还真答了:“我。”

      声音奇奇怪怪,但语气还是那个调调。
      冼江月眼疾手快握住它瘦骨伶仃的双脚,唇边笑容越来越邪恶:“总算给我逮到了。”
      “蓑羽鹤,国二,五年。”
      冼江月差点给它扔水里:“都到新世界了,还想用法律约束我。”
      大鸟平静以对:“因为你吃这套。”
      她终于放开手中鸟腿,翻身平躺,双眼望向无云晴空:“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做个纯粹的恶人。”
      大鸟凑过来又看了她许久,点了点头:“嗯,俺也一样。”
      “噗。”冼江月要被它烦死了,伸手捋过它后背鸟羽,盘腿坐起来,“新任务?”
      “是奖励。”

      “永久关闭微元境:
      任务一阶段,阻止江阙打开微元境,已完成。”

      “因为我把他薅进这里?”
      “可以这么理解。”

      “行吧。”冼江月伸进冰凉的星海湖水里洗了把手,托到大鸟跟前,“奖励呢?”
      于是凭空半块青色石头掉落在她掌心。
      “你接下来的任务道具。”
      不等说完,大鸟猝不及防振翅疾飞,瞬间弹出二里地。
      冼江月就是跳起来都追不上,只能站在原地咬牙切齿,腹诽打码输出无数后,才正眼看去手中石头。
      除了璀璨亮眼好看外,平平无奇,不知道有什么用。

      看久了,还莫名头晕起来。
      她抬手按上额角,两行热泪却无端落下。

      星河突然倒悬,明月升天,是夜。

      太真湿着一身,在山风中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喃喃:“娘亲……娘亲……”
      这是娘亲效仿娲祖用昆仑玉和自己内丹炼制的补天石,为什么还有半块在星海湖底?

      她不敢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在这里醒来后,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一个模糊身影总是盘亘心底,那好像是她最爱的人,却想不起来面容和名字。
      “对了,去找哥哥,哥哥一定知道。”
      她妄想现在就能找到记忆中无所不能的哥哥,想要带着这半块补天石去找他。

      可是想要挪动半分都做不到。

      她的双腿好像被彻底焊死在了星海湖里,无论她如何努力。
      反而重心一个不稳,仰头倒下去,被本来浅浅水面淹没过了全部视线。

      窒息感没有接踵而至,而是昏黄色在眼前亮起,彩霞隆重地在高山上欢庆,所到之处都洒成金红夺目。
      “新娘到——”
      筚篥开道,带起满耳喧嚣。
      太真终于看清这是场盛大喜事,就在她的离宫里。

      她却站在远远看着,看那伟岸高大的新郎接过自己新婚妻子的柔荑。
      新郎戴着羊角面具,看起来十分古怪,太真却立刻想起来,这正是自己心里那道模糊身影。

      原来他已经有妻子了吗?
      太真红了眼眶,那为什么还要来她心底呢?

      她无意识迈步,发现自己已在临水平台上,而婚礼,正在几尺开外的正殿里举行。
      新娘的脸让她看得清清楚楚,锐丽而冰冷,没有多少喜气,看向新郎的目光深邃,似乎心事重重。
      或者说,别有用心。

      嫁衣在纯白宫殿的映衬下,鲜红如血。

      三拜之后,礼成。
      那些面目陌生的宾客齐道恭喜,他们的长相都有些奇怪,每个人头顶都有一对羊角。
      绝不是青鸾族的人。
      “我这次从葱聋族带回了新果子,你一定会喜欢。”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真直觉那就是属于新郎的,他在对自己说话,说着有关葱聋族的事。

      是了,那羊角,正是葱聋族。

      那远居在符禺山上的部族,为何会千里迢迢跑来星海呢?
      “哎呀,这样就太好了,你既和我们葱聋族的公主成婚,那葱聋上下必会力挺你成为新的昆仑之主。”
      大概是有人喝多了酒,拍着新郎的肩膀大声说道,被太真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为了昆仑之主的位子。
      太真垂下双眼,娘亲去后,这个位子确实高悬已久,她一直以为必定是哥哥来继位,现在看来,还有旁人在觊觎。
      但为何是你呢?

      怀揣满心复杂,太真目送着新郎牵着新娘离开,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她之前醒来的那间卧室。
      还要连离宫都一并霸占吗?
      这里是娘亲送给她的家。

      爱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撕裂成恨。
      太真咬着牙,跟上去,厉声说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地方,请你们离开。”
      新郎没有回头,反而新娘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转身,在看清她后,悠长双眉皱起:“太真?”
      如剑光般森寒的声音令太真害怕,但她依旧大胆承认:“是我。”
      像是找到了心仪已久的猎物,新娘顿时露出狞笑:“太好了,杀了你,便不会再有人阻碍长乘了。”

      原来他的名字叫长乘……

      “长乘神君请稍等,我这就为你解决她。”
      金光闪过,一柄缀花长弓出现在新娘手中,她挽弓搭上灵力所凝的箭,目标,直指太真。

      太真顿觉脚下震荡起来,四周景色竟开始坍塌,黑夜从山的那边蔓延而来,一枚新月旋上天空,隐隐地,似要和即将落下的夕阳一决高下。
      她不想死,也不想被残垣吞没,强大的求生欲催促着她,快跑——快跑——

      金箭仍然逼至。

      被一只滑翔而来的蓑羽鹤顷刻撞碎,也撞醒她那因爱恨交织而眩晕的大脑。
      “什么情况?”
      冼江月简直快疯了,边喊边夺路而逃。
      蓑羽鹤抖抖残损的羽翼,低低飞在她身旁:“祂发现你了,祂要除掉你。”
      又一枚金箭射来,被她踉跄躲过。
      冼江月看了眼那熟悉的架势:“微元境?”
      “对。”蓑羽鹤点头,拍拍翅膀领先一步为她带路,“有人帮我们,这边走,去黑夜里,祂就会失去目标。”
      冼江月忙撩起太真贵重却碍事的雀羽衣摆,踢掉精致小巧镶了玉的绣花鞋,赤着脚跑出了拼命的速度,紧紧跟在蓑羽鹤之后,借着金箭射破星海结界的缺口,一头扎进漆黑山路的领域。

      昆仑山的黑夜,是刺骨的寒冷。
      赤足走在山路上仿若冰尖起舞,每一步都是透心的痛与凉。
      冼江月却不敢停下。
      金箭虽未再来袭,但危机还未接触。

      她已经看到那枚游走在星空里的太阳,虽不复耀眼,但更加诡异。
      冼江月倒吸口凉气,物理学果然不存在这个世界。
      “小心,你看祂的光,正在搜索地面。”
      冼江月循着提醒看过去,果然在他们来时的山道上,犹如探照灯射下般的光圈正跟随着太阳四处移动。

      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她搓了搓手臂冒起的鸡皮疙瘩,重新撩紧裙摆,问蓑羽鹤:“崖雪进来的话也是这样?”
      蓑羽鹤想了想:“未必,正常情况,她是通过你和江阙打开的缺口被卷进的微元境,看到的只会是白天。”
      “只会是白天……”冼江月复盘着目前为止的剧情,“日里所见,有太真的哥哥长乘和婚礼,而黑夜之下……青菀花和半块补天石?”
      “她那时说,补天石是昆仑玉和她母亲内丹炼制而成,效仿娲祖?天缺?”
      冼江月再抬头看了眼那诡异的太阳。
      “祂造成的?”
      这次,蓑羽鹤摇了头:“不是。”
      “那是像别的小说里写的那样,祂是罪魁祸首的分身?”
      “也不是。”
      这就超过冼江月的认知了:“你们这本小说的作者是正常人吗?”
      黑暗里的蓑羽鹤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它说:“不太像。”

      “果然。”

      冼江月龇牙咧嘴地抬了抬腿,松了松自己痛惨了的脚底板:“既然现在的线索只有青菀花和补天石……补天石呢?”
      自黑夜至黄昏后,太真手里就没有了东西。
      蓑羽鹤道:“我收起来了。”
      现在逃命不方便。
      冼江月听出了它的潜台词,想起凭空而现,释然了:“那就去青菀花田吧,你认得路吗?”

      也不是不认得,只是……

      蓑羽鹤最后扑腾了几下翅膀,萎坠在地,再没了声息,鲜红的血液从它的残躯上渗出来,流了满地。
      冼江月顿时面色扭曲起来,即使顶着张可爱甜美的脸,看起来也十分吓人。
      “日,五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几年前吧?几年不记得了。
    突然梦到了武侯祠上空日月同天。
    但是我没去过武侯祠,成都也就去过一次。
    就记得场景特别恐怖,天跟要塌了一样,太阳还是黑色的。
    写星海月升的时候,就又反复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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