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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吉凶未可知 ...


  •   陈潆一手顶开了头顶的铁板,被灰尘盖了满脸。

      “呸呸”两口吐掉灰尘,矫健地翻出洞口,伸手去拉在她后面钻出来的宋子辰,然后二人合力抬出被吴景春和庄时庆托上来的易开,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叫苦不迭的男孕妇放在一颗大槐树下。

      庄时庆先托着着她小师叔出了洞口,随后自己也纵身翻出。

      陈潆手搭凉棚四处一望,并没有看见让百川巷中群妖闻风丧胆的季浮章和鬼界阴兵。这些日子在仙愁岭走的很熟,她认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再往前走不远便是鲤珠潭。

      仙愁岭这些年虽然和冥府保持着互不侵犯的关系,但毕竟距离太近,谁知二者私下里有没有什么暧昧。陈潆想绕些远路去天仙涧,那里临近应香陵,冥府和神君殿顾及五雷山的势力,也许不会追过去。

      可还没等到陈潆说出自己的想法,危险转眼既至。

      刚把吴景春和洪克臣从洞口拉出来,陈潆就看见,在他们出来的洞口后方,凤俣带着绫家兄妹,出现在距离她不足十步的位置。

      陈潆几步上前,和已经爬出来的庄时庆、宋子辰一起,把洞口挡在身后,一手按在庄时庆腰间的听潮剑上,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弓,在预备着应对凤俣发难的同时语气和缓地和他招呼:“岭主,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凤俣眼神犀利,死死盯紧了陈潆:“原来你在这儿啊,让我们一通好找。”

      话不多说,陈潆突然暴起,一把抽出了庄时庆的听潮,使了十足的力气向凤俣劈了一道气势十足的剑气。

      凤俣却对此早有准备,在陈潆拔出听潮的一瞬间,他手中已然出现一把赤红色的钝重长刀,横在前方与听潮正面对抗。

      两方强势的法力对冲,破开的气流向周围冲刷,将清晨仙愁岭的参天巨树震颤的如鬼魅般摇晃。

      “老匹夫!”陈潆厉声怒骂:“仙愁岭倒行逆施,无恶不作,以生食活人的方式增进修为,天诛地灭,只在旦夕!现在授首伏法,或可保你岭中年幼生灵!”

      面对陈潆痛骂,凤俣却只是一声冷笑:“人吃得兽,兽食不得人?”

      “本来只取你一人性命即可,现在……”凤俣冷眼扫视陆续从洞口爬出的五雷山众人,抬手击掌三下,随即有人影从树后、树顶探出身来,密密麻麻,仿佛天罗地网。

      “凤叔……”绫小鱼面带焦急,很谨慎地扯了扯凤俣的袖子,看了眼陈潆,“江涟和汪翞不会善罢甘休的。”

      凤俣的话验证了陈潆对仙愁岭和冥府勾结的猜想,只听他冷笑道:“江涟自身难保,汪翞受制于人,你倒怕他们?”

      这张罗网还在不断缩小,凤俣表面上驳了绫小鱼的话,却看了眼躺在树下嗷嗷叫痛的易开,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惊讶道:“不过我们仙愁岭向来关爱孕妇,所以……”

      他先指了指易开,“他可以走。”而后看向陈潆等人:“你们,死在这儿。”

      “凤叔!”绫小鱼再次恳求。

      凤俣对她感到厌烦,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严厉道:“再多嘴,你就给我回家去!”

      小鱼再不敢多言,只拼命给陈潆递眼神,比着口型:“快走、快走!”

      陈潆自知无法轻易脱身,握着听潮严阵以待,同时也在组成包围圈的这些人中看到了一个害她身陷仙愁岭老熟人——薛颢。

      “你居然敢明目张胆出现在仙愁岭?”陈潆心中惊骇,随后却有所了悟:“是了,丁默如纵容手下门主找各种借口给画皮鬼拉皮条,北派早从根上就烂透了。”

      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薛颢,是因为这厮人在仙愁岭,仍然煞有介事地穿着他风清门主的制服,在一众穿着具有种族特色的妖怪村民中格外惹眼。

      除了堂而皇之的薛颢,还有一个穿着粗布褐衣,看起来却干净挺拔,通身气派不俗的中年男子,似乎也并非仙愁岭人氏。

      这人身姿健壮硬挺,却总头颅低着,走在村民后排,一副丑媳妇怕见公婆的样子。

      正当凤俣抬手,预备下令围杀之际,最后一个薄瑾川突然从地道翻出,手中薄情飞射而出,大叫一声:“孽障敢尔!”直直刺向那名褐衣男子。

      男子闪身躲避,却不敢还手,脸上血色顷刻尽褪,嘴唇翕张着吐出一句音不成音调不成调的:“师父……”

      随后想也不想转头就跑。

      乍在此地看见丁默如,是坐实了他除了勾结画皮鬼外居然还投了仙愁岭,足够五雷山杀上他千次有余。

      一向和颜悦色波澜不惊的薄瑾川此刻却是勃然大怒,也不管场中余众,白衣一闪直追丁默如而去。

      “大鱼。”凤俣吩咐绫照:“去帮帮丁宗主。”

      绫照领命,转身追上。

      绫绡不想留在凤俣眼皮子底下作战,也怕薄瑾川斗不过她土生土长的老哥,急叫一声:“我也去!”也不等凤俣允准,撒腿就跑。

      凤俣再次抬起右手,却见天边一道五彩虹光划过,落在两方之中烧成一团赤红的火焰,汪翞从这团真火中走出,“唰”的一下拔出盗冬,深深插进面前土地,在凤凰真火熄灭之后就地冻结出一层冰霜,“冥主有令。”

      闻言,方才调兵遣将宛如土皇帝的凤俣顿时单膝下跪,带领着岭中一众村民,叩拜山呼:“但凭冥主吩咐!”

      除陈潆和五雷山众人外,唯一还站着的就是薛颢,此时他看着汪翞那张世所罕见的脸,登时如同失魂一般,喃喃道:“是你……”

      汪翞却并未注意到他,继续道:“今有仙愁岭岭主凤俣,勾结百川巷妖人孟殊桐,陷我冥府少主于神仙洞之陷阱,特命东方护法赤紫青,领青鬼司十八鬼将,取此妖项上人头,回命见我。”

      汪翞每说一个字,凤俣的脸色就差上一分,直至汪翞话音落地,一抹靛蓝色身影携十八黑袍厉鬼骤至,为首的赤紫青一鞭劈向凤俣所在的位置,凤岭主这才幡然醒悟,自己被江潋当踏脚石给蹬了!

      凤俣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劈出大刀与赤紫青的皮鞭“火烧云”相缠,用力一拽将那束着一头小辫的年轻男子拽下云头,双目赤红着对汪翞大喊:“一派胡言,勾结孟殊桐的分明是江潋她自己!当年若没有孟殊桐,没有我,她能杀得了江玄屠得了冥鹿谷!现在仗着季浮章帮她,想把我们一脚踹了,不可能!不可能!”

      情势陡然翻转,赤紫青带领着十八鬼将把凤俣围在中间,而仙愁岭这些村民竟无一人帮忙,这使得凤俣陡然从岭主变成了困兽,歇斯底里地喊道:“杀完我下一个就是右将军吧,汪翞,你别忘了!”

      凤俣咬牙切齿:“你的尸骨还在北滕手里!等着给我们陪葬吧!”

      面堆凤俣的癫狂,汪翞却一言不发,眼神迎向一个跟着赤紫青他们来到的,身穿墨绿衣裙的少女。

      “虹彩?”季浮章站在不远处隐蔽的角落,目光落在绿衣少女身上,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这姑娘,真不让人省心。”

      “姑娘大了,你只是个当二叔的,就别管那么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季浮章人高马大,从前往后把这声音的主人挡的严严实实,偷看了一会儿,转过去对一件黑色斗篷说:“你那小狐狸精好大的魅力,我侄女儿想必也是冲他来的。”

      黑斗篷从季浮章身后绕出,也不知究竟能不能看见发生了什么,闻言一声轻笑:“他是很好。”

      “可他偏喜欢上了江涟。”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堂堂冥府左将军却比孟殊桐还不着调:“所以又何必杀江涟不可呢。让他二人成亲,你顺理成章和他做一家人。”

      黑斗篷却发出一声嗤笑,想到江涟隔三岔五带回芰萝宫的唇红印和脂粉香,毫不留情道:“江涟不配。”旋即转身,“我走了。”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季浮章前行两步送她。

      黑斗篷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季浮章宽阔的肩膀,说出的话却如同见血封喉的匕首:“你去把沈筠接出来,他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也别活了。”

      季浮章一时语塞,只好低头称是,看了一眼季虹彩,转身向百川巷的方向而去。

      季虹彩御剑落地后直冲汪翞而来,问道:“默春!我听庭堂说周笋他没死,他在哪?!”

      汪翞却不回答,抬手召回了盗冬剑,看着在大槐树下叫痛不迭的易开,眼睛危险的眯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杀人的计划。

      季虹彩顺着汪翞的眼神看过去,奇怪地“唔”了一声,提起裙子跑到易开身旁,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这手却被陈潆攥住,她顶着一脑袋紧张的汗,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他中的是百川巷的蛊毒,是孟殊桐拿来整人的,中术者会腹胀如十月怀胎,疼痛如临盆分娩,但肚子里面只是一团妖气罢了。你信我,我能给他治好!”

      绿裙姑娘言辞恳切信誓旦旦,易开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力向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因过度疼痛而愈发虚弱的声音也跟着颤抖:“救,救我……”

      “那么,”陈潆擦了一把额前的汗,回握住易开:“就拜托姑娘施以援手了。”

      闻言,绿裙姑娘展颜一笑,如天上白云地上春草般暖人肺腑,而手下力道却毫不留情,掌着一拳绿光,一巴掌将易开的肚皮拍回扁平状!

      “呕……噗!”一团黑气随着绿裙姑娘的暴力挤压从胃部直窜到胸膛,如同积年的腐臭,又像是在腹中爆炸的火药,有绵绵不绝地黑气从易开嘴里冒出。

      打完这拳,绿裙姑娘似乎料到了会发生什么,眼疾手快地抓住陈潆的手臂,疾步后退数十米,就那一瞬间,连御风术都用上了。

      躲得远的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就在近旁的五雷山等人和口吐黑气的易开了,这小王八被自己口吐的臭气熏吐,翻过身来以手撑树,呕出更多黑气来,便把自己熏的更加难以平复,如此循环往复,吐得几近虚脱。

      “呕……”陈潆难受地捏住鼻子,为表礼貌,坚持向绿裙姑娘询问道:“姑娘……芳名,呕……”

      “呃……”绿衣姑娘面色如酱菜,笑得十分勉强,“我,我叫季虹彩。”

      “你是冥府左将军的侄女?”

      “呃……”陈潆毕竟是五雷山南派修士,季虹彩不便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恰好此刻赤紫青御风而来,她便兴奋地大声招呼道:“阿青!凤俣死了没?”

      虽然是冥府少见的开朗性格,季虹彩却也和绫小鱼一样,看多了生死,就很难再把人命当命。

      赤紫青却不理会,他放任青鬼司十八鬼将追杀凤俣,自己只身前来,把火烧云甩地噼啪作响,向着易开所在的方向席卷而去,不明就里的季虹彩登时喊道:“阿青,你干什么!”

      “汪翞?”赤紫青看向沉思不语的他,疑惑道:“不是你说还是杀了小王八比较好吗?现在不杀,等沈筠回来可就没机会了!”

      汪翞觉得赤紫青言之有理,说实话,他根本不想给忘忧谷留下一个活口,便抬起了盗冬,和赤紫青一同指向汪翞。

      “陈姑娘。”他对守在易开身前的陈潆道:“这是我们和忘忧谷之间的恩怨,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则,江涟不杀你,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杀了他,沈筠知道了会怎么样?”陈潆并不后退,反而出言威胁。

      汪翞长眉一挑,仿佛是觉得陈潆可笑,“陈姑娘,你是要逼我杀你们灭口吗?”

      “汪翞,别跟他废话。”赤紫青杀性顿起,跃跃欲试,“江涟可没说不能杀五雷山的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陈姑娘,吴宗主,你们听到了。”汪翞发出最后的警告:“要么把嘴闭上,该去哪去哪,要么,死在这。”

      陈潆说什么都不愿意退让,看向吴景春,让他做出决定。

      “惩恶扬善,弊绝风清。”吴景春安置好洪克臣,亮出木剑惊蛰,“我五雷山的每一个弟子,宁死也不会置身事外!”

      吴景春一席话让每个风清门弟子胸中生起万丈豪情,纷纷拔剑将陈潆护在身后,那种视死如归以命相搏的气概,就连汪翞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看来五雷山也不尽是丁默如和薛颢那种苟且偷生之辈。”

      汪翞握紧盗冬剑柄,与吴景春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盗冬对上惊蛰,眼见就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厮杀,招引的一团黑云,盖顶而来。

      突然,一道飞剑势若奔雷,带着璨红得发紫的落日余晖,划破蔽日的乌云,如同一道闪电打上盗冬!

      严罚!

      盗冬与严罚相撞,巨大的震颤使汪翞都感到手颤发麻。

      严罚随后飞回到一名灰袍莲冠的女修手中,那女修右手挽了一朵凌厉剑花将严罚负在身后,带着钱徵闲庭信步而来,却已悄然放出灵力和汪翞无声角力起来。

      沈蘅香见她如见爹娘,顿感死地逢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凄凄切切喊了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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